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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朝夕

 opheliazq70 2023-03-07 发布于安徽

明天要去学校监考,周五周六都要去学校,漫长的宅家生涯看来是要结束了。一段亦真亦幻的光阴总会滋生很多错觉,在“云”空间生活久了,再回到现实,会不会有种下凡的感觉。不过,今天的我多少还是有那么点小期待和好奇,想象着有了学生身影的校园还是往昔一般的朝气蓬勃吗?

忽然想起7月份在科大读研的小玉和晓曼,还有刚刚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小宇一起来看我。小玉很快要去荷兰读博,她说想在回广州老家之前来看看我。两年前小玉就一直在约见我,可是因为我生病等原因,一直拒绝了她。后来有次我去科大看樱花,她从小王处得知。硬是背了一大袋水去找我们。还帮我拍照,要请吃饭,被我断然拒绝:)小曼去年就从南开大学毕业,现在合肥一家银行上班。这些孩子都是在人才库练习并带出去比赛的,和其他许多指导过的学生一样,感情都很深。或许是我们之间有很多共同的画面,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而就我那三脚猫的厨艺也能让姑娘们昧着良心大加夸赞。

看着他们从青涩、胆怯一步步走向沉稳、老练,想着我们无数次满怀期待从合肥出发,又满身疲惫地归来,无论战绩如何,他们都举得收获满满。因为,那些拼搏的日日夜夜就是他们成长的足迹。而我,也是从挑他们的毛病到惊讶他们的进步到欣赏他们出色的表现。我们从陌生到熟悉,再到喜爱。从教的第28年,感觉收获最大的就是这些孩子给我的情谊。一串串名字都是心里温暖的记忆,偶尔回味,彼时的颠簸劳顿皆已褪去,沉淀下来的都是一个个温馨而妙趣横生的镜头。很庆幸在他们如此可爱的年龄能陪他们走一程。

今天其实是想谈谈生死。因为前几天跟好友散步,临别时分,不知怎么就说到这个话题。我说,我很感恩上帝,让我生病后有这么长的时间做各种规划和准备,想想2020年突如其来的各种天灾人祸,有多少的生命是带着太多的不甘和不舍而戛然而止的。而我现在的感觉就如同一篇作文已基本完成,可以随时收尾。不是说我不留恋人生,而是如果终究要走到终点,能善终也是一种福报了。

昨天恰好又读到大学同学微信圈里写的一位94岁的北大女教授断食结束生命的文章,这位女教授一直信奉健康生活的意义,所以她即便到了90多高龄也基本可以生活自理。而她认为,一般人到了70,生活质量就大打折扣,各种病痛纷至沓来。所以她对生死看得很通透,最后的日子也几乎没有折腾,不再进食,静静地等待那未知却又已知的一刻。

以上文字是这周二写的,四天前了。接下来的几天确实发生了许多事。共同的特点就是都不太让人开心。尤其是周五下午出门时,看到楼梯口陡然间摆满了花圈。因为赶着去学校,又满眼是陌生的面孔,就没有追究了。晚些时候就见大王在微信里说了一个名字,但他很少跟外界有啥交结,所以不知是谁。我心里一惊,因为虽然我也不太确信,但感觉是一楼朱姐的爱人。因为我知道她爱人姓朱。但是我完全无法相信,因为朱师傅是党校的水电负责人,平时看起来相当健硕的。虽然他不苟言笑,但人很热心,还亲自去帮我爸妈那边修过水管。我前几日在校园碰到他时,他还主动招呼我。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远了。我当时还很自责地跟大王说:“怎么没认出来是朱大哥呢?”

他们算是我们一直的邻居了。搬家前,他们家有个小院子,朱姐开了家小店,我们多年都在她家订酸奶。现在我们又搬到了21栋楼,为了便于做生意,他们家要了一楼。朱姐多次跟我说,他们家装修的柜子都是朱师傅用我们装修多余的木板做的。可是他们家真的整体装饰得特别漂亮,估计是朱师傅懂水电,家里布局特别合理。朱姐有次跟我聊得开心,说了很多她和朱师傅的浪漫故事。例如俩人过生日时互送玫瑰花,并把花瓣泡满浴室、撒满床单,屋子里挂满气球,然后人藏起来。更难想象的是两位即将六十岁的人经常在家躲猫猫。当我听着朱姐幸福地讲述,看着他们家定期更换的漂亮桌布,心里真是感慨万千。或许那些韩剧里的男女主角走下屏幕,过得恰恰是索然无味的生活。而普通人竟也可以把日子过得如此诗情画意、有滋有味。

就是这么幸福和谐的一对,怎么可能?晚上七八点到了楼梯门口,看着一群人在外面,楼梯口放着一张桌子,做着一个人好像在登记来人。我便上前询问,确实是朱师傅。那人说他们最近很忙,天气又热,朱师傅最近都没休息好,早上7点多突发心梗走了。

我当时头嗡了一下,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回家扒了两口饭,就和大王匆匆下来看望。朱姐家去年又刚刚重新装修过,因为我们是09年搬到这边新楼的。朱姐家里挺多人,客厅的一侧布置成了灵堂,有几位女性趴在地上痛哭。这种场面我经历地很少,有些不知所措。然后我发现了朱姐,就走过去拍拍她。她一见我就抱着我哭,把早上朱师傅走的情形说了一遍。我想,她这时肯定也是恍惚的,真正的疼痛还没有开始。我知道无法安慰,只是说以后会去多陪陪她。朱姐哭着说:“妹妹啊,你一定要多来陪陪我啊!”朱姐的亲戚也在一旁点头,因为他们大多在外地,无法一直陪伴朱姐。

看朱姐非常虚弱,一直在流泪哭诉,我们安慰了一会儿后,就要离开。把我们送到门口时,朱姐又一把抓住我,失声痛哭说:“妹妹啊!这么大的房子以后就我一个人了!老朱本来明年就退休了,我们准备出去玩玩的……

安慰朱姐唯一有效的就是说朱师傅走时没有什么痛苦,从朱姐发现他躺在床上脸色难看,嘴角有点血沫,到打120,到医生来抢救无效,总共也就个把小时。朱姐说如果能折腾一个多月,她尽尽力,也会心安些。但是我劝她说,虽然活着的人痛苦,可他是解脱的。小时候无法理解“不得好死”咒语的杀伤力。慢慢长大,愈发觉得善始善终是多大的福报。或者说应该是给爱他们的亲人最大的慰藉。

常说“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可谁知“生的艰难,死的痛苦。”为人不易,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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