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道静院院在中条山故王颜中丞所置虢州刺史舍官居此今写真存焉 这首诗应作于会昌四年(844年),李商隐在丁母忧赋闲期间、由樊南移居永乐后。因为会昌五年(845年)春,李商隐就赴郑州了。 道静院,在永乐附近的中条山(也称首阳山)上,为已故中丞御史、虢州刺史王颜舍官后修道之地。 王颜(728年~802年),唐代河东临晋(今山西运城临晋镇)人,字复元,大诗人王维之侄。德宗贞元中,为洛阳令,历杭州刺史、大理少卿、御史中丞。贞元十三年(797年),为虢州刺史。好道,于虢州刺史任上弃官,居中条山靖院。事迹见山西芮城县永乐宫西碑廊、唐宪宗元和二年(807年)由刑部侍郎郑云逵撰文、上都太清宫道士卢光卿所书的《唐故虢州刺史王府君神道碑》,以及《山西通志》。 由以上资料可知,题目中的王颜中丞和虢州刺史,实为王颜一人。 姚培谦笺本、陆崑曾笺本、《昭昧詹言》、中华书局本等俱误认为两人,因此解诗大谬。 题目应断句为:题道静院,院在中条山,故王颜中丞所置、虢州刺史舍官居此,今写真存焉。 其实“虢州刺史舍官居此”一句,完整地表达应为“虢州刺史任上舍官居此”。李商隐这么一省略,坑了不少笺注者。 “紫府”,道教称仙人所居。“丹成”,九转丹成,意修练成功。“化鹤”,用仙人化鹤之典。道教称修练成功者,往往化鹤而去。“群”,包括前人之化鹤在内。 下句言王颜仙去很久,亲手种植的松树巳老。此句化用王维《春日与裴迪过新昌里访吕逸人不遇》中的“种松皆作老龙鳞”的句子。“文”通“纹”。 上句“壶中”用《后汉书·方术传·费长房传》的典故,赞中条山别有洞天。 下句“隐士云”用晋陶弘景《诏问山中何所有赋诗以答》之典,赞中条山有如仙境。 上句“独坐”,用《后汉书·宣秉传》典,点出王颜中丞身份。“遗芳”,前人留下的盛德美名。 下句“搴帷”,用《后汉书·贾琮传》典,点出王颜虢州刺史身份。“元君”,指先人,这里指其叔父王维、王缙。有笺本解为道教成仙者,非是,因为“元君”如作此义解,是专指女性成道者。 这句的字面意思是:帷帐中写真里的王颜刺史的旧貌酷似其先辈。 其实仔细琢磨一下这句话,很有意思:王颜去世,离李商隐出生已经几十年了,李商隐自然不会见到过王颜、更不会见到过王颜的叔父王维和王缙的。 这样一想,就明白了:其实李商隐明着说王颜的写真的外貌,实际上是借着写真、说其风貌颇类其先人。王维、王缙都是达官显贵、又都一生尚佛,王颜的经历,颇似其先人。 写靖院的王颜,却偏偏用“独坐”、“搴帷”这样的典故,且用其显贵的先人来进行对照,颇有深意。 诸家笺本,未悟此意。“元君〞若作“成仙者”解,则性别不合;若作“先人”解,时间上又不合理。左右不通,于是皆含糊带过。解诗焉能如此含混不清? 尾联的意思是:可叹我筑室于中条山下,既不能追王颜及其先人的功绩、又不能效王颜之隐沦遗世,只能徒望朝岚夕曛、不胜仰慕而已。 这首诗,包括中华书局在内的历代笺本,均认为“此不过就长题敷衍成篇、汲汲叙题中之意”、“即事小诗,清切可取“、“层层安放清抟,然求一分好处亦不可得”,故对此诗皆不很重视。 唯朱鹤龄笺本、姚培谦笺本言“此怅仕隐之两不遂也”,但至于诗人是如何在诗中“怅”的,却说的含糊不明,且将“中丞”、“刺史”误作两人,自然不能正解此诗。 李商隐连与同僚宴饮的应酬之作、都写的一笔不苟,此诗是专程去探访中条山道靖院的,怎么会随手一写? 这首诗确实是“怅仕隐之两不遂”的,但却没有直接去说这层意思,而是前回写出王颜的隐逸修道、颈联以王颜和先人的比照来微透本意,尾联引到自身而揭出“自怜〞的主旨来。如此写来,既扣题写了中条山和靖院,又暗中抒发了自己的情怀,言外之意、余味无穷。 首联总起写王颜仙去已久。颔联承首联写中条山。颈联转笔,写靖院,且透露情绪。尾联顺颈联的情绪,合到自身而揭出主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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