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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万事终归耳顺,走千山仍是少年

 卷子路上 2023-03-04 发布于广东

听万事终归耳顺,走千山仍是少年

卷子

对自己说一声:卷子生日快乐!

又三月了,草长莺飞,花红柳绿。这段时间我将南京的梅花看了个够,又将美丽乡村逐个打卡,这是我离开南京二十七年后,回宁居住时间最长的一次,我以“走遍南京”为主题,给自己补课,也想证明“身边无美景”是个悖论。

这是自由带给我的选择和福利。

我在2021年的教师节告别校园,告别我亲爱的同事和同学们,开启了半个户外人的生涯。不再教育人,只是教育自己。

听万事,但求耳顺;走千山,仍旧少年。

职场三十七年,十年给了南京,二十七年给了深圳,从桀骜不驯的青春少女到温和慈祥的卷子姐姐,一晃人生已经一甲子

想起二十一岁时初上讲台,做他们的小刘老师,开心时大笑,生气时大骂;大部分时候苦口婆心,个别时候唉声叹气;一分一秒都舍不得闲着。

第一届时,班上有三个小男生,一个聪明却不用功,一个老实却不自信,一个努力却不得法,我把他们攒在一起,狠狠地赞,用力地推,把他们称作“三驾马车”,优秀的小群体就这样形成了。那种成就感至今还犹记在心,刚毕业时那种空落落的心被小小地填了一下。

十年前再见其中一位,他和我谈起创业的心得,仿佛成了我的老师,让人欣慰岁月往前,他们亦未后退

那时班上还有一位夏同学,母亲从新疆插队返城,他曾扒火车去过新疆,去过海南,他的流浪被有些老师唾弃,我却很是欣赏,我们一起讨论过那些陌生的远方,竟然很投机。有一次他从已经关闭的厂图书馆偷了(挑了)一堆书给我送过来,我推着齊多圈的小摇篮,翻看莎士比亚全集,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欣慰的是爱读书和爱流浪似乎并列在了他的生活里。

记得有位女生精神出了问题,家人把她送去了精神病院。珊来看我,我竟然把她带去精神病院,陪我看望这位女生,她不觉得突兀,我也不觉得冒昧。我们和小女生聊了很久,又和医生聊了很久,我们渴望走进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每一扇陌生的门背后,都有不为我们熟知的高山与河流,靠近他们,是我的使命也是宿命。

后来,我又去看了很多次,女生出院后我让她回到了班上。家长给我送了一篮子鸡蛋。——在某次述职时我提到了这一篮子鸡蛋,那是一种认可与支持,它让我在付出之后享受获得。

我和他们是平等的、亲近的;面对不一样的他们,我选择了不排斥、不拒绝、不恐惧、不打击、不逃离。

那时候我理解的教育的就是接纳与陪伴,加上一点引领。

带了一届初中后,我便去了高中。有一次晚上我带同学们去栖霞山看日全食,下山时天已黑透,还记得有同学在山里尖叫、狂喊,黑漆漆的山谷里满是高高低低的回音。——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的胆子,这在今天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有一年下大雪,窗外的一片洁白吸引了同学们的目光。他们把激动与期盼写在脸上,于是我把课堂搬到了雪地里,当时讲的什么已完全不记得,但同学们眼睛里一片片的小星星,犹在眼前闪亮。

和他们步调一致同频共振,而不是高高在上照本宣科,是作为青年教师的我喜欢的,愿意尝试的。

那时候我理解的教育是感知、激发与唤醒,每一个适当的场景和情境都会被我如获至宝。

后来换了所学校,我参加区青年教师辩论,竟拿到了最佳辩手。一时间着迷于辩论,便将之带入了课堂。特别享受他们之间的唇枪舌剑,我也参与其中,在你来我往、正反较量中体会逻辑的美妙和语言的奥妙。那些火光四射的瞬间,那些语言和思维的舞蹈,让课堂小辩论成了我以后在语文教学上的惯用伎俩。

教育也是碰撞与生发,是一场场的活动与实践,是投诸其中的快乐与生长。

我写了当老师后的第一篇论文《情动而辞发》,我开始琢磨情感在教育中的意义。

那段时间,我住在老城墙下,码些见报的豆腐块和永压箱底的所谓小说,文字本身给我带来了快感,这种快感辐射到语文课堂上,让我和弟子们一起陶醉在美妙的字里行间。

然后便是深圳的长路了。

我的第一所学校在龙华,我是建校元老之一。在客家话还是官方语言的龙华镇,我坐在家里就能听到青蛙叫,蚂蚁也能爬上窗台;旁边雨水冲塌黄土,形成水塘,邻居的孩子倒在了里面。

