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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树森抚鄂阅兵上巴河

 川月51 2023-03-17 发布于四川

严树森(1814—1876),初名澍森,字渭春,四川新繁人,祖籍陕西渭南,道光二十年(1840)举人,历官知县、同知、知州、知府、道员、按察使、咸丰十年(1860)十月二十日,以湖北布政使擢升河南巡抚兼提督衔,十一年(1861)四月,亲至陈州督师,十二月,由河南巡抚调任湖北巡抚。同治二年(1863)  三月,“巡抚严树森阅兵上巴河(民国《湖北通志·卷七十二·武备十·兵事》)。”

据《清实录同治朝实录》同治二年三月三日记载:“该抚(指严树森)已于二月二十四日起程,亲赴黄州府属之上巴河,查阅前敌营垒。”,“弟为豫、皖捻逆由光固犯我北鄙,于(三)月之六日率部启行,驻黄冈属之团风镇(《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三》署时三月廿六日)”,三月十日“巡抚严树森督舟师泊团风镇(民国《湖北通志·卷七十三·武备十一·兵事》)”,“弟自前月杪(末)赴黄州巡阅,復挂帆西上,历涉黄(黄陂)、孝(孝感)、云(云梦)、应(应城)四县河湖,以抵安州(安陆),巡视水陆各城隘,与诸将面筹战守,本月十七日才返省垣(武昌)”(《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六》署时五月廿三日)

从以上记载看,阅兵时间为同治二年二月廿四日——五月十七日,阅兵的主要目的地是黄州府黄冈县上巴河,阅兵行辕驻团风镇,巡阅的范围广至整个鄂北、鄂东北、鄂东这一片。本文拟对严树森在上巴河阅兵前和上巴河阅兵那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件进行梳理和汇集。

一、上巴河阅兵前情

同治二年二月,“时匪首陈得才等,由房竹(房县、竹山)犯陕西,陷兴安府城,上命树森出省驻扎秦鄂交界地方,督军越境驰剿…(民国《新繁县志·人物五·严树森传》)”,而在二月初六后,严公在《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一》:“鄙人迭奉廷谕,饬令督师驰赴郧阳,进规兴汉(兴汉军镇,清代陕西负责汉中府和兴安府两府军事的指挥机关,驻兴安府,即今安康)。现以下游赤紧,不能不先其所急。兹拟剋(克)日亲赴黄州之上巴河…”。在上巴河阅兵前,为什么清廷多次饬令严树森赴湖北郧阳督师,谋划指挥收复陕西兴汉军军镇呢?其时,汉南(清朝往来文书,习惯上将汉中府和兴安府两个行政区域合称为汉南)军情 ,犹如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一)三支义军先后会聚汉南

1.太平军西征军。同治元年(1862)正月,太平军陈得才、梁成富、赖文光、蓝成春、马融和等奉陈玉成之命,由皖豫入秦,进关中和陕南,广招兵马,以图早复皖省,史称“第一次西征”,四月,还师救英王陈玉成未成功;九月,又奉李秀成之命,第二次远征西北,十月,从湖北入关中攻西安未果,撤围南下,从湖北郧阳境域向西入汉南,于十二月二十日前后攻陷兴安府镇,至同治二年(1863)正月,连营四十座,声势颇大;二月初六,失利撤出兴安新旧府城后,十三日前后向西撤至汉阴、紫阳一带,陆续攻克沔县(今勉县)、宁羌(今宁强)、留坝;三月,与久踞洋县一带的蓝大顺部义军联合,合股将兵锋直指汉中。

2 .北上的蓝大顺义军。咸丰九年(1859)十月,李云和、蓝大顺于云南昭通起义后,自称“顺天军”,进入四川后活动的地区达四十余州县,号称三十万。十一年五月,蓝大顺率三路大军之一,共十余万人攻川北重镇绵州(今绵阳),为四川总督骆秉章调多路援军所阻,其中一支由江油入汉中宁羌(今宁强)境,而蓝大顺亲领一军于同治元年五月,由川东北太平(今万源)与曹灿章等会合后,北上进入陕南,克定远(今镇巴)、陷西乡(汉中东部),于六月九日晨破洋县而久踞,扎营数十座,先后攻克佛坪、褒城、南郑、宁陕、略阳;同治二年三月,蓝大顺、蔡昌龄与陈、赖、梁、蓝、马统率的太平军合围府城汉中。

