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蚌会战国军被歼概述（二）——李以劻

兰州家长 2023-03-11 发布于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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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的部署是想先打第7兵团，现在兵团战略位置非常不利，在新安镇打则孤军无援，如侧敌西进，到不了徐州就会遇敌。
且徐州工兵团迄今未来架设运河桥梁，我已命第63军从窑湾镇强渡。其余各军明早西行，转进太迟了，要掩护第44军从海州西撤，不能贻误戎机，否则全兵团将被围，陷全局于不利。
国防部作战计划一再变更，处处被动，正是将帅无才，累死三军。
这次会战如垮，什么都输光了，将来怎么办？
国事千钧重，头颅一掷轻，个人生死是不足惜的。“——黄百韬

李以劻

肆｜第7兵团的被歼

(一)第7兵团在新安镇麋集时的混乱状态

黄百韬是参谋总长顾祝同的心腹，原任第25军军长，该军是在抗日战争中清剿新四军立下“功劳””的部队，是顾祝同指挥多年的部队，在1948年6月豫东战役中，免于被歼灭。

第7兵团司令官区寿年被俘，顾祝同向蒋介石保准以黄百韬升第7兵团司令官。黄百兵团集结徐州以东新安镇附近，一再进犯沫河地区，在战略上企图阻止苏北地区解放军北上和鲁南解放军南下，遮断徐海交通，借以巩周徐东的外围。

11月1日情况已紧张，黄百韬令各军加紧备战。

11月5日，刘峙下令将原定开海州的第100军改归该兵团指挥，6日下午刘又下令将第9绥靖区指挥由海州西撤之第44军到达新安镇之后，改归该兵团指挥。

蒋介石原定的退守淮河计划（11月上旬）是要该兵团掩护南撤的最后部队。到11月4日，蒋介石改变作战计划决定在徐州会战时，刘峙原定该兵团5日开始向徐州集结，至5日早刘峙又电告要黄百韬兵团掩护第9绥区主力西撤，第44军先头部队到达新安镇之后才开始行动，再加上黄百韬未重视通过运河的困难，预先未架设桥梁，使部队行动迟误很多。

6日午时，当面解放军约七个纵队主力，已迫近郯城以北费县以南迄台儿庄、枣庄、峄县地区，第7兵团将侧敌行动，局势异常不利。

7日黎明，该兵团才开始按第100军、第64军、兵团部、第25军、第44军顺序向徐州前进，先头第100军之第44师到达八义集，即被解放军南线兵团由宿迁北进的部队阻击，其后续在运河桥要口为北线解放军先头部队阻击，于是被迫麋集于碾庄圩附近应战。

该兵团之第63军则由新安镇向西南前进，企图在窑湾镇渡运河，7日夜被包围，强渡一部过河西，在8日同时被歼。这一绪战，该兵团无法集结徐州，将被解放军先行吃掉。黄百韬在6日夜就作过为了救第44军、全兵团不堪设想的预言。

黄百韬

(二）黄百韬在6日深夜的最后留言

11月6日下午六时许，第9绥靖区司令官李延年和李以劻乘车先行由海州到达新安镇第7兵团司令部，迅速入见黄百及其参谋长魏翱。黄百韬刚举行紧急军事会议光毕，他马上就地图位置对李延年和李以劻说明敌我形势：

“陈毅的部署是想先打第7兵团，现在兵团战略位置非常不利，在新安镇打则孤军无援，如侧敌西进，到不了徐州就会遇敌。 且徐州工兵团迄今未来架设运河桥梁，我已命第63军从窑湾镇强渡。其余各军明早西行，转进太迟了，要掩护第44军从海州西撤，不能贻误戎机，否则全兵团将被围，陷全局于不利。 国防部作战计划一再变更，处处被动，正是将帅无才，累死三军。 这次会战如垮，什么都输光了，将来怎么办？ 国事千钧重，头颅一掷轻，个人生死是不足惜的。“

校长与黄百韬

是夜十一时左右，黄百韬前来回访，谈了几十分钟，关于战场局势，他认为今日国共之争，与历史上楚汉在徐州附近一决雌雄的味道相似，论调悲观。告辞之后，李以劻等送他到门外。李归来才睡下，黄又叫卫士请李出来。

