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方治病,本能的善良驱走邪魔外道,太阳忽明忽暗的不时出来露露脸儿。 花儿救下的每一个人都是她命里该遇的。 “ 弟兄们都回吧!老娘今晚就在这歇脚啦。” 女魔头没等花儿答应,掀门帘进了屋。 即便赶走了那些又凶又多事儿的男人,花儿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心里别扭着,嘴里却嚷嚷着正好有个人作伴儿。 一轮明月高挂天空,犹如镶嵌在夜幕上的银盘,圆润而皎洁,散发着淡淡的光辉,照着两个女人的窗跟儿。夜静得连平日里惦记着豆子的老鼠也不敢吭声。 两个女人躺在一铺炕上,一个炕头儿,一个炕稍儿。一个讲,一个听。他们中间隔着炕桌。花儿听到了女人的悲惨遭遇。绝对不比她花儿少半分。 而且她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梁十三。也许,他们才应该是一对儿。 花儿真真儿听见这个曾经连日本人都闻风丧胆的女人抽泣了,后来竟哭得彻彻底底。 听着说着,鸡叫头遍,花儿睡沉了过去。 “ 俺今晚枕的大朵莲花是你绣的?这比硬邦邦的盒子炮柔软舒服多啦……” 鸡叫三遍了。花儿起身的时候,炕上只剩下她自己。那句话在她耳边还热乎,原来只是个梦。只是,那个绣着大朵莲花的枕头底下放着几十块“袁大头”。 花儿摇头,叹息…… 大麻子两只手挑起油亮的豆皮,看见花儿进来,努着嘴示意媳妇打听昨晚上的事儿,麻子媳妇压根没看见男人的动作,掏出一块红薯干费力咬一口又揣回去,嚼得嘴边发白。 “ 一大早你这嘴咋也不闲着。” 花儿道。 “ 她那张嘴就是馋呗!” 麻子见媳妇没明白自己的心思,便解气的骂。 “ 不吃咋整,俺还没有力气干活哩!” 媳妇干脆把磨停了,嘴里嚼得更欢实了。 花儿 : “ 这几天俺得把账收收。” 麻子 : “ 兵荒马乱的,你个女的还是老实儿家待着。” 花儿 : “ 小日本在俺都没含糊,这都是中国人俺怕啥?” 麻子媳妇: “ 妹子,别跟犟驴一般见识,你就让他去。” 麻子看着媳妇帮着自己说话,乐呵呵干着手里的活,回身摸了驴屁股一把。 花儿看惯了两个人斗嘴,日子也就快了。 又一日,花儿赶车经过同兴园的时候,她依旧不死心的朝表里面张望,手里拈着朵路边摘下的牵牛花。很长时间,花儿都在暗中观察着同兴园的买卖,每天除了一两桌吃客,并没有了以前热闹,可那买卖倒也不死不活支撑着。 “啊!” 花儿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 “ 送给我的吗?” 那人是冯老板。他冷不防抢下牵牛花放在自己的鼻子上闻着。 冯老板长得酷似梁十三,却仿佛梁十三刹那间老了好几岁。 花儿的暴脾气怎能受得了这个,立马跳起来骂道:“ 敢讨老娘便宜!” 冯老板叹道:“ 这话说反了吧?你又为何在这门口鬼鬼祟祟?” “ 俺,俺就不明白,早先豆腐一直送好好的,到你这为啥不要?” 花儿没兜圈子,说完自己也痛快。 上一秒,冯老板明明是想说啥的,忽又闭上嘴。 “ 你倒是说说我为啥要呢?现在到处打仗,豆腐利太薄了,我这开门做生意还要亏本不成?” 冯老板一本正经回答道。还把那朵紫色的牵牛花重新递回去。 见花儿没接,他索性直接扔在身后,离开了。 花儿上前想理论,却自觉自己并没有理由。 却又一股暖意还是爬上了心坎儿。 她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麻子躺在炕上,耳朵边挂着血丝,上眼皮肿得老高,鲜红的口子外翻着。媳妇慌乱的叫着他的名字,边用大块布堵着他的胸口。殷红的血汩汩的淹没她的手掌。老姑娘哭嚎着,两个孩子扯着娘哇哇大哭。 花儿跌撞冲进去。 “ 这是咋啦?” “ 啊?你们倒是说啊?” 娘几个看着花儿,哆嗦着嘴唇说不出来话。麻子突然大口喘着气,一口痰卡在喉咙里,头歪在姑娘胳膊上,没了气儿 。 原来,麻子昨天到一个驻军收这一年的豆腐账,撞上了团长小舅子正在偷粮。这当兵的往出偷粮本也不是稀罕事儿,却总不能从大门出去。麻子一分钱没捞着不说,还挨了一顿打。 今天,麻子寻思再去碰碰运气,哪成想反被诬陷,惹上一群当兵的,又是一顿打。让人送回来的时候就剩了一口气。 漫天的纸钱像寻找依靠的孤魂飘舞着,花儿带着老姑娘送走了麻子。她们回到院子,麻子媳妇已经收拾好了包袱呆坐在石墩上。 麻子媳妇让姑娘给花儿跪下。 “ 大嫂你看这是啥事,咱都一家人。” “ 谁跟你是一家人呐?我们咋来的自己心里有数。这些年亏你不嫌弃,咱一家老小跟着混口饭吃,可说到底,咱还不是一家人。” 花儿夺过她手里的包袱,插上大门,自己则攥着钥匙靠在那里。 “ 俺知道,你不就是怕连累俺嘛!你要走俺也不管,谁让俺们姐妹不是一个妈生的呢。不过你总得合计合计她们娘儿仨吧?” 一句话,让院子里三个女人抱在一起。 麻子上旺这天,一桌子菜谁也没动筷儿。第二天,当微弱的晨曦照在大灶上,地上撒着的炕灰迎光跳跃,仿佛有了生命。 她们面面相觑,确定自己明明看见了,又怎么没了呢?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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