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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中原人士被迫效力契丹,终被国舅侮辱而死的张砺

 巴西太守 2023-03-11 发布于浙江

古代百姓有争执,往往由官府评判是非。如果有谁想和官府抢这个生意,要么是微服私访的皇帝、大员,要么是隐藏民间的少年包青天。

晚唐就有这样一位多管闲事的农家子弟。虽然是农家子弟,但他家大概是富农,因为他的父亲有妾。

张砺是滏阳人,地界在现在的邯郸。唐朝灭亡后,他就成为了后梁人,依附大臣李愚。

但张砺并不想随波逐流,想自己选择单位。贞明年间(915年—921年),他从河阳北上投靠晋王李存勖,得补授太原府掾,并称赞李愚的节操和文章,晋国于是称道李愚。

李愚也加入李存勖的班底,已经是李存勖建立后唐,史称后唐庄宗,消灭后梁以后。

同光年间(923年—926年),张砺中进士,不久拜左拾遗,在史馆修史。

同光三年(925年),庄宗以嫡长子魏王李继岌为名义统帅攻打西南邻国前蜀,实际由枢密使郭崇韬主事。郭崇韬奏请张砺掌军中文书。

灭蜀之战相对还顺利,但刘皇后怀疑郭崇韬要杀了李继岌,割据蜀地自立,竟然越过庄宗,擅自给儿子下教令,命令李继岌杀了郭崇韬。

郭崇韬一死,亲信都惧祸奔逃,只有张砺去找李继岌,为郭崇韬而哭。

本来按计划,同光四年(926年)李继岌就该率灭蜀大军班师了。但途中,大功臣李绍琛(原名康延孝)作乱。李继岌派善于军事的工部尚书任圜讨伐。张砺建议任圜把精兵埋伏在后,以弱兵诱敌,任圜从之,果然打败李绍琛,迫其奔汉州。任圜随后破城生擒之。庄宗下诏令,处死李绍琛。

但是等诏书到达,庄宗已经死于兴教门之变。监军李从袭为了与任圜争功,想留下李绍琛的性命。任圜犹豫了。张砺说:“此贼构乱导致班师延迟,且明公血战擒贼,怎能违诏养祸,这是破槛放虎,自贻其咎啊。公若不决,我亲自杀此贼。”任圜不得已,奉诏处决李绍琛。

兵变军推庄宗的养兄李嗣源监国,李嗣源表面上表示要迎接李继岌回来继位,其实在沿途几个重要的藩镇都安排了自己的亲信,就是要阻拦李继岌回朝。李继岌的部下开始离散,李继岌一个少年也没经历过这场面,手足无措,最后自杀了。

李嗣源得知李继岌已死,便登基了,史称明宗。任圜带着灭蜀大军回朝直接合流,避免了内战。

张砺也许也随军回朝了。明宗闻其名,召为翰林学士。张砺因父母过世服丧,期满后再入为学士,历充礼部、兵部员外郎、知制诰。

不久,他的父亲张宝的妾去世了。本来古代的妾可能没什么地位,但这位不太一样,张砺平时念她侍奉父亲多年,对她很敬重,他的儿子们也称她为祖母,虽无继母之名,却有继母之情。

所以张砺虽为饱学之士,却也犯了难,到底该不该按继母去世服丧呢?问了同僚,也没问出个规矩来。他只能自己发明规矩:请假回老家滏阳,不穿丧服,闲居三年。有识之士都称许。

当时中书省奏请下诏翰林学士院作一诗一赋下达礼部给举人作为范文。张砺与学士窦梦征等撰格诗格赋各一,送给中书省,宰相认为不可;窦梦征等请户部侍郎右丞充承旨李怿来写,李怿笑而辞之。

明宗以庄宗养兄的身份登基,后来养子也是继子李从珂也有样学样,是为末帝。

清泰年间(934年—936年),张砺被授尚书比部郎中、知制诰,仍如前充学士。清泰元年(934年),与翰林学士程逊、学士和凝等上书十三事。

清泰三年(936年),明宗婿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契丹支持下反叛,末帝派庄宗另一女婿枢密使赵延寿等人讨伐,命翰林学士和凝与赵延寿同行。张砺素来轻视和凝,请求自己去,末帝慰劳他,并同意了,于是以赵延寿为河东道南面行营招讨使,张砺为判官。

赵延寿的养父幽州卢龙节度使赵德钧也奉命出兵,但他心怀鬼胎,拥兵自重,纵容契丹军过境,还兼并其他人的军队,想让契丹支持他当皇帝,结果契丹太宗所败,张砺与赵氏父子都被俘虏到契丹;末帝绝望自杀,后唐灭亡。