3.石达开中旗余部

咸丰七年(1857),石达开避祸再离天京,于咸丰十一年,由广西南部融县进入湘西南,沿湘西北上;同治元年正月,与前锋部队汇合于湘鄂交界的龙山、来凤;九月,石达开从綦江兵分三路第四次进军四川,图谋成都。石达开自统中军,命宰辅李福猷率部三万多为后军,由宰辅赖裕新率五旗之中旗共万余人为前军,于十二月三十一日经云南巧家厅渡金沙江,进逼宁远府(府治西昌县)。同治二年三月,于越西白沙沟中伏后,余部经川北,取道甘肃文县,东经略阳,南下宁羌,绕出汉南,与太平军西征大军汇合。

其时,会聚汉南的太平军西征军、蓝大顺义军和石达开中旗余部,三路义军号称十万。

(二)合三省机动兵力对抗义军

同治元年十二月二十日前后,太平军陈得才等率部攻下兴安府镇后,员外郎余上华(兴安人),关情桑梓,于正月初八呈请朝廷“简派重臣,督办三省边防”,疏陈应“合三省兵力,另设知兵大员督办(《清实录同治朝实录》同治二年·正月·戊申朔·乙丑)”。究竟当时三省有多少可调的机动兵力呢?

当时陕西汉南的汉中和兴安两个府镇,委派两个总兵,每个总兵各统辖二十个兵营,各有兵员约一万人;而同治元年毛震寿入陕时仅“统带得力兵勇一千名”,即便“该处镇道防兵统归调遣”,也不过二万多人,即使全部机动用于野战,也是难于与号称十万人的义军相抗的,而南再也无兵可调。正月十八日,员外郎余上华奏陈,川陕楚三省连界,“若非三省合力会剿,则贼踪乘闲(间)四窜,必至滋蔓。”二月初一日,湖北总督官文、巡抚严树森接军机处“兴汉军务,非楚省力筹兼顾,资以兵力,万难蒇事,且恐日形滋蔓,更无了期”的谕示后,饬令道员梁作楫、欧阳正墉各率约二千五百人,由鄂西北的竹山、竹溪和郧西越境驰剿,且兼秦鄂边防;拟由李云麟率部三千三百人,由郧阳过河向南进剿,从兴安取道西乡,与川中兵将会合兜剿。到时,湖北将总共资以兵力八千有奇。而四川总督骆秉章力陈“川省兵将,不能分拨”,原疏调周达武之议难于完成。后因朝廷催促甚急,于是改由道员张由庚(四川万源人,官宝庆知府时晋)率三千二百人,总兵朱桂秋(提督衔)率二千二百人,由南江、通江出境,越境驰剿汉中之敌。概略统计了一下,当时汉南得川、楚两省协力相资,清军总共约有官兵三万五千多人,大致相当于一个省的制兵;但与号称十万的义军相抗衡,还是相当困难的。

同治二年初,军机处不失时机地敦促三省督抚大员,“著官文、骆秉章、严树森、瑛棨斟酌情形,迅速会议,妥筹具奏”,并要求三省于“各处兴修寨堡;及责成该管州县堵截;并派员分道董劝(督促劝勉),复行坚壁清野之法(《清实录同治朝实录》同治二年·正月·十八日) 。”

(三)由三省遴选知兵大员

遴选知兵大员,是比较棘手的事。 早在同治元年太平军第一次西征到达汉南后,朝廷就在二月十三日,“以四川按察使毛震寿为陕西布政使”,谕令其带得力兵勇一千名,兼程赴陕;六月九日,洋县失陷后毛震寿遁出,驻扎城固,日久无功。陕西巡抚英棨困守西安难出;尽管汉江南北,军情紧要,而督办陕西军务的多隆阿为同朝(陕西同州、朝邑)回乱牵制,难以兼顾。

