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叔故事：孤灯长明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禁枪，未收缴民间枪支之前治安很乱，两村械斗能拿出十几条枪和一筐手榴弹，如此多的枪支也造就了无数业余猎人，深山老林里打猎总能遇到点稀奇古怪的事。

杨铁军当过民兵，喜欢玩枪，托人搞了个土枪打野鸡野兔，后来跟几个猎人进山里打过狼和野猪，有点收获，他便成了老猎人，开始自找门路，不那么合群了。

土枪这东西没有膛线，打的是铁砂，打出去一大片，面积很大，但杀伤力不足，打小动物绰绰有余，遇到大型猎物就稍显不足。

之前的狼和野猪，更多的是用炸药炸的，给野兽出没的地方放点食物，食物底下埋炸药，野兽踩上去时被炸死，有点像陷阱，主要看运气。

铁军自认为懂枪，把小铁砂换成铁钉，稍微改装了一下，觉着能打大型动物了，喊了堂弟一起进山，若是成功，足以改变附近地区常年以来的狩猎规则，是出名留名的好机会。

大型野兽多在深山，所以铁军带的东西较多，准备在山里多转几天，铁了心要有所收获，临走给妻子留话：晚上睡觉别太死了，指不定半夜就带着猎物回来了。

时间过去两天，媳妇心神不宁，一些老猎人也开始担心起来，倒不是怕铁军被猎物袭击，山里的狼和野猪不多，不敢主动攻击成人，只是有些地方崎岖险峻，熟悉路况的老猎人晚上都不敢去那些地方，铁军这个半吊子……难说。

此外还有一个担心点，山里不光环境险峻，有时候还会遇到怪事，山精鬼怪的传说不少，老猎人有所敬畏。

比如一些诡异的山沟，看不到猎物，没有虫鸣鸟叫，树木遮天蔽日渗得很，老猎人会绕道，不去打扰，铁军这个二杆子……悬。

第四天后半夜，铁军媳妇听到村里有狗在叫，没一会儿响起敲门声。

她以为铁军回来了，赶紧穿上衣服询问是谁，没人回答，她站在房檐下看着大门迟疑，又问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

大着胆子把门打开，没人，可刚才的拍门声真真切切，见了鬼了。

媳妇一夜未睡，心跳的厉害，第二天一早就找村里的老猎人，拜托他们进山找找铁军。

同村人好说话，老猎人答应下来，正准备出发时铁军堂弟回村了，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划开几道口子，脸上有血印，跟猫挠了似的，灰头土脸胜过乞丐。

“铁军呢？”铁军媳妇赶紧询问。

“快，快找人去葫芦沟，铁军掉沟里了，我一个人没法子带回来。”堂弟气喘吁吁地说。

“葫芦沟？你两真不怕死，跑那地方干啥？”老猎人一听就炸毛了。

葫芦沟离村子很远，村里几乎没人去过，除了几个老猎人。按理说那么远那么小的地方不会出名，可怪就怪在那个沟里时常发生怪事。

葫芦沟是葫芦状，外面一片比较开阔，中间有个很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

有一次一个猎人追只野兔跑进去，里面的树木很茂密，荒草齐腰高，别说路了，连只虫子都看不到，只在入口处看到几只小动物的骨架。

这猎人犹豫要不要追，忽然听到几声咳嗽，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浑身汗毛倒竖，赶紧挤出葫芦沟，就看到一只开膛破肚的野兔丢在沟口，伤口还是新鲜的。

“走，去葫芦沟，喊个阴阳先生跟着。”老猎人吩咐一句，带着几个青壮出发，铁军堂弟缓和一阵后来我们村请师父，一起去了葫芦沟。

路上铁军堂弟讲述，那晚他们两兄弟在山上找猎物，铁军瞅见前面有个黑影，像是大型野兽，悄悄摸近开了一枪，黑影倒下，铁军大喜，跑过去捡猎物，可没见着猎物，铁军一脚踩空摔下沟了。

“你两被当成猎物下套了。”师父嘟囔道。

因为天黑，堂弟不敢贸然下沟寻找，等天亮再摸进去，这才知道铁军摔到了葫芦沟，进沟的窄路长满荆棘，堂弟愣是挤进去，身上被划开许多小口，一进去就发现铁军躺在入口处，身上插着几根树枝，全是伤口，血吱呼啦看不成了。

“入口不是他摔下去的地方，而且太窄，我一个人搬不出来，只能回村找人。”堂弟解释。

“人迹罕至处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去，这葫芦沟我听过，我都不敢进去，你两真是……”师父不知怎么说了。

到了地方，村民已经将路口的荆棘劈开，尸体搬了出来。

师父挤进葫芦口看了看，地上一滩血迹，边上一堆小动物的骨头，气味很难闻，阴气森森让人汗毛直立。

师父赶紧给地上摆了个罗盘，上香烧纸后把写好的裱纸烧掉，然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来，让村民砍几根树枝把入口封住，以防有人误入，最后在土里埋了个八卦牌，不知能不能挡住里面的东西，不让它出来害人。

尸首回村，死在外面的人不能进家门，只好在门口搭灵堂办丧事。

头七过后铁军媳妇又来找师父，她说头七晚上听到敲门声，她没敢开门，透过门缝往外看，远处的山上有灯光往她家照，当时没通电，那种亮光只能是矿灯发出，村里没几家有矿灯，铁军打猎时正好带着矿灯。

铁军媳妇还说，她核实过铁军出事的时间，正是听到敲门声的后半夜，难道铁军的魂回来了。

师父皱着眉头琢磨，想到一种可能。可能铁军出事后一部分魂回了家，一部分留在葫芦沟，最后跟尸首一起回来，但三魂七魄已经分开，导致回魂夜时一部分魂在敲门，一部分魂还在远处的山上。

师父又去做了一回法事，沿着山路给铁军叫魂，最后归于坟头。再后来，晚上偶尔有人能看到远处荒山有灯在闪，说那是铁军的魂出来溜达，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没害过人，由着去吧，后来慢慢没了。

也因为这事，村里通电后人们都在大门上装了灯，今天晚上你家亮，明天晚上我家亮，轮流留灯，万一有落在外面的魂魄，看到这盏灯后好找到回家的路，就像一座海上灯塔。

师父害怕招来不干净的野魂，又给村口布了一方石碑。

这个村孤灯长明的习惯现在还保留着，只是年轻一辈不知道这个奇怪习俗的来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