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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大明野史《金瓶梅》——西门大姐陷入进退维谷,孟玉楼清明伤情大哭

 江南二小姐 2023-03-14 发布于四川

    小说第八十九回“清明节寡妇上新坟 吴月娘误入永福寺”——话说吴月娘次日置办了祭奠之礼,让薛嫂儿押着祭礼跟着大姐的轿去陈家。那陈经济站在门首,阻拦道:“那里的?”薛嫂道了万福说:“你休推不知道。你丈母家来与你爹烧纸,送大姐来了。”经济道:“我鸡巴X的才是丈母。正月十六日帖门神,迟了半月…”又见大姐轿子落在门首,经济问:“是谁?”薛嫂道:“你丈母心内不好,一者送大姐来家,二者孝敬与你爹烧纸。”经济骂道:“趁早把淫妇抬回去,好的死了万万千,我要他做什么?”薛嫂还要劝解,那经济便骂便去踢轿夫,只得将大姐抬回去。比及叫出张氏来,轿子已走了。

    薛嫂没奈何,走来回覆月娘,把月娘气得个发昏,直骂经济忘恩负义,又骂西门庆死鬼当初揽下来的好货在家。对着大姐说:“孩儿,你是眼见的,丈人丈母,那些儿亏待了他来?你活是他家人,死是他家鬼,我家里也难以留你。你明日还去,休要怕他…”

    到次日,一顶轿子,玳安跟随,把大姐送到陈家。不想经济不在,张氏知礼,把大姐留下。至晚经济坟上回来,见了大姐,就行踢骂:“淫妇,你又来作甚么…”这大姐亦骂:“没廉耻的囚根子!没天理的囚根子!淫妇出去吃人杀了,没的禁拿我煞气!”被经济抹过顶发,尽力打了几拳头。他娘来劝解,把他娘推了一跤,气的他娘哭骂他不孝。到晚上,一顶轿子又把大姐送将来,吩咐道:“不讨将寄放妆奁箱笼来家,我把你这淫妇活杀了!”大姐害怕,不敢再去了。

    一日,三月清明佳节,月娘备下祭品,留下雪娥和大姐、众丫头看家,带了孟玉楼和小玉,并奶子如意儿,抱着孝哥儿,都坐轿子,去与西门庆上新坟。又请了吴大舅和大妗子老公母二人同去。玳安押着食盒,又早先到厨下,生起火来。厨役落作整理。月娘众人到庄院客坐内,坐下吃茶,等着吴大妗子不见到。玳安向西门庆坟上祭台上,摆设桌面三牲。原来大妗子雇不出轿子来,约巳牌时分,才同吴大舅雇了两头驴儿骑来。月娘插香深拜下去,说道:“我的哥哥…你的孝妻吴氏三姐、孟三姐,同你周岁孩童孝哥,敬来与你坟前烧一百钱纸…奴与你做夫妻一场,并没有言差语错…”

    玉楼向前插香,深深拜下,哭唱前腔:“烧罢纸,满眼泪坠。叫了声,人也天也,丢的奴无有个下落…大姐姐有儿童,他房里还好。闪的奴树倒无阴…

    月娘和孟玉楼在西门庆的坟前都各自哭诉了一场,各哭各的伤心事。

    却表那日,周守备府里也上坟。先是春梅隔夜和守备睡,假推做梦,睡梦中哭醒了。守备慌的问何故。春梅说她梦见死去的娘,埋在永福寺后面,清明无人给她烧纸。守备道:“不打紧,永福寺是我家香火院…”

    却说月娘和吴大舅、大妗子吃了回酒,恐怕晚来,吩咐玳安、来兴儿,收拾了食盒酒菜,先往那十里堤杏花村就楼下,拣高阜去处,人烟热闹,那里设放桌席等候。又见大妗子没轿子,都把轿子抬着,后面跟随,一行人踏青游玩。三里抹过桃花店,五里望见杏花村,只见随路上坟游玩的王孙士女,花红柳绿,闹闹喧喧。远望绿槐影里,一座庵院,十分整齐。月娘便问:“这座寺叫做甚么寺?”吴大舅便说:“此是周秀老爷香火院,名唤永福禅林。前日姐夫在日,曾舍银子在这寺中…”。月娘对大妗子说,:“咱也到这寺中看一看。”

    月娘与了长老五两银子,长老正在接待月娘众人时,忽见两个青衣汉子气喘吁吁,暴雷也一般,报与长老道:“府中小奶奶祭祀来了,还不去迎接!”慌的长老披袈裟,戴僧帽不迭。

    那和尚鸣起钟来,出山门迎接…春梅来到金莲坟前,插香拜了四拜,说道:“我的娘,庞大姐特来与你烧陌纸钱…”说毕,放声大哭:“烧罢纸,把凤头鞋跌绽。叫了声娘,把我肝肠儿叫断!自因你逞风流,人多恼你…”

    话说月娘在僧房内问小和尚,长老迎接的人怎的不见进来。小和尚说:“这寺后有小奶奶的一个姐姐,新近葬下,今日清明节,特来祭扫。”玉楼道:“怕不是春梅来了?”