同治二年正月二十一日,军机处急忙“谕令沈葆桢(时任江西巡抚),饬江西藩司(即布政使)李桓驰赴汉中军营。接统毛震寿所部兵勇。”李桓办汉南军务,实属以远水救近火。当李桓师次湖北省城武昌,登船时失足跌倒,左肢中风麻木,急切不能痊愈,终未就任。

因汉南军情紧急,朝廷又物色人选。谕令李云麟统军由鄂北枣阳移师赴陕,且“量加阶秩”。五月十三日,李云麟丁忧,回旗穿孝,仍“赏郎中李云麟京卿(即京堂),节制汉南防兵及川省援兵(《清史稿·穆宗本纪一》)。”李云麟前在安徽军营时,为多隆阿属下,五月二十八日,多隆阿认为李云麟非谋勇兼备之将,其“心浮胆怯,言大而夸,其性情才具,实非将将之才。以之遽膺统帅,深恐因而偾事(《清实录同治朝实录》同治二年·五月·丙午朔·癸酉)。”朝廷就此议让骆秉章、官文、严树森确认李云麟是否堪膺统帅。据《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五》声称:“陕南军事属之雨苍(李云麟,号雨苍)…弟只荐其堪为将,至于总统一层,则官、骆两帅保之,他日贻误,弟不任咎也。请执事(此尊称朱学勤)誌此片言,取验异日。”从上可知,官文、骆秉章虽保举云麟为“帅”,但严树森仅荐雨苍为将。

汉南战事,“知兵大员”难选,而郧属带兵将领,均系镇道大员,彼此不相统属,未免意存推诿(《清实录同治朝实录》同治二年·正月·戊申朔·戊午)”由于咸丰十一年上年,严树森在豫抚任上曾督师陈州(见拙作《严树森抚豫督师陈州》),已历练过处理复杂军情的能力。因此,军机处寄望湖北巡抚严树森,于同治二年正、二月共四次饬令严树森督师郧阳,进规兴汉。严树森尽管可作督师人选,却终未赴陕西汉南。同治二年二月十三日,湖广总督官文、湖北巡抚严树森会衔上奏,对未能赴陕作了解释“…穆正春、周凤山等军,扼扎黄州德安等处,南御发逆,东防皖捻,疆事孔亟,竟无一兵一将,堪以抽调随征。只身前往,无济于事。”官文的奏陈更直白:事关三省全局,请另设大员督办(《清实录同治朝实录》同治二年·二月·丁丑朔·己丑)。三月二十六日,《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三》作了较为清楚的诠释:“夫楚中将士初非不多,乃先以水陆八十一营(约四万人)东征江皖,去岁又挪出一万五千马步交多帅(指多隆阿)援救关中,现迭奉廷谕,饬派李正郎(指李云麟)由陨阳进规兴汉,朝命肫切,滋又设法抽出敝标毅、健六营三千三百人付李正郎率之入秦,是师已尽行矣。”而咸丰十一年,太平军沿长江南、北岸两路上犯,威胁省城武昌,至今“思之凛然”,保省城武昌乃湖北督抚防务之首选。

同治二年二月后,朝廷军机处已知严树森于二月二十四日起程,亲赴上巴河阅兵,也不能赴陕。因“刘蓉向来勇于任事,畅晓戎机(《清实录同治朝实录》同治二年·正月·戊申朔·戊辰)”,朝廷虽紧急谕令骆秉章“即著藩司(布政使)刘蓉出省,督率劲旅,踰剑阁而北,与鄂军会合攻剿。”直到五月,石达开失利遭屠,四川局势趋于稳定后;刘蓉方才正式受命督办汉南军务,旋擢陕西巡抚,节制湖北援军和毛震寿、李云麟各军(见《清史稿·穆宗本纪一》)。陕西汉南终于有了“知兵大员”。