时已午夜，黄百韬对李说了如下几件事：

据今夜在郯城红花埠附近，共军的侦察员供称，陈毅主力十多个纵队均南下，先头已到郯城、邳县、费县地区集结，南下时分无数纵队急行，由此判断，敌人不让我兵团西撤集结，先打我兵团是肯定了。
你和吉公（李延年号吉甫)早速行，以免路上出岔子。作战厅郭汝瑰、许朗轩、张宗良等人作出这样计划来，使人伤心。大军作战，随时变卦，动摇军心，影响士气。难道他们不知道么？
兵团兵力十几万人，陈毅主力达三十多万，如果集中来攻，李兵团必败。尤以西撤途中，侧面受敌，随地应战，立足未定，各个击破、最堪忧虑。
请告刘老总(刘峙)注意，要其他兵团快点集结，迟了就会误大事。如我被围，希别的兵团来救。
古人说，胜则举杯相庆，败则出死力相救。我们是办不到的。
这次战事与以前战役性质不同，是主力决战，关系存亡。请告老总，注意激励各级战场指挥官，否期同归于尽，谁也走不了。
请你面报总统，我黄某受总统知遇之隆，生死早置之度外。绝不辜负总统期望。我临难是不苟免的，请记下来，一定要转到呀！

黄百韬谈完，已是7日一时二十分，他最后又说了一句“国民党是斗不过共产党的，人家对上级指示奉行到底，我们则阳奉阴违！”

(三)第7兵团被歼经过纪要

第7兵因所辖五个军覆灭经过，概括起来很简单，因该兵团在行进途中应战，随战场情况的转移，很迅速地就被迫龟缩在徐州东一百五十里之碾庄圩附近，四方八面应战，陷入重围。

从11月7日至22日半个月的作战过程中，所谓徐州派来解围的部队，实际上在解放军钳制打援的战略布置下，远距碾庄圩三十里外就不能越雷池一步。因此黄兵团除力战待毙外，别无办法。乞灵于援粮援弹与放毒等诡计，俱无济于事。

在作战过程中，蒋介石曾三次写亲笔信用飞机投给黄百韬，多方鼓励，但也终成废纸，黄百韬在被围困中给刘峙的战报，李以劻在“剿总”参谋长李树正，章毓金两人处，看过一部分(看战报是战场视察人员重要业务之一)，战后又有所了解，概述如下：

1.第100军周志道部是西进先头部队，其第44师刘声鹤部到达八义集附近，即被解放军南线部队所阻击。打了一天多，师长刘声鹤被击毙，残部退守八义集，随即被歼。周志道只率第63师及军直属队退守碾庄圩西南，打了10天，17日被歼，是该兵团最早被歼的一个军。周志道负伤，化装伤病员逃出(刘峙派专机送周去上海治疗，蒋介石并奖以青天白日勋章)。该军军长由副军长杨荫代理，战至21日晚，解放军首先突破该军阵地，将其歼灭，杨荫及参谋长崔广森、第63师师长盛超均被俘。

2.第64军刘镇湘部，在第100军之后西进，占领碾庄圩以东阵地顽抗。该军战力颇强，是粤系军队质量较好的一个军。惟该军长骄傲自满，不大服从黄百韬命令。该军战至20日，所属第159师师长钟某率残部投降后，该军长却穿好军服准备与阵地共存亡。至21日下午，阵地被突破。刘镇湘和副军长韦德，第156师代师长陈庆斌一道被俘。

3.第25军陈士章部，在第64军之后西进，占领碾庄圩以北阵地顽抗，其一部占领碾庄圩中心作为黄百韬的预备队。黄兵团司令部与第25军军部一块儿占据碾庄圩。战至21日夜，阵地被突破，陈士章与黄百韬分头转移，失去联络后，陈士章即化装伤兵向西突围，幸而逃抵第13兵团部，刘峙得悉后立即传见，慰勉有加。

4.第44军王泽浚部，在第25军之后西进。由于在海州急行军疲惫万分，到达碾庄圩车站附近即占领碾庄圩东南阵地顾抗。该军是川系军队临时加入该兵团序列，独自应战，不大听指挥。战至18日，该军第150师师长赵壁光投降，19日深夜阵地被突破，王泽浚与第162师师长杨自立均被俘于碾庄圩车站交通壕内。

