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届“若初文学奖“入围  作品欣赏 缄默之言 如一尾掌中之鱼，沉默于一方，在岁月深处游游荡荡，将情绪收敛一身软鳞，吐出无声的泡影，终将被阳光蒸发。 岁月深处的记忆总会让人一遍又一遍回想起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揉碎的光影细细的散在他褐色粗糙皲裂的手掌，岁月更迭的眉眼，晚风里灯影柔曼，指间忽暗忽明的火星，在嘴边轻诉，在空中画出一片烟雾。他总会在我嬉笑玩闹在小院时，坐上自制的四方小凳，点燃一支烟，星火明灭，在忽暗忽明的雾色中沉默的望向远方，望向我。 他很普通，是滚动历史长河中一粒细小的流沙，又很特殊，烙印在我记忆中二十余年。较为强健的身躯被时光的洪流冲刷打磨，弯下身躯，经历的太多神色由清明逐渐浑浊，两鬓早已斑白，头发稀稀落落搭着，一身粗布衣裳，沉默的坐在椅子上，构成了记忆中的模样，我的爷爷。沉默的诉说他的话语。 没人教过他如何诉说动人的情话，笨拙的只会身体力行。我很庆幸，无论在小院里，还是在新家，我都是他心中最爱的孙女。他沉默的爱散落一片，终于得到回应。在襁褓中，一岁、两岁、三岁，甚至成为一名小学生，在小学的前半段时光，上学放学爷爷都会接送我， 上幼儿园时早晨起晚了，奶奶从外面回来数落爷爷为什么不叫我起床，爷爷沉默着接受批评，却在拉我去幼儿园时步子快了几分，终于赶上，看着他沉默的离去，他只是想让我再多睡一会。接我放学时，我总会央求着爷爷背我回家，他从来没有拒绝我的无理取闹。他慢慢蹲下身子，弯下腰，背着我前行。一辈子很短，回家的路却那么长，在这条路上整整走了七年。面对回家奶奶的数落，爷爷只是把我往后放了放，沉默的听着奶奶的唠叨。 欢乐总是短暂的。奶奶长眠于萧瑟孤寂的秋季，徒留我和爷爷相伴，外地奔波的父母急忙赶回来处理后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的白，纸钱洋洋洒洒，灵堂白布覆盖如同一地白雪，白皑皑一片冷到骨缝。灯影摇曳，来来往往白色人影闪过。“大姨怎么就走了啊。”“前阵子看着身子骨还利索，怎么就，怎么就，害。”耳旁是亲戚们一同跪在灵堂哽咽哭泣的声音，我机械呆板的跟随着大家完成流程便跪在蒲团长跪不起，脑中回想的是奶奶瘦小严厉而又慈爱的身影。 直到瞥见站在角落的爷爷。他没和众人一样戴上白色的孝服，一身水洗到有些褪色的中山装，背微微弯下去，手上意外的没有见到点燃的香烟。我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双腿，慢慢挪到他的身旁，拉起他冰冷粗糙的大手，一步一步走到灵堂前，眼泪终于忍不住流淌下来，跪在一旁呜咽。而爷爷只是站着，张开的双手颤抖的慢慢捏紧，不知过了多久爷爷走了，等到再次相见是在夜晚，在小院中和前来吊唁的宾客寒暄，时不时面带微笑谈论着什么。我不由得感到愤怒，奶奶去世这么悲伤的事情爷爷竟然感觉不到生气，屋内长辈们的谈话声和香烟呛人的味道让我感到心烦，便回到临时居住的房子赌气被催着入睡。隐约听见父母疲惫的交谈“看见爸这个样子我还能放心点，就怕爸因为妈去世之后打击太大，身体更不行了，要不把爸接过去吧，咱们也能多照顾些。”后面的记忆随着时光的流逝变得模糊不清，只记得第二天在院子老屋里爷爷的椅子下一地的烟头和凉透的半缸茶水。 爷爷不顾大伯和父亲的劝阻执意跟着上山为奶奶送行，腿脚不利落也要上去亲自为奶奶种下选好的长青松，并且在之后的几年带着我风雨无阻去上坟。看着他在奶奶坟前忙碌的身影，脊背更加弯曲。他告诉我以后等他走了就要埋在奶奶的身旁，奶奶跟着他这辈子吃了太多苦，他也不太会说好听的话，只求下辈子能好好对她。 或许是阖家团圆的愿望过于打动人心，在故乡独居的老人总敌不过儿女的相求来到西安与我们生活。爷爷年轻是曾在西安工作过，也曾对我说“我的老战友们都在那边啊，有机会一定要回去看看他们。”在西安高速发展的模式下，在平和县城待久的爷爷就显得很不适应。外面的城市高楼就像洪水猛兽吓得躲在家中的爷爷只想逃回安稳的县城躯壳。之后的很长时间爷爷都选择待在家中，很少出门除了想吃美食而离开家只有一条街的地方。爷爷爱看电视，只有看着电视上的电视剧时才会显得不那么紧张局部，仿佛又回到了他的领地，一切显得那么平常。看着窗外飞机低空飞过，爷爷问我那是什么，飞机啊，可以花很短的时间从一个地方到很远的地方。爷爷的眼神从明亮到无神，恐怕这一生也坐不成一次了。爷爷会趁妈妈不注意时塞给我零花钱，粗糙的大掌像小时候一样拉起我的手将崭新的钱币放进我的手中，让我意识到这是他去银行中取的的钱。他说爷爷什么也不懂，只能给你零花钱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拿去买点自己想买的东西，吃点好的。自己却只有那两三件的衣服换洗着穿。很久没有笑过的爷爷说完后终于流露出些许笑意。 没过多久爷爷提出要回到汉阴，父亲极力劝阻也无济于事。我想他是想回到那个只属于他的地方。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异，这让大半辈子都在小县城生活的爷爷压的喘不过气，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去。完成学业后已到几年后，我终于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门前熟悉的桂花树却被砍下，属于我的小院，我的老屋也在推土机的年前轰然坍塌。面对新修的房屋和开门迎接我们的爷爷，不禁眼泪直流。再提及之后的变化爷爷只是淡淡略过，随着病情的加重爷爷多次住院，却不愿意离开汉阴去大城市治疗。此时的爷爷坐在轮椅上，苍老的痕迹是岁月的打磨，及时不动，左手的手掌也会不禁颤抖，双腿早已不能长时间站立，却仍要每天都去楼下坐坐。打火机一响，熟悉的烟雾弥散开来，这次我没有再被烟雾熏的迷了眼，而是清楚的看见，拖着疲惫身躯的爷爷眼神却是独有的明亮，望向远方，望向我。夕阳在身后打下束光，映的爷爷略显苍白的脸上有了鲜活的颜色。不禁回想起，当初那个黄昏肆意妄为的芊芊，和看着她嬉闹的爷爷和站在门口的奶奶。 如同昨夜天光乍破了远山的轮廓，想起很久之前我们都忘了说，一叶曲折过后 又一道坎坷，走不出， 看不破，好像多年之后你依然执着，白云是否也听过你的诉说，笑着你 笑着我。
 作者简介 曾梦澜，笔名时笙，陕西安康人，现本科汉语言文学专业大三学生，汉阴县作家协会会员，性格开朗活泼，喜欢发现身边细微事物，善于描写朴实，平淡的生活风貌，热爱写作和阅读，文风平实。 赛事详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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