二、阅兵上巴河始末

同治元年末,清廷以曾国藩、曾国荃、左宗棠、李续宜、唐训方等统率的各路湘军与太平军陷入白热化相持阶段。金陵久困,太平军欲行“进北攻南”方略,渡江北上,向西佯攻湖北;张洛行(乐行)率皖捻、陈大喜率豫捻全力配合太平军图鄂;苗沛霖复叛,乘乱逼近鄂边;湖北告急。“(同治)二年,三月,巡抚严树森阅兵上巴河(民国《湖北通志·卷七十二·武备十·兵事》)”,上巴河即巴河、巴水,源出大别山,至霸城山这段即上巴河,上巴河市(镇)居霸城山北,西距团风镇(亦即团风驿)仅五十四余里。阅兵上巴河就是为了沿鄂北、鄂东北、鄂东布置一道水陆防线,与上述多路犯鄂之敌相抗。上巴河阅兵,是对防务范围内的驻军营垒进行实地实战检查,如果防务准备不足,则就近调度。阅兵上巴河,是严树森抚鄂后军事生涯中重要的一笔。

(一)豫皖捻军联合犯鄂

1.正月犯随州。

同治元年末,张曜(河南布政使转任总兵)困平舆陈家寨四月余,于十一月初攻入寨内,豫捻捻首陈大喜突出重围后,在豫鄂边界往复游走,侦悉随州空虚,约豫捻萧文信、亳捻张縂愚(宗禹)和程二老坎、教众首领霍光玉乘势绕光山多路向南,于同治二年新正二日犯随州北鄙(《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有载)。经严树森令沈俊德(在鄂汀州镇总兵、驻随州)攻击,副将杨朝林(驻麻城)跟进,陈大喜败窜豫省新蔡、息县之间。又于二月初,联合亳捻姜台凌(文记有多个同音姓名,号老台)再犯鄂北。严树森饬令沈俊德、杨朝林严扼随州要隘。

2.二、三月踞麻城。

《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扎·十二》说:二月廿三日,“是夜忽接谍报:豫捻陈大喜等纠合蒙亳捻股及息县教匪约数万众,窜近麻城,我军败贼于伍家河(麻城北三十里),穷追遇伏,反受挫折,贼即纷扰于麻邑(即麻城)之白杲(即白杲镇,旧称白果戍,麻城南三十里)一带……” 民国《新繁县志·卷十一·人物五·严树森传》载:同治二年三月,“时逆匪陈大喜纠合皖捻,南窜麻城,穆正春(川回,总兵)败之于白杲镇(即白果镇),复败之于上巴河,贼西趋蕲水,窥伺武汉。树森檄护军统领舒保夹击之,贼大败遁。”豫皖捻军与楚军于麻城之役是怎样的呢?

同治二年二月,豫捻扰攻麻城谢店(县西六十里,西北邻黄安)、料棚(即料棚湾,麻城西,西接黄安,北接河南新县),逼黄安县城东鄙,为知县江世玉受命督团练兵勇前出御捻股于县城三十里外的北寺(庙址北寺岗)。(《湖北通志·卷七十四·武备十二·兵事·乡团》有载)

皖捻捻首张縂愚(宗禹)、牛老红(洪)等率众由县东九十里的豫鄂要冲——小界岭(历代设关戍)入麻城境,二月十八日屯兵麻城县东北的福田河(流经虎头关)。杨朝林(擢升总兵)奉命率部紧急护卫麻城,驻军于西山陡坡(麻城附近陡坡山)堵住捻军去路,与驻守麻城的参将王允昌一同御敌,战于阴山畈(阴山关)。驻守阴山畈之军败溃,退向黄土冈(又名黄土山,有关名黄土关,麻城县北九十里),杨朝林赶往增援,捻军胜势反追至城下,在即将越过护城濠之际,王允昌用大炮轰击,捻军败撤,回走河南光山。(《麻城志》有载)

二月末,陈大喜纠集皖捻张縂愚(宗禹)由河南罗山、息县经虎头关(麻城东北七十里,北接河南商城)再次进入麻城县境(《清实录同治朝实录》同治二年三月初三日录),率部夺占并屯兵于白杲镇,如此,则近距离威逼黄州,窥伺武汉。严树森调驻扎巴河总兵穆正春、副将王桐柏由上巴河星夜驰援麻城,率部扎营旧街(居省城武昌东,东南接黄冈县团风,北望麻城)、沙河(麻城南部门户)、望花山(白果镇南十里,又名望花岗、望花镇,有麻城至黄州驿道经此)一线,由南向北进攻;提督成大吉、副都统花凌阿率部自豫东南大别山北麓的商城、固始带兵来援,占据地处麻城到白果镇之间的赵家岗,由北向南攻击;并调副将周凤山、护军统领舒保等马步军,以及沿江水师,分头巡视。豫捻亳捻联军承受不住两面夹攻,受挫败走,翻越麻城东南部的东界岭,遂折而向南,经大崎山(黄冈团风、麻城、罗田三交界)、三里畈,谋夺取上巴河官军旧垒,穆正春率所部和乌勒喜马队麾军疾追,先于捻军到达上巴河,捻军渡巴河向东。这就是《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三》中提到的:“敝部穆镇、王副将自上巴河迎剿,适成军门大吉提师自商固来麻,两军会合,败贼于白果镇。”

