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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情深

 生活料理坊 2023-03-15 发布于江苏


姐  弟  情  深

欧大新

自从姑奶和家人有了走动后,不再感到孤单。老人家一辈子勤俭持家,从不乱花钱,却在我爷爷身上很是舍得,每次爷爷去她那儿,姑奶都要给他买身新衣服,却舍不得为自已添身新的,总是缝缝补补将就着穿。


姑奶家教很严,她的儿子对母亲更是言听必从,很孝顺。姑奶一生共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是姑奶一手带大,女儿长大后总是惹她生气,我那表姑爱贪吃,有一次姑奶做好饭还没等到开饭,表姑趁她不备,揭开锅盖把一碗鸡蛋羹偷偷端了出去独自享用,等到开饭时,姑奶大发雷霆,抄起烧火棍,狠狠的追了表姑三条田埂,自然表姑是挨了一顿胖揍。晚上睡觉时姑奶扒开表姑衣服,看着女儿身上的伤痕,一边为她擦药,不禁一边流泪。表姑看着姑奶一言不发,只是傻傻地看着她,许久姑奶才对她温和的说道:“丫,你记住了,作为女孩子这偷吃的毛病可得改,有道是女子好吃害三代,知道吗?上害公婆,下害子,中害丈夫。因为好吃之人必心贪,一碗蒸鸡蛋让你一人贪吃掉,那么我们就没得吃了,懂了吗?” 表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从此改了贪吃的坏毛病。

姑奶这一生受过无数个罪,吃过无数的苦,最让她遭罪的要数她七十岁那年。那一年也不知是何缘故,后背起初长了一个肉包,奇痒难忍且钻心疼痛,不多日便长成了拳头大小,去医院看了也不见效果,而且后来变得越来越多,化脓,一挤就是半盏,腥臭难闻。当时正值夏季,蚊虫苍蝇专围着她转,不消半个月便把姑奶给整倒下了,她在迷迷糊糊中交待后事,让表叔为她买寿衣,做棺材,最后让表叔发一封电报给爷爷,她想见弟弟最后一面。


爷爷接到电报后,立刻星夜兼程便往当涂赶,一口气跑到马和轮渡口,天才刚放亮,稍歇片刻吃了点干粮当早饭。爷爷乘上汽轮也无心观赏江中美景,只牵挂着病中的姐姐,到了马鞍山后又买了一张最早的班车赶往查湾村,十点不到爷爷便赶到了姑奶家中,表叔和表姑见舅舅到来,走上前来伤心哭诉着母亲的病情。姑奶在房内听见哭声,恍恍惚惚中感觉到亲弟弟已经赶来了,她虚弱唤着弟弟,爷爷赶紧走进房内,见姐姐趴在床上早已奄奄一息,爷爷当时就失声痛哭起来。姑奶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看了看爷爷道: “莫要哭,人终归是要死的,你一个男人家不准哭,我活着还能见到你一眼,就是我马上闭了眼,也能安心地走了,快别哭,让华西(她儿子名子)给你备饭歇息歇息”。爷爷哭罢多时,这才想起看看姐姐身上的毒疮,整个后背都烂成了不象样子,一个如拳头大小的洞甚是吓人,脓水还不停得往外流。就在这时,糊涂了一辈子的爷爷突然明白,晓得姑奶是得了什么病了,用土话讲叫“害搭背”,这种毒疮专害在人的后背之上,而且是多数为母疮,只要黄水流到哪,哪就再生一颗新的毒疮,号称子母疮,如不对症下药,只会越治越坏,直至到人死方休。


爷爷想到这,猛的一拍脑袋道: “姐,你死不了了,你这病有救了,你这叫搭背疮,老家程家市有位老中医可治你的病,几副膏药就能治好,你好好养伤,我即刻就动身回去,明天中午就能赶回来。”还没等姑奶开口,他巳转身走出房间,一路小跑赶到车站,买了车票当天就返回。下午从和县搭上一辆开往善厚镇的班车,下车后步跑二十里赶往程家市,直至找到老中医家,把病情跟老中医诉说一番,根据病情已到的程度,老中医从药柜里取出来了一贴膏药和一瓶白色药粉,然后对爷爷说,“你只管放心,十贴膏药用不完,病人就会好起来的。”爷爷赶忙掏钱拿药走人,此时天色已晚,爷爷这才想起该找个地方对付一晚,于是他便来到汽车站外找了家小旅馆花了两毛钱住了一晚,天还没亮便早早起床,步行到善厚,坐上第一趟车,又风风火火的赶往当涂去了。

(网络配图,非文中人物)

回到姑奶家后,按照老中医教的方法,爷爷先为姑奶清除身上的烂肉,忍着作恶的腥臭一遍遍清洗疮口,忙了好一会才算弄好,倒上白色粉药,然后贴上膏药,就这样,当天便用上了从程家市取回的膏药。说来也神了,那个下午,姑奶便没再喊疼,安静地睡到了第二天早晨,爷爷也就在她身旁坐了一整夜。就这样当第三张膏药贴过后,疮口明显得在收缩且边上还长出了新肉,姑奶一连好几天睡了好觉,人也从恍惚中精神起来,爷爷高兴的象个小孩似的在姑奶面前蹦跳起来,姑奶望着眼前亲弟这般模样,心里真是百感交集,感动的是热泪盈眶,含泪而笑。

爷爷在姑奶家待了一月有余,直到姑奶疮口完全好了后才动身离开当涂,临别时姑奶抱着爷爷哭道:“弟呀!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你这要走姐还真舍不得你呀!”姐弟二人就这样诉说很久,才依依惜别。

姑奶奶恢复的非常好,几个月后便又能下床活动,还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八年后还回了一趟和县,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娘家,此时爷爷已先她而去,她在爷爷坟前坐了很久很久,表情非常平静,她内心想些什么不得而知,最后在父亲劝慰下,才一步一回头的离开坟地。

后来听华西表叔说,姑奶奶一直活到九十一岁,是无疾而终,走时非常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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