齊多圈由楼上公子成了放养的孩子,我的重心落在了崭新的工作与生活里。

我带孩子们排了一出戏,叫《心雨》,带他们直面初恋问题,一不小心在市里获奖,那些排练的早早晚晚成了我们讨论人生的会客厅

龙华当时有很多小工厂和外来务工的孩子,学校旁边就有个手袋厂,我做了一个“身边手拉手”活动,让学生与工人走在了一片蓝天下,她们几乎是同龄人,却有着迥异的人生。

她们一起抱着哭的刹那,一定有被被触动、被激发到。有参照,才有发现、有感悟

我和同事们一起创编了短片《光辉的起点》,以及校歌和校报;把学校文学社和环保社推进了省里的“第二课堂”。那个时候刚好在商报的征文中拿了个大奖,有家文化公司向我抛出了橄榄枝(那时给的薪水很高,而我还未办调动),但我几乎没有纠结。

教育是我热爱的事情,不会半途而废。

我和孩子们一起去爬阳台山,下大雨,我们就用芭蕉叶遮头,结果还是浑身湿透,但追追闹闹、跑跑跳跳的我们,仍乐不思返。

体验、经历、尝试,只有走过了才知道山路硌不硌脚,蓝天养不养心。

教育和人生密不可分,这是我逐渐明白的事情;而让每个孩子拥有更完整的人生、成为更好的自己,是为师的常道。

还有就是,教他们学会热爱,——热爱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再后来,我转战到了南山,这是最漫长又最深刻的一段。我在这里进入中年、进入老年,告别三尺讲台,其中的点点滴滴非长篇不能叙述。

自此,其他都只是路过,而南山成了家园。

从百年凤冈到深圳湾畔,从万里援疆到三尺拾光,真理无穷,进一寸有进一寸的欢喜。

职场三十七年,我把教育这一根杆子插到了底,把理解教育、生态教育、生命教育、实践教育、实用教育、理想教育等等,都融进了每一天的日子里。

细碎但充实。

时代在变,可喜的是我一直在教育现场,与孩子们在一起。

教育是我的战场,也是我的风景,是我的日常,也是我的远方。

如今不再操心,不再指手画脚,不再做蜡烛做火把做园丁,地球依旧旋转,世界依然璀璨。

“我不重要”跟“我很重要”一样,都是需要修习的功课。

到了耳顺之年,不纠缠,不焦虑,不蹉跎,不虚无,不再死死叩问意义,也不白白放弃意思。一甲子的岁月沉淀,会化作老之将至的清风明月。

昨天我去打了人生的第一个耳洞,我要补上环佩叮当的一课,——小轩窗正梳妆的美,是被我曾忽略、遗漏掉的。

完整的人生,是我们要给孩子们的,也是要留给自己的。

那谁,准备着送我耳环吧,——话说,目标明确的礼物真是给别人减负。

今天上午,我在时隔27年之后,再次于清明前来到普觉寺墓园,祭奠我的父亲和母亲,我把这个作为自己六十岁的的礼物。

阳光洒在墓碑前,也洒在了我的回忆里。

父亲走了已整四十年,母亲走了十八年,白云苍狗,日月如梭。我在没有他们的日子里,竟然独自走了这么久。

他们已沉睡太久,忘了我的模样了吧。

抱歉,怪我来得太少,以后不会了。顺便告诉你们,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已经和你们一般年纪啦。

墓园里设了一个天堂信箱,旁边有花、有亭、有喷泉。

原以为未到惊蛰,人不会太多,没想到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人们把疫情期间积攒的思念都拿来释放了。

老去和死去也将是我的功课之一了。

晶姑娘一早发来了祝福;VV发来了一大堆的花,聚拢了网上能见的所有。

齊多圈和他媳妇给我准备了生日蛋糕,名字叫“寸打丁”(这个名字我喜欢),鲜奶的味道好润。

今天的气温飙升到21度,春天的气息已经很浓郁。

六十年一甲子,春光还未散尽,来日依旧方长。

明天出发返深,打算用一周的时间,慢慢行。——路越走越慢,但不着急,龟速爬行也是前进。

成长不是急于求成的事,衰老与死亡也是。

去年生日时,俄乌刚刚开战,今年生日,战争还未结束。

世界不清不楚,真理躲在最深处。

且向春天走去,管它花开几时,花落何处。

耳顺听天命,花甲御风行。

再祝自生日快乐!
 我的三月 

2022年:三月,桃花谷的花开了

2021年:中山云梯山的黄花风铃木成网红了

2020年:我坐在家里,看着世界

2019年:又是一年三月三,黄花一曲风铃篇

2018年:看花吟诗度春光 

每年都给自己送祝福,也算是年度例牌了,总有一些传统是需要自己坚持的。这个轨迹,不是老去,是成长。

成长是一辈子的事情。

2022年:世界不太平,但你们是我心安之地,是春天万物生长的土壤,是明天不可或缺的阳光。

2021年:一年一度三月三,按时长大,顺理成章地老去,全力以赴地绽放。

2020年:我坐在家里,看着世界,愈加感觉个人与时代、与世界的不可分割。他人的痛与我们连筋带骨,他人的乐也与我们同气连枝。为自己的日子道声祝福,也为这个世界、为他人道声万福。

2019年:年年春光不辜负,方能岁月无痕,年华无伤。努力爱自己,然后才有资格和能力贡献自己。

2018年:三月絮语,花香沸腾。山水即故乡,润我三生。愿世有道,花无界,万物为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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