据三月初五日的(《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二》)述,其原定于二月廿四日亲赴上巴河进阅营垒,因豫皖捻联合犯麻,只好移缓就急;“弟为豫、皖捻逆由光固犯我北鄙,於月之六日(三月六日)率部启行,驻黄冈之团风镇,指挥将士,星驰雕剿。(《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三》)” “团风距巴河五十里,可以兼顾武(武昌府)、黄(黄州府)诸路(《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二》)。”团风,亦名团风囗,别名乌龙镇,北宋地理志《元丰九域志》就已有“团风”地名记载;明洪武初年置镇,清沿明制,团风镇隶于黄州府黄冈县。万里长江流经团风囗分为左中右三江,团风即为三江环抱的两个大沙洲之一,顾炎武《郡国利病书》和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均以其为滨江要地。团风以其特殊地理置而成为鄂东重镇,平时容纳商旅,战时驻扎部队和聚泊舟师。故三月十日,“巡抚严树森督舟师泊团风镇(民国《湖北通志·卷七十三·武备十一·兵事》)”。严树森将团风作为阅兵上巴河的巡抚行辕。其时,捻军已抵达蕲水县西北五十里的竹瓦店(西毗巴河与团风,与上巴河镇隔巴河相望)、但店(黄冈东北百二十里、上巴河镇北)。巡抚严树森于团风镇“督队截剿蕲州窜贼”,指挥蕲州附近几十里的楚军分进合击:驻扎黄冈巴河的穆正春部,由白杲镇进扎黄麻坳(麻城南四十多里,鄂豫皖要冲)的杨朝林部,由云路口进至蕲水县北团陂的成大吉部,均绕向东路兜截。豫捻皖捻联军受创,分股急趋,皖捻由湖北黄梅、广济下窜至安徽宿松;豫捻乘势杀奔距蕲水县东二十里的蜡林河,焚掠于蕲水、蕲州之间(蕲水志)。严树森令成大吉、王桐柏“两军追及于圻水(即蕲水河,又名浠水),背水而阵,血战三时(三个时辰),斩馘悍贼数百,贼遂向西北反奔,復痛剿于团陂(蕲水北九十里)及游河嘴(靳水北九十里),歼毙者又一千余人。馀逆(指豫捻)间道飞遁,穷追不及,窜入光山之白雀园一带,冈(黄冈)麻(麻城)一律肃清(《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三》)。”

由于东窜皖捻已越鄂境进入皖省潜山、太湖,意欲与巢湖、含山、和县一带的太平军勾连。严树森恐东征各军腹背受敌,据军情变化,又另作绕前布置:“现请成军门(大吉)回军东指,并饬穆镇(正春)率马步七营(约三千五百人)分道继进,又令周镇(凤山)由黄陂(麻城以西)进赴麻城之两路口(距麻城约八、九十里,为河南商城、光山入鄂的大界岭和小界岭的路口,咸丰九年设卡),卫我北面,王副将(桐柏)回驻上巴河,鄙人即日亲往,量为布置,以备皖寇(三月二十六日《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三》)”。