在契丹支持下,石敬瑭当了中原皇帝,建立后晋。但张砺留在了契丹。契丹太宗见他刚直有文采,让他做了自己的翰林学士。张砺遇事必尽言,无所避,太宗愈发器重他。

但是天显十一年(937年),张砺却逃跑了,被追兵所获。太宗斥责他:“为什么舍我而去!”张砺答:“臣是中原人,饮食衣服都与这里不一样,生不如死,愿早就戮。”太宗斥责负责善待中原俘虏的通事高彦英(或作高唐英),鞭打了他一百下,向张砺谢罪,待之如初。

会同年间(938年—947年),张砺升翰林承旨,兼吏部尚书。

石敬瑭死后,其侄石重贵继位。当时契丹已改国号辽,石重贵年轻人的血性也上来了,不再对辽称臣,甚至积极抗辽。

会同九年(946年),辽太宗大举南下,打败石重贵姑父后晋大将杜威并迫其投降,逼近晋都开封,石重贵绝望投降,晋亡。眼看辽朝就将继为新的中原政权了。

辽军逼近开封时,故皇后萧温的兄长萧翰、耶律郎五、太宗从弟耶律麻荅等将肆意杀掠。随征的张砺对太宗说:“今大辽已得天下,应该用中原人为中原将相,不宜用北人(契丹人)及左右近臣。一旦政令有失,则人心不服,即使现在得到了,也将失去。”但太宗不从。

次年(947年)太宗进入开封,称中原皇帝;张砺和赵延寿推荐后晋宰相李崧,李崧被任为太子太师,充枢密使。张砺又荐后晋屯田员外郎、知制诰鱼崇谅为翰林学士。

赵德钧被俘后郁郁而死,赵延寿却焕发新春,被辽封为燕王。他也想做中原皇帝,但太宗不同意,他以为太宗没文化,又请求为皇太子。但太宗认为皇太子只有皇子才能做,命迁赵延寿官。张砺奏拟赵延寿为中京(恒州)留守、大丞相、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枢密使如故,太宗取笔涂去“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而执行。

太宗以张砺为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老朋友左仆射和凝也被任为兼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有司给赵延寿貂蝉冠、张砺三品冠服,二人都不肯穿戴,张砺说:“当初晋朝派冯道奉册北上来朝,带了二个貂冠,一个给了宰相韩延徽,一个给了我。现在可以穿降级的服吗!”于是着貂蝉冠上朝。

然而入主中原的辽朝好景不长,因为辽兵虐待中原汉人,不久全国叛乱蔓延。太宗疲于应对,决定撤回本土,留宣武军节度使萧翰守开封。张砺反对萧翰居此任,未被采纳。

太宗见路过的城池都化为丘墟,就说:“中原如此,都是燕王赵延寿的罪过。”又看着张砺说:“你也有责任。”

史书没记载张砺什么反应,张砺大概会委屈:我又不是没提醒过您!

太宗没有回到辽本土,就在途经恒州附近时病故了。

太宗不是作为嫡长子继位的,是他的母后述律平废长立幼扶上去的。他的兄长东丹王耶律倍失势出逃后唐,后来被后唐末帝胁迫殉国。

这时候辽朝无主,耶律倍的儿子永康王耶律阮就看到了机会,也看到了赵延寿称帝的野心。他召赵延寿、张砺、和凝、李崧、冯道于所馆饮酒,擒拿赵延寿,告知张砺等人“燕王谋反,被锁拿,诸公不必担忧。”又至待贤馆受蕃、汉官谒贺,笑着对张砺等说:“燕王如果行此礼,我以铁骑围之,诸公不能免祸。”

然后,耶律阮自称受太宗遗命知南朝军国事,遣散张砺等,又宣太宗遗诏称帝,即辽世宗。

世宗知道述律平这个皇祖母一定不会配合,就夺取了辽军主力的指挥权,班师回去和皇祖母讲道理,留张砺等汉族官员屯恒州。

后来萧翰与安国节度使中京留守耶律麻荅也从中原撤退到恒州,仍记恨张砺建议以汉治汉,以铁骑包围了张砺家。

张砺正卧病,出来相见,萧翰骂道:“你何故对先帝说胡人不可以为节度使?我是宣武节度使,又是国舅,你却在中书省对我下令!先帝留我守汴州,令我处宫中,你又以为不可。又在先帝面前诋毁我和解里(史书又作傅住儿),说解里喜欢掠人财,我喜欢掠人子女。今天我一定要杀你!”下令锁拿张砺。

张砺不屈回答:“这都是国家大体,我确实这么说了。想杀就杀,何必要锁!”

耶律麻荅还算有点底线,虽然明知张砺对自己没好感说过坏话,但认为不可擅杀大臣,不让萧翰杀张砺。萧翰离去。耶律麻荅好人做到底,给张砺解锁。

但当晚,连病带气之下,张砺愤恚而死。

张砺为人耿直仗义,爱惜人才,急于奖励提拔,赞扬他人善举,以己财救济穷人,中原士大夫得知他的死讯,都叹惜。

家人焚烧了他的骸骨,归葬滏阳。

终于……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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