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行走丨一株行走的芦苇（组诗）

 1.草命

八百里芦苇荡里的日子

就是这样过的

春天长叶、挺身

夏日茁壮

再缝上秋的茂密和安适

待到冬日

一场人的收割和野火的炼化

八百里水岸

八百里灰烬

一年

就是草们的一辈子

繁枯交叠

没有对错

和我们写过过的文字一样

今日视为珍宝

他日便葬于禅意的深处

肥沃了明天也不一定

亦无对错

2.一株行走的芦苇

如果是风、是浪

把我连根须都拔了起来

扔去陪波涛嬉戏

那没话说

只怨自己根底太浅

如果是被你揪着头发拔起

在这于水之湄的词面上

变成了

一株行走的芦苇

裸露成毫无羞耻的晃荡

那你一定

会听我的尖叫

脱离了这八百里的苇荡

我得走得有些慌张

但一想

若是以我为参照

大地不也是在行走的吗？

拎着我的你

也没什么两样

这时，淌下的每一滩泥水

都是生命的血

不管我是愿意或不愿意地行走

都是在水边撒下芽孢

我拼命的撒下这些芽孢

一想到

于若干年的以后

它们会替代我们活着

心里笑得

如这春天四野盛开的油菜花

一株行走的芦苇

不管我为什么会走

但我总在走着

一路上

奢望我今天涂抹的诗

不会被明天的时间挤开

3.回头有岸

决意逐水而漂

我擎一叶芦苇传递心思

在这八百里苇荡

看天，看地

也看水

如画一帧水墨

斧皴堆岩，点苔润石

淡墨染水，勾云入天

枯润的墨法

泼墨也罢，积墨也好

不经意地一挥

画意迸溅似万里流云

干裂了秋风

润湿了春雨

一下子

就打湿了涉水而行的前朝

取远山千层

唯留其苍茫之概

观其

是否有金石之声？

取树异迥

尽蓄其自根而上的勃勃生机

空存一派

层林尽染

在这八百里芦苇荡中远近漂浮

在人生百年中咏诗

回头，是否有岸？

可一回首

依旧是无边无沿

走与不走

这些与我无关

只是与命运有些相干罢了

每一朵浮云

都道是，远来是客

每个游子的心中都有一幅故乡

我一双手

在火烧过的芦苇荡翻拣

如翻拣那些年

被自己烧掉的诗歌的灰烬中

留下的舍利

4.  苇荡八百里

在记忆中消失

或正在消失的我们

黑夜里

是没有什么声音的

如这八百里湿地中的芦苇荡

只怕一场秋冬天

无法无天的火

会被烧得失去所有的

声音

芦苇的一生

好比人一生的缩影

在水边发芽、并抽条

直到长成

一片手拉手的丛林

庇护水鸟在夜风中的黑

自己也在

水鸟啾啾的鸣叫中庇护一场

星空渐失

初月孤月悬的清晨

清晨，我看水天一色

也看月落乌啼

更看见

晚春的风中那翻飞的苇叶

正在被水鸟借走

一个渔夫

一叶孤舟

一声穿透梦的叹息

远远撒开

我和身边

相依相伴的芦苇们一样

都是一株草的命

却长了块丛林般的身子

还有一副

心比天高的心气

正蹲着身子

在推敲一个个描述思考的

感叹词！

左手，《中国作家》杂志签约作家。省作协会员。男，大学文化。有诗集《我从南方来》等七部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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