3.豫、皖捻四月折返西趋武汉

《清史稿·穆宗本纪一》载:四月初三,“粤捻各匪扰庐江、桐、舒及黄州”。三月底四月初由鄂东窜皖捻,行疑兵之计,在蕲水分作两股:以其中四成为一股窜皖,攻扑宿松,越潜山、太湖扑向桐城,欲与舒城的太平军联成一片;以其中六成为一股,折向西回窜湖北的黄安(属黄州府)、黄陂(属汉阳府),向南窥伺武汉。从搜获的太平军李秀成部的文书发现,称有太平军将领率部由舒城、六安窜向皖西的英山、霍山,分道向西扰犯鄂境。此时,严树森在行辕驻扎地团风镇,亲自调派并督促各路大军,分路击剿窜扰鄂境之捻,先后在望花(即望花岗,属麻城白杲镇)、东界岭(属麻城白杲镇)、游河嘴(罗田县西六十五里,罗麻交界处)和栗子湾(罗田县大别山南)等处获胜,颇有斩擒。四月上旬末,被上巴河官军攻击退向但店(黄冈东北百二十里,蕲水县北)的豫捻,一路向东分头窜向蕲水、蕲州、广济等处,遇上述各州县设伏拦截,只好折回蕲水县北的团陂镇,然后一路向北窜向蕲水三里畈(蕲水县北、罗田县西),又向西北窜回但店、夫子河(麻城县南四十里)。中旬,罗田知县王臣粥率众败豫捻,捻军逃向团陂;周凤山亦败贼于新安(后改为黄安,今红安县);又恰逢护军统领舒保马队抵宋埠(麻城首镇,县南四十里,水陆要冲)陈大喜惧迁而退回河南。(民国《湖北通志·卷七十三·武备十一·兵事》)。

在署时四月二十八日的《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中说:"弟返安、麻巡阅防军,昨(四月二十七日)返团风,即诣黄(黄州府)德(德安府)两属周查水陆各隘,与诸将筹画边防……"严树森为应对已发生变化的战局,回驻紧靠巴河的军事要地团风镇,以北部险要大山和东部巴河为屏障,调度布置水陆各军,固守鄂疆:令成大吉分兵由蕲水大张旗鼓向东跟踪追击为疑兵,令总兵穆正春率部自巴河驻扎英山、蕲州之间,令副将王桐柏率部驻扎上巴河等处,令成大吉率本部扼扎麻城西南的歧亭,令舒保马队作为机动部队往来接应。并于罗田、麻城交界处的松子关(松兹关,以近处松子山而各)、长岭关(湖北麻城、罗田,安徽金寨,河南商城四地交界处)两路口以及应山、随州、枣阳、襄樊等处各派防兵。还布置分防武汉的内河水师、执行分段巡逻任务的巴河水师、专防黄州的水师等,各司其职、各负其责,相互联络接应。由于筹画布置周妥,窜至湖北的豫、皖捻股,暂时肃清。

(二)太平军"进北攻南"欲图向西犯鄂

严树森对于当时粤捻即将合股威胁湖北的态势,深感忧虑,他对朱学勤说:“议者必谓豫捻业经回窜,应即越境会剿,不知鄂省之患捻逆固其一,而发逆之患尤大。《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三》

同治元年(1862)秋冬之季,李秀成率太平军与曾国荃、彭玉麟带领的水陆湘军于南京雨花台相持四十多天,以李秀成失利而休战。又因太平军内部失和,李秀成违愿被逼执行“进北攻南”方略,北渡长江,西进皖、鄂,欲与从西北东返的扶王陈得才部合攻湖北,迫使湘军回援,从而解天京之围,重占皖南产粮区,重建皖省根据地和上游屏障。

