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六点半 |他们深深刻入我的脑海（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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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15        以诗定向，终抵远方

西燕诗选

6  January  2022

• 六点半の诗

他们深深刻入我的脑海（十 首）

桂花，桂花

只见鸟儿
一直在以飞翔突破语言的苍白
我们安于秋天的沉默
如同记忆中金色的芬芳
安于一轮明月的自愈力

当鱼子一样的花骨朵
被催眠，被唤醒
终于吐露秋天潜意识里的从容与自信
所有焦虑的枝叶都长长吁了一口气

2021.10.30

宠桂花

桂花已成雪
爱趁人不注意
风雨比阳光更加擅于提醒
我们很难呆在一棵树下
凭空准确地接住一点

不过，可以
拾起一朵又一朵
放掌心
细细拨弄慢慢宠
或转身，远远地看它
融化
于肺腑心脾，于秋风万里

若举着长长的竹竿朝枝头轻轻拍打
落在发丛、裙裾和伞兜里的桂花雪呀
把烟火点缀得又香又甜
或把这一场雪还给阳光？脱去秋水
用我们透明的杯盏
捧那百般善念

2021-11-7立冬

日落

夕阳圆满
铸就一枚健康勋章
对比藏在阿妈体内太阳放射状的阴影
边界清楚的它也为黑夜紧张

它开始谨慎
在天地边缘
扫描山坳、高架桥、高压线及屋顶
叮嘱落叶及灯火

为下一个日出
唤醒月亮及星星

它也许更愿
守在十字路口，不分早晚，仅仅
作为一盏黄灯
慈悲闪烁

2021.11.17

520

摸黑。开灯。踩油门。刚好
凌晨5：20出发
把自己拧成一道光
追来天日
给深渊里的阿妈

这也是时间之针
关于时间内外的核准
为无法量化的“我爱你”
而尽的棉薄之力

以此为新的起点
开始一段博弈
假如医生
诊前询问民间“520”
我们70岁的阿妈会不会诧异而笑

鞋胶？万能胶？哦，爱
唉！如果爱真的万能

2021.11.18

爱代表

相似的逆境
相似的艰辛
相似的愿景
像如来手心摊开的
玻璃碎片
等我们一起拼

我作为一名爱代表
奔向我们阿妈的家属岗
租下一张行军床

是的，我来自微尘
阳光移步，以爱为镜
从不同的角度一闪一闪
愿一切刀山火海都只是虚幻

2021.11.19

他们深深刻入我的脑海

1）6分钟和四十多年
251床的老伴
守在身边给他擦冷汗，扶他
咬牙从6分钟步行试验起点
康复锻炼
倒挂在密封袋里的药水
一滴一滴
流淌着他们不曾红过脸的
四十多年的陪伴

2）让人心疼和敬畏的狗粮
252床拔管后反复低烧
她的声音像火山口上陈年冰雪的融化
他有时没听清，如憨憨少年
吃饭时
八戒一样示范，悟空一样挠腮
然后宝玉一样
盼她娇嗔一笑

3）问候成了难题
新进的251床，很年轻
空气凝固，瞬间雪加霜
其实陪护她的男人很高大
趁手机响起
我们阿妈起身走向长廊尽头
那间总在滴水的晾衣房
有病友直接教她如何安放
大包小包的日常用品

2021.11.20

谁做梦谁负责

你为什么钻入我的梦乡
手捧鲜花，却
用背影
当墙
我为什么中途醒来
为什么还要进入连续梦

于是，我继续梦见
一片鲜花墙（像婆媳俩散步的拐角）
一些证人，一律微笑
我梦中的脑海闪念着拥抱

今天，我陪阿妈搬到15楼121
读走廊白墙上的小林漫话
“把烦心事丢掉
腾出地方放鲜花”

2021.11.28｛22周年结婚纪念日｝

一滴水突破极限

行军床的确呈匍匐之势
电梯穿梭的声音混合着频繁的幻听
那是雷电或炮火
在不远处轰鸣

猛地发现护栏内的被子低矮平坦
瘫成单薄贫瘠的旱地
我心头嗖的一紧
侧耳，斜肩，撑肘，扬颈，探头
阿妈像朵轻盈的睡莲
绽放在无边的深夜

她的拖鞋堪比花瓣
和床脚的万向滚轮彻夜谈判
为一场旷日持久的实战

用外套折叠的临时枕头宛如一片菏叶
我这一滴水突破极限
载着行军床这叶水陆两用的扁舟
守护我们的阿妈

2021.11.29

日出

室内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大家说着说着就开始
自嘲，互勉
从推开窗子的那一线风口
挤出豁达
主动忽略
吐不尽的苦胆

对一切苦水习惯拧拧眉头的阿妈
听着听着也抿嘴微笑
时不时接点话茬
那是新兵在壮胆擦枪，瞄准自己的靶向

如此积攒了又一上午的阳光
重新投射在对面高楼的玻璃上
模拟日出
和佛光

2021.12.1

一朵云也在欣赏另一朵云

桔色的灯盏在云层下面
接住部分酸甜
头顶的幽蓝在加深浮云底色

一辆共享单车
轮子双双慢了下来
溪水微风都有所察觉

一朵云也在欣赏另一朵云
想想风，想想雨
明儿再回蓝天去。不迟

2021.12.31

作者简介

六点半，本名汪云芳。70后。湖北通山人，客居福建。

永安诗徒。三明诗群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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