5.第63军陈章部，奉命由新安镇向西南行进，企图在窑湾镇强渡运河。7日黄昏，到达窑湾镇运河东岸在两处强渡。该军系广东部队，多能游水，强渡了一部，但渡河的即被窑湾镇附近解放军痛击，在东岸未渡的被解放军跟踪追袭。该军军长游渡运河时负伤，到西岸后自戕。战至11日下午，全军被歼，第152师师长雷秀民、副师长黎天荣被俘，第168师师长张泽琛逃脱（在窑湾镇西南被俘时伪称是班长，为解放军运炮弹中途脱跳)。

黄兵团在碾庄圩顽抗整整半月，对人民危害甚重，碾庄圩附近民房毁尽。据黄的电报说，解放军伤亡三万人以上。该兵团伤亡两万余人，负伤者达七千人以上(运回徐州的四千余人，大部分是解放军动员民众帮助抬运，据李弥说:“这件事比张良的楚歌还厉害，因伤兵在总医院到处宣传”)。到11月21日晨，消息中断，全部被歼，共逃回散兵不足三千人，临时收容缩成第44师。黄百韬的下落到23日尚未查明。当时徐州戒严，加紧备战，市民频传败绩，情绪惊惶，和11月19日徐州市民祝捷燃鞭炮的情景完全两样。

伍｜何基沣、张克侠起义的影响与第3绥靖区的撤销

(一)何基沣、张克侠与第3绥靖区部队的关系

第3绥靖区的部队内部情况很复杂，一方面该部是地方系军队(所谓杂牌部队)，受到中央嫡系歧视，造成该部军官对中央有不满情绪；另一方面该部内部分新旧两派，要求革新与维持现状的两种力量经常对立。张克侠、何基沣是代表新派，有亲共倾向；冯治安、刘振三、王长海、李文田等代表旧派，坚决反共，倾向蒋介石。

抗战期间两派力量对比，旧派占优势。蒋介石发动反人民战争后，从1946至1948年新派力量占优势，部队中反腐化、反对中央系歧视、厌恶内战情绪普遍高涨。这些情况的造成，是受了张、何两人言论行动的影响。当时旧派认为张、何等人没有兵权，带不动部队，造不了反，防范即可，整肃不必要。

关于张，何两人的历史情况：

1.张克侠曾在苏联学习，回国后毕业于陆军大学十期，与冯玉祥将军是连襟关系。张自忠将军任师长、军长、总司令时，张克侠随张任参谋长，他对第59军关系很深，一般军官对其印象颇好，连该军最腐化的李九思对他都很崇拜，该军忌刻他的人，只该军军长刘振三等少数人而已。所以这次起义他能乘刘振三告假赴沪之机，联络副军长孟绍源，师长崔振伦、杨干三等，带该军起义，绝非偶然。

1948年4月，李以劻视察该绥靖区时，张克侠在都天庙对李谈，蒋介石很了解他的情况，曾送过钱给他安家，好几次亲自慰问过他，这说明蒋想收买他加以感化与怀柔。但这些俱无用处，张终于弃暗投明了。

何张二人

2.何基沣是保定军校第九期及陆大特一期毕业，和冯治安是陆大同学，又是拜把兄弟，冯长期离不开他。抗战初期何当旅长，负伤后，曾私自到过延安考察，后来任第77军第199师师长，因任用共产党人为国民党中央所追究，曾被调至重庆中训团受训，经蒋介石考查“感化”后认为不成问题，才恢复他的师长，后来冯治安保他升第77军军长。1946年1月郝鹏举起义时，他率该军进犯徐州北失利，蒋介石才继续对他怀疑与防范，撤销他的军长职务，明升暗降，调为副司令官。他长期与第77军发生关系，力主革新，爱任用青年，对该军影响很大，所以以一个副职能带该军主力投向人民，也绝非偶然。冯治安想用私谊拉拢他，终于无效。

1948年4月，李以劻视察该绥请区时，在贾汪中兴煤矿公司与何长谈过。他坦率地表示应迅速改进编制、装备、训练问题，改善人事制度问题。对地方系军队(为了反共)应一视同仁，破格任用行伍等问题。当时他对反共战争拖下去，民不聊生问题，显示忧愁，追求进步，反对腐化，具有强烈愿望。这些事在是年5月李曾向蒋介石汇报过，请求防范第3、第4两个绥靖区部队内部的变化。

