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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泥佚事:小镇酒神

 生活料理坊 2023-03-15 发布于江苏


东泥佚事又来了 ! 今天大家熟悉的左会计说的是小镇酒神的故事。形象的比喻、细腻的描写,声、色、形、味,一个爱酒会计的活跃形象展现在眼前,象极了小编一位曾经的领导(偷笑)。而断崖式的跌落,则引发大家深思:假冒商品并非仅仅是损人利己那么简单······难怪当年左会计被中国建材报列入20位重点作者之一,还受邀去京参加笔会。


濡须镇虽说不是酒乡,爱喝酒的人倒不少,诸如庄(装)八两、彭(捧)一瓶、贺(喝)不醉之流。那年镇上热门“酒文化”,镇民们热哄着要民主评选小镇“酒神”,轰轰烈烈一阵子后,结果出人意外,上得榜首的竟是只有二两酒力的镇水泥厂的老会计关正,但“评委会”自有一番公论:狂喝滥饮的都是酒坛子,糟塌酒,老会计虽说只有二两的量,但人家懂喝酒,会喝酒,何况那回喝的还是二两“茅台”呢。


小镇离着县城很远,早些年张记杂货店开张摆出两瓶茅台酒,爱喝酒的拥住柜台望个不够,啧啧,这么贵,没这口福。眼望得酸了,心里也渐渐地对它淡漠了。忽有一日,老会计兴冲冲地跨进杂货店,激动地喊道:“镇子要红火啦,港商要同咱合资办厂呢……”,他掩嘴对张老板说了几句,张老板连连点头取下一瓶“茅台”,老会计接过乐悠悠地走了。从中午等到晚上,老会计和厂长几个坐在酒楼望眼欲穿,港商还是没来,三天过后连个音信都没了。这酒,怎么办呢?几个人犯了愁,进帐吧,老会计是个规矩人,死活不赞成,送回去又实在难以启齿,最后几个人心一狠,脚一跺——分了,各掏各的钱,五只杯子一人二两,斟得个均匀实在,喝!!说来这酒神和老会计真是有缘份,才两年功夫,五个人中调离的调离,回乡的回乡,唯独剩下老会计在小镇里独领风骚。


“茅台,什么个味儿?”常有爱喝酒的来老会计这儿找感觉。老会计头不回,算盘珠子打得噼叭噼叭象铁锅里爆蚕豆,猛地住手,合上账本,意味深长地叙说起来:“这酒喝进口,感觉有一股暖暖的液体,从喉咙口通过食管缓缓地滑落下去……”老会计半闭着眼,声音忽重忽轻,神色忽明忽暗,“三盅酒下肚,心里温柔柔的,怀里象揣着个暖炉,走出门,头不沉,步子悠悠地一步比一步轻……”其实,人们最爱听的要数老会计边侃边举盅子那一段,瞧,老会计说着说着,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圈成个“酒盅”,左手掩住慢慢举起,仰头一饮而尽,未了还带出一个“滋”地滴酒不剩的空气声,这“滋”声发得自然,余味无穷。


张记杂货店的生意近两年兴隆得很,门面越开越火,店老板说是托“酒神”的福,剩下那瓶茅台酒也早被当作“财气酒”扯下标价做了样品。茅台酒的故事从镇里说到镇外,从春天流传到秋天,尽管老会计只是一遍一遍地原版复制,但镇民们仍然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爱喝酒的开始注重显示自己的懂喝酒,“酒文化”的热潮在小镇方兴未艾呢。

春天里,“质量万里行”的风缓缓吹到这座僻远的小镇。张记杂货店的那瓶茅台酒,被查出是假酒。小镇震惊了。

“老会计,臭酒坛;喝马尿,充茅台。”几个孩子站在街门口唱。老会计关在屋里,没声息。“小畜牲”,大人举着小棍子咒骂着追来,小孩子呼啦一下跑散,一会儿聚集到后街隔着窗子又唱起来。

下了两天的雨,小镇洗了个澡。天晴了,人们才发现老会计的屋门挂上一把锁,风儿扑打着门,锁在那儿一悠一悠地。

老会计没回来,他提前退养回了乡。工厂里的人说他的确是不能干事了,人一下子象老了十岁,说话颠三倒四,打算盘的手抖抖索索的……

小镇寂寞了,据说好一阵子,镇上几家杂货店的酒无人问津,倒不是怕喝假酒,实在是镇民们的酒兴大减了几分。

(初次发表于1993年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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