    不一时,果见春梅戴着冠儿,珠翠堆满,打扮的粉妆玉琢,被簇拥着走来。月娘待要领众人回避,不想春梅听长老说适才有几位香客娘子游玩,春梅说何不请来相见。月娘见推阻不过,只得出来。春梅一见便道:“原来是二位娘与大妗子。”于是先让大妗子转上,花枝招展,磕下头去。慌的大妗子还礼不迭。又对着月娘和孟玉楼,插烛也似磕下头去。月娘、玉楼欲还礼,春梅不肯。

    接着就寒暄了下别后家常,又尬聊了下金莲之死。月娘听了,就不言语了吴大妗子道:“谁似姐姐这等有恩!不肯忘旧…”

    那玉楼听说后,起身要往金莲坟前看看,替她烧张纸,也是姊妹一场。见月娘不动身,拿出五分银子递与长老,随小沙弥到后边白杨树下金莲坟下。烧毕纸,取出汗巾儿来,放声大哭道:“…想当初,咱二人不分彼此。做姊妹一场,并无面红耳赤。你性儿强,我常常儿的让你,一面儿不见,不是你寻我,我就寻你…可惜你一段儿聪明,今日埋在土里!”

    那奶子如意儿也抱了孝哥儿来看。月娘在方丈内与春梅说话,嘱咐奶子休抱孩子去,只怕唬了他。

    春梅盛情款留众人吃酒,并和月娘认起亲来,相约今后常联系多走动。

    小说这一回,讲了西门大姐两次去陈家,均被经济打骂撵回。经济骂西门家吞了他的箱笼,月娘骂经济忘恩负义,西门大姐成了他们交恶的炮灰。“至亲至疏夫妻”,陈经济对西门庆大姐口无遮拦的谩骂和肆无忌惮的踢打,让人看到人性中最丑陋狰狞的一面。作者把陈经济这种被宠坏的、永远长不大的、没有教养的、穷凶极恶的败家子形象刻画淋漓尽致。

    西门大姐何其不幸,一边是凶恶粗暴的丈夫,一边是阴毒刻薄的后娘。作为西门家唯一的女儿,也是孝哥儿唯一的姐姐,月娘丝毫不为大姐着想,一次次把她往火坑里推。真的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想当初西门庆在世时,月娘对经济还是热情相待,如今就骂经济是一堆臭狗屎了。不管经济当初投奔时带来了什么,月娘本就该原封不动还给人家,怎么能将大姐像春梅那样罄身儿打发回陈家?而陈经济也是一个十足的渣男,想当初西门庆在世时,他是何等乖觉伶俐,恭敬有礼,哪怕对潘金莲日思梦想,也能保持克制。更不用说如此对待大姐了。没有陈经济这面镜子,或许世人很难想到西门庆是一个多么成熟练达的男人。

    吴月娘的悭吝刻薄是深入骨髓的。清明节上坟,也只单是给西门庆上坟,旁边的李瓶儿的坟以及西门大姐亲娘陈氏的坟或是西门家的其他祖坟,也一概没上。李瓶儿临终嘱托西门庆将她埋在原配陈氏旁边,就说希望能够蹭点香火纸钱,抢点祭祀汤水,可是西门庆一死,这一切都是枉然。

    月娘和玉楼在西门庆坟前各哭各的,玉楼的哭诉却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月娘好歹膝下有子,又独霸着偌大家产,而孟玉楼才是真正的无依无靠,潘金莲被撵逐出去后,玉楼身边连个可八卦的人都没有了,正如玉楼在永福寺哭拜金莲所诉的那样。孟玉楼是个理智内敛的人,有泪不轻弹,可是在清明节这天,她分别在西门庆和潘金莲的坟前哭诉,感人肺腑,也为她很快“向前一步”再嫁埋下伏笔。西门庆临终遗嘱一再强调要让几房守着他的灵,休要失散了,惹人笑话,让月娘善待金莲,让陈经济帮着娘儿门支撑起这个家,所有的遗嘱都破灭了。吴月娘败家娘们的气质丝毫不逊于陈经济的败家子气质。

    春梅确实重情重义,为了来给金莲上坟,煞费苦心。春梅对待偶遇的月娘众人,仍然恪守尊卑有序之礼,尽显大气得体。其实不过也是想借此让昔日高高在上的人对她刮目相看,为她的成功逆袭喝彩折服,“此处有掌声”。只有她对金莲的知己之情是真实的。潘金莲能够在清明节这天,得到庞春梅和孟玉楼的眼泪,也算值了!有多少人生前死后都得不到别人一滴眼泪。潘金莲虽然有淫荡恶毒的一面,更有聪明活泼、率真风趣、多才多艺的一面,她的个性是鲜明而丰满的,这样的人值得有人欣赏,有人深交。而吴月娘这样满身铜臭味就是没有人味的人注定成为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哪怕是薛嫂儿,也比月娘有人情味,识大体。

    清明节上坟,集踏青、聚会、美食于一体,当我们读到玳安早在杏花庄酒楼订下酒桌时,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场景太过亲切熟悉?五百多年过去了,清明节的行程仍然没变,我们还是会在上坟、踏青归来的途中,去网红饭店预定占座打卡吃饭后才回家。因为清明节出行人太多,以至于吴大妗子没打到轿子,就像我们现在节日出行太堵了一样。不得不惊叹《金瓶梅》太过写实而传奇,全景式的展现了华夏民族几千年沿袭下来的生活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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