(二)张克侠、何基沣起义对徐州战局的影响

1.冯治安的痛哭流涕

张克侠、何基沣两人率部起义，对徐蚌会战国军的惨败是起着很大影响的，主要是造成其他各军官兵心理的动摇和失去信心。

李延年和李以劻于11月7日晚上十一时由新安镇到达徐州，天明接到“剿总”电话，知道冯治安部“叛变”消息，徐州人心惶愧(特别是军队)。李延年随即同李以劻一道到“剿总”看刘峙及李树正参谋长，才知冯治安并未“变”，是他的副司令官张克侠、何基沣率部“叛变”，将第3绥靖区主力拖走了。沿途将电线器断了，其余留下的只第77军军部及第37师和该军正副军长王长海、许长林未“变”。

冯治安

他俩随后到办公室，看到冯治安正在痛哭，涕泪纵横。李延年拉着刘峙入室内，低声对他说:“请总座首先将冯扣押起来。”

刘峙只点头不开腔。约在三十分钟之后，冯本人谈事变前后经过，兹纪其要点如下:

“我对不起总统，我应请罪。请总司令将我冯某关起来(听说他把行李也带来放在吉普车上，但我未看到)。我深信被拐带走的官兵是不知情的，如果知道是北开投共，一定会跑回来的。我昨夜曾邀两个军长到徐州询问部队战备情况。由于刘军长请假赴沪，由该军副军长孟绍濂前来，王军长因身体不好要其副军长许长林前来，夜十一时询问结果，并无异状。当时只听到孟副军长说前方军情紧急，请求要张副司令官到前方去指挥，当时我并未同意，后来张克侠表示：'在这个时候来开这样的会，两个军长都未到场，什么事情都办不了。’ 看样子他当时是有所布置，但当时我没有想到他有能力左右部队的行动。我长期留他在徐州，使他隔离部队，认为不再有什么影响了，这乃是我的疏忽。至于何基沣，我俩关系深，待之甚厚，想他不会变。这次变了，可能受张的影响。我平时想过，我所带的两个军长是靠得住的。没有想到共产党策反瓦解工作这样厉害呀！张克侠、何基沣两人的历史我过去全部报告过总统的，总统不肯撤他们的差，我也没有办法。请总司令告诉王军长，快将未投敌的部队搬下来整理，并快派人去收容。我给国家造成灾祸，对战争带来不利，我不再回部队去了。请总司令送我去南京请罪。'

当时碾庄圩附近正在激战，刘峙表示痛苦的样子，和蒋介石打电话时受到责难，神态很憔悴。

2.刘峙惊惶失措的紧急措施

徐州“剿总”得悉第3绥靖区部队擅自北开投解放军，将没途电线割断。当时查明是何基沣、张克侠为主谋，第59军全部投降了，第77军军长及军部未动，该军第37师李宝善部投降一个团，第132师过家芳部全部投降了。

刘峙当即打电话，电话不通，随即电王长海派兵追赶，进行喊话，火速收容。又令驻在九里山之第72军余锦源部火速开至徐州北茅村之线占领阵地，不许任何溃兵南下。一面令总部各处与总部直属官兵作应战准备，将行李捆好，规定出入总部要佩带出入证，进出总部办公厅要佩特别证以资防范(8日上午八时总部的军官佐属均将行李掴好，好像就要开动的样子)。同时令第一补给区清查存粮存弹，算出就现有兵力可能维持军食军火的日限，并通知空军作好投粮补给碾庄圩黄百韬兵团的准备。

9日，刘峙得到蒋介石的指示，准第3绥靖区残部收容整理后调南京整补。刘峙通知该部不许进入市区，一律绕道城外开至二堡附近集结，凡属“叛变”后归来被收容的官兵，一律不准进入市区。

由11月11日收容起义逃回来的共五千余人(当时虚报万余人，经李以劻点验结果，实有五千余人)。李以劻在李九思副军长陪同下对这些部队讲了话，加以安排。全绥靖区残部约万人，南逃至徐州南夹沟附近被解放军阻击，又溃散了一部，再度折回，拆散分拨至第13、16两兵团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