同治二年(1863)二月初四,“李秀成等渡江北犯(《清史稿·穆宗本纪一》)”。李秀成令林绍漳、洪春元、郜永宽等率部数万人,从天京北大门龙江关(今下关)先行渡江,越过九洑洲(位于长江北岸的江苏江浦县浦口镇南,长约十余里),趁湘军尚未赶至,先头部队已沿长江北岸向西南先后攻占含山县、巢县(巢湖)、和州,舒桐以内处处空虚。二月二十六日,李秀成率主力三十万人(诈称五十万)攻陷由李世忠(原名李昭寿,原为捻军将领,献三城降清后赐今名,时为江南提督)驻防的九洑州,全面完成渡江,“粤匪陷江浦(《清史稿·穆宗本纪一》)”,盘踞两浦(浦口、江浦),控制了天京通向江北的运粮通道,兵分两路,一路攻向六合,一路攻向和州和含山县,打粮的部队已深入庐州(庐州府,今合肥)的柘皋(巢湖西北)、店埠(庐州东四十里)一带,欲再犯无庐(东无为,西庐江)。前述捻军扰光山,鄂北吃重,今皖北舒城、庐江、潜山、太湖一带,处处空虚,东征之师兵分力薄,湖北军情吃紧,防务紧迫。严树森时“叠奉廷谕”而未赴汉南,就是因为“下游赤紧,不得不先其所急(《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一》)”,初拟于二月廿四日起程,亲赴黄州府属之上巴河,查阅前敌营垒,妥为布置。却于二十三日夜忽接谍报,豫皖股捻,闯入鄂疆,逼近武汉,严树森接军机处谕令:“著俟捻逆剿除后,再行酌量情形,驰赴上巴河察看军情,此时即无庸出省(《清实录同治朝实录》同治二年·三月·丁未朔·戊午),”只得将行程后移,“于月(三月)之六日率部启行,驻黄冈(黄州府治)属之团风镇(《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三》)。”

三月,发逆李秀成围江浦,树森以扼防紧要,亲赴黄州,查阅营垒,就近调度(民国《新繁县志·人物五·严树森传》)”当时,一些人认为豫捻回窜,应越境会剿,殊不知太平军的威胁更大。江北,李秀成大部队渡江后,以偏师佯攻无为县,骚扰庐江县;却于三月初二日以主力猛扑包围驻无为县石涧埠的毛有铭、刘连捷营盘,断清军粮道;道员毛有铭于包围未形成前,向曾国藩求救,得鲍超、彭毓橘、彭玉麟三军相援,三月十六日与太平军决战后,方解石涧埠之围;江南,又有大股窜至九江府属之彭泽县、饶州府属之鄱阳县,迫近宿松东,逼处鄂边。其时,“楚军分布长江北岸,以防皖豫,尚属不旉(敷),而南岸毘(毗)连江右,更无一将一兵,万一两路上犯,恐蹈辛酉(咸丰十一年,太平军沿长江南北两岸西犯湖北武昌)故辙,思之凛然(《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三》)。”这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鄂省的机动部队,派出约四万五千多人东征江皖,挪一万五千交多隆阿援救关中,又抽出抚标毅、健六营共三千三百人交李云麟赴汉南,这几乎是湖北可养可调之兵的全部。其二,鄂境绵亘二千数百里奇,三面传烽,四郊多垒,深恐不能支。

四月初,窜鄂的捻军,暂时无功败退;而李秀成围攻石涧埠也未成。未几,太平军由庐江西上,捻军由潜山东攻,会合于桐城,转而由舒城猛攻向六安,欲与自蕲水东进的捻军联合,图犯鄂境。从缴获的太平军文书得知:太平军分多股,打算分兵牵制皖军,李秀成自率主力部队,由舒城、六安、英山、霍山西趋,急行至湖北麻城宋埠一带,分犯汉阳府和黄州府,窥伺荆州和襄阳,与西北扩军的陈玉成余部联成一片,威胁省城武昌,搅乱作为南北枢纽、九省通衢的湖北,以图最终实现“进北攻南”之谋。四月二十六日,“官军败贼酋李秀成于石涧埠(《清史稿·穆宗本纪一》)。严树森先“赴安(安陆)麻(麻城)巡阅防军,昨(四月二十七日)返团风(《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四》署时同治二年四月二十八日)。”当此关健时刻,从巴河回驻扼要之地团风镇,只为能随时妥为调度,东防粤捻,以固守鄂疆。五月中旬,正值青黄不接之季,朝廷又渝令地方州县行坚壁清野之策,太平军粮草不济,主力西进无望,只好东返天长、六合,向浦口靠拢,匆忙从九洑洲南渡回返金陵时,再蒙受巨大损失,至此,“进北攻南”之策已难实现,太平军终现颓势。鄂省边防暂告松动。

(三)苗沛霖乘乱复叛  逼处鄂边

同治二年,对湖北构成威胁的主要是豫、皖捻军和太平军,但苗沛霖善于选择时机叛清,这股力量对清廷构成的威胁也是不容忽视的。苗沛霖反复无常,有三次反清:咸丰三年,投捻反清;咸丰十年,受封太平军“奏王”反清;同治二年,乘粤捻之乱反清。

