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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戏曲和曲艺文化》阅读碎札

 吴营洲文存 2023-03-10 发布于河北

《唐山戏曲和曲艺文化》阅读碎札

吴营洲

《唐山戏曲和曲艺文化》自然是一本介绍“唐山戏曲和曲艺文化”的书。
该书称:“(唐山)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绽放出灿烂的地域文化之花。这里创造出了中国中国皮影戏之主流——滦州皮影戏(唐山皮影),诞生了中国第二大剧种——评剧,诞生出享誉北方的曲种——乐亭大鼓,以及从唐山皮影戏中衍生出的新剧种——唐剧。”这就是所谓的“唐山文艺四枝花”。
我在翻阅此书时,时常生出些零碎纷杂、明灭无端的小杂感——
“唱影”
该书称:“乐亭影的演出和民俗紧密相关。人们为了消灾祈福、酬神还愿,都要唱影戏,春天唱火神影,夏天唱雹神影,求雨唱喜雨影。”
该书又称:“人们生了病,为了祈求神灵保佑自己的病体痊愈,常常许愿,病好了唱影。病好了唱影叫喜影,喜影要连唱四宿。如病没有好,病人死了,据迷信的说法,这个愿不能带到阴间去,还得请影班,拿出影人来在死人的棺材前晃一晃,赞上几句死人生前的善事,就算还了愿。”
读了这段文字,不由地哑然失笑,感觉这些“影班”也太能忽悠人了:无论怎样,是好是不好,里里外外的都会找出理由来说服你拿钱请他们唱影。
这倒令我想起了一件往事。
有一年,我骑自行车去了百里外的赵县柏林寺,见到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导游,举着小旗带着二三十个游客来到柏林寺塔前准备转塔。有些游客走累了,不想转。她便说:“好不容易来一趟,转转吧。这也是一次难得的祈福的机缘,一辈子可能也来不了两趟,怎么能够轻易地错过呢。”游客们听她说得颇有道理,便排好了队随着她转。这时她说:“转塔一定要右转,即按顺时针转,若是逆时针方向转,不但没有功德,反而有非常大的过失。”她说:“转塔得转三圈,《华严经》中就称'右绕三匝’。”她说:“塔的功德非常大。佛经中记载,往昔有批商人到海里取宝,途中遇到鲸鱼的危害,几乎被它吞食时,他们大声地念佛号,鲸鱼便闭口而死。后来鲸鱼转生为人,名叫须瑞迦塔,他从小就入寺为僧,最后获得了阿罗汉果。”……
我一直站在一旁听。偷偷地听。听着听着,竟忽地想起了那只躲在一旁偷听佛陀说法的狐狸……
然而,转了一圈后,有些年老体弱的游客实在转不动了,这时我听那个导游说:“实在转不动了就不转了。其实,转一圈与转三圈效果是一样的,只要你心诚,都会获得佛佑,都会得到福报。”
此时此刻,我忽地窃窃地想:“只要心诚,是不是转不转也都一样呢?”
几位老艺人之死
如下几位唐山老艺人的死,是我在该书中看到的。
张占科(1894—1935),滦南县油盘庄人。其父是小炉匠,家境比较富裕。他自幼爱好皮影艺术,常追台子看影。十几岁时,就学会了吹横笛、拉二胡、唱皮影。由于放荡不羁,染上了吸食海洛因的嗜好。1914年,家道衰落,他既出于爱好又为混碗饭吃,便加入了本村张国明影班唱生。他嗓音好,又善于汲取他人唱腔的优点而创新腔,很快就声名大振。1935年2月6日,他在奉天扎吗啡中毒暴卒,年仅四十二岁。
王杏林(1907—1934),滦南县郭董各庄人。十几岁就与其三哥在东沙窝侯老忠影班学影。1933年唱红,以《砸銮驾》最为闻名,每一张口震得铜锣作响。1934年居家养病,适值东沙窝唱对台影。侯老忠亲自请他出台助阵,他难却情面,带病登台演唱,观众喝彩不绝,对台为之一空。他病体难支,但又争强好胜,竟当场累昏,于当年秋病故,时年仅二十七岁。
任善丰(1898—1922),艺名月明珠,滦南县胡家坡村人。他出生在一个莲花落世家。他自幼聪颖好学,艺术天赋极强。他长相俊美、身材苗条、机灵聪颖、记忆超群。五岁时和小朋友们到邻村演唱莲花落、扭秧歌,就挣回了半袋子干粮,令其父刮目相看。他模仿能力极强,反映机敏,一点就透,九岁时就随父兄沿村献艺,因演唱俱佳,被村人誉为“小春童”,名满乡里。1919年,他随警世戏社出关到东北演出,很快便以飘逸、俊美的扮相,甜润优美的唱腔,细腻传神的表演征服了当地群众。而正当警世戏社在东北唱红,月明珠唱腔艺术如日中天之时,1922年8月9日,他却因积劳成疾,暴卒于沈阳悦来客栈,年仅二十四岁。
倪俊生(1895—1970),迁安县老爷庙村人。他自幼家贫,家无一垅地。农忙时在家租几亩地种,农闲时随家人出外唱梅花落。他从小没念过书,但很喜欢文艺。他八岁时,遭逢大旱,庄稼几近绝收,因交不上租子,土地被地主收回,生活无靠,母亲忧虑成疾,终至弃世。父亲就把他送给吴占魁学唱河北梆子。同年冬,因河北梆子买不进钱,师父便带他进了唐山的吉庆班,改学莲花落。经过自己较长时间的刻苦钻研,终于形成了曲调优美、字正腔圆、准确大方而独具特色的倪派小生唱腔。他是评剧生腔的创始人。他1951年任齐齐哈尔评剧团副团长,1956年到黑龙江省戏曲学校任教。
魏荣元(1923—1976),丰润县紫草坞村人。他六岁随父到东北学戏,后又随父到北京搭“芙蓉花”戏班。他自小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他坐科学的是武生,但为了糊口,不但文生、老生、花脸、丑角什么都演,而且还会拉弦。他1949年加入莲剧团为喜彩莲配戏,1953年入中国评剧团。他是评剧史上具有里程碑地位的人物。同是在“史无前例”的那些年,他带病在干校劳动,每天很早就得起来打扫院子,清理厕所。在农村锻炼时,一天两个窝头,一碗冬瓜汤,住在饲养处,满身长满虱子,还得照样干活。1976年秋,他到密云山区劳动锻炼,他的肝炎已发展到硬变,最后患了肝癌。……已经骨瘦如柴、面色焦黄的他,白天坚持劳动,晚上坚持演出,在后台,他手捂肝部,鼻子流着血,痛苦地呻吟着……他再也坚持不住了,晕倒在台上,不省人事。人们把他抬下舞台,从此便一病不起。享年五十四岁。
…………
这几位老艺人都属于“非正常死亡”。
实话实说,当我知道了他们的艺术造诣,艺术成就,以及他们对民间艺术的独特贡献后,尤其是知道了他们的人生遭际及最终结局后,真的是唏嘘不已,感慨万端。这些感慨如鲠在喉。然而,真的是如鲠在喉,却生生地鲠在喉咙处,吐不出,咽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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