同治二年初,僧格林沁率部攻下皖捻聚集地雉河集,捻军盟主张洛刑(洛行)仅率二十余人脱困走宿州,被出卖遭擒,为僧格林沁所杀。三月,苗沛霖不愿接受解散兵勇归田的安排,遂以清廷杀降将姜台凌为由,乘僧格林沁北上剿黑旗军宋景诗之日,唐训芳忙于应付皖捻之机,张之万穷于应对豫捻之时,曾国藩、曾国荃全力对付太平军之际,孤注一掷,据《清史稿·穆宗本纪一》载:三月二十三日,“苗沛霖復叛”反清,号称十万。四月,苗沛霖凶焰骤张:初一日,“苗霈林陷怀远(《清史稿·穆宗本纪一》)”;初四日,复添大队踞守正阳(正阳关,隶于寿州),围攻寿州;初七日,亲督主力万余,于蒙城附郭(城郊)抢筑营垒,计图困逼该城;另派部队分踞颍上,杀县令濮炜,及署凤台令蔡锷等;潘垲部复踞三河尖卡,围攻六安;寿州、霍邱、颍州同时告警。舒六一带,正值发捻交乘之际,苗逆遂复乘机勾结,遣党四出,其南勾发逆,北招捻党,东连降勇,大有吞并长淮(即淮河流域区)之意(《清实录同治朝实录》同治二年·四月·丁丑朔·甲申)。

僧格林沁接清廷渝令返旆南征前,先期遣都司施绍恒所带勇队千余名赴皖。军机处谕唐训芳务须兼筹战守,激励诸军,督率蒙城、寿州所属文武,竭尽力气准备抵御;谕曾国藩饬令现驻无为的鲍超一军,就近援救;著丁宝桢率楚勇,星速北上,留皖助剿。因鄂省为南北枢纽,四月二十日,严树森亲赴上巴河整饬防军后,回驻团风,值苗沛霖復叛逼处鄂边之际,扼守团风战略要地,一面督饬鄂省官军,务将由鄂窜皖捻股,前截后追,毋任东趋,串合发逆;一面截扼苗练西窜南下,避免其与发、捻勾结为患,贻祸邻封。严树森赴安陆、麻城巡阅防军,于四月二十七日再返团风后,随即又赴黄州府、德安府属地周查水陆各隘,与诸将筹画边防。

五月初一,“苗沛霖围蒙城(《清史稿·穆宗本纪一》)。”捻、苗勾结蔓延,蒙城清军四面受敌;涡河南北,遍地贼氛;蒙城亳州声息不通,现粮仅敷五日;苗沛霖盘踞蒙城、亳州、宿州、永城(本属河南;由安徽亳州临时管理),皖北万分危迫,而严树森以为:“苗民(苗沛霖)逆命,邸帅(指僧格林沁)回军会勦,不难殄灭,苗诛而十八子(指李秀成)不足平也(《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四》)。”后来,果然被言中,苗沛霖被僧格林沁南返于十一月剿灭,而太平军李秀成也于半年后金陵城破被俘杀。

五月十七日军机处询:严树森前有赴下游察看营垒,以次由襄樊西上之奏,现在驻扎何处。五月廿四日,严树森奏覆:亲赴安(安陆)麻(麻城)黄(黄陂)德(德安)等处,察看布置,暂回省垣(武昌)(《清实录同治朝实录》二年·五月·丙午朔·己巳)。”严树森在五月廿三日致朱学勤手札中所述时间则最为准确:“弟自前月(三月)杪赴黄州巡阅,復挂帆西上,历涉黄(黄陂)、孝(孝感)、云(云梦)、应(应城)四县河湖,以抵安州(安陆),巡视水陆各城隘,与诸将面筹战守,本月十七日才返省垣(《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五》署时五月廿三日)。”为阅兵上巴河画上句号。

广西巡抚新繁严树森第六世裔孙    严训朝

0二三年三月十三日

参考文献:

1、《清实录同治朝实录》;

2、民国《湖北通志》;

3、民国《新繁县志》;

4、上海图书馆历史文献研究所编《历史文献.第十六辑.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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