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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新干线·散文」刘旭|放飞车

 谭文峰sdqtneyj 2023-03-17 发布于山西

作家新干线

放飞车


架子车,曾经是庄农人的好帮手。我记事的时候,吴家坪上有近十挂架子车,修水平梯田的时候,都用来拉土。平时,主要也就拉拉粪,拉拉土,地里的田收割了,拉拉田。大多时候,立在墙根边晒太阳。
吴家坪的地,多半平,少半陡,无论平,还是陡,走地里的路,大多都是坡路。拉粪拉田,下坡轻快,自不必说,上坡,就要一个人拉,几个人在后边扶。没人扶,或者人手不够,就套了牲口拉。
那么多那么好的架子车,包产到户的时候,被分得四分五裂,车架子和车滚子分给了不同人家。开始,人们还互相借了套着用;后来,一家嫌一家用得多了,或者一家怪怨一家用完了不及时还,有的拆了车架子,有的拆了车滚子,全村连一挂完整的架子车也没有了。过了一段时间,人们觉得需要,有能力的,就自己置办一挂架子车。
最早置办架子车的,是六枣家。滚子是分的旧滚子,架子是新做的架子,车辕较细较短,车厢也较小,整体较轻便。有了架子车,人们拉粪,拉田,拉土,拉粮食磨面,等等,只要觉得需要,架子车正好闲着,就去借。六枣家人都开豁,谁借,都不打推辞。
我们小孩子,经常在一起玩耍,有时候某一个小孩子家里有活了要干,大家会跟着凑热闹。当然,凑热闹的目的,还是为了玩。大家最爱玩的,就是放飞车。放飞车,其实就是拉了架子车,里边坐了人,或者拉了东西,前边稍微轻些,后边稍微重些,在大下坡的路上,飞快地跑。在飞跑的过程中,掌车辕的人觉得跑得够快了,相机将屁股坐在车厢沿上,不时用脚点地,把握方向。水平高的,跑好一阵子才点一下地,大多时候双腿在空中摆动,感觉像飞似的,因而,吴家坪上人形象地叫作放飞车。
放飞车,必须是下坡路,要足够宽,架子车也要足够结实,灵活;掌车辕的人,个子不能太矮,要有一把子力气,反应快,掌握放飞车的技巧。所有这些都具备了,才敢放飞车。有些把握不好的,不是翻车,就是撞埂栏。就算掌握了,也十分危险。一般的人,不会放,只有年轻人,才有胆量。
吴家坪的路,一半平一半陡,平的陡的,都不宽。陡的能放飞车的,不多。最好的,自然是一直通往大队的公路。所谓公路,也就比别的路略微宽一些,大多一米多,最宽处,也就两米左右。不过在吴家坪上人看来,这就已经是好路了。公路沿线的地,尤其是四五里远的清明山上的地,无论拉粪,还是拉田,人们自然要大放特放飞车了。
拉田,车上田捆子码得小山似的,放飞车,后边最多只能缀两个人。所谓缀,就是双脚踩在车厢后沿上,让后沿下边的刮圈(废旧轮胎圈)着地,加重摩擦力。小孩子多,只好轮流缀,不缀的跟在后边跑。拉粪,回来时空车,放飞车,小孩子们就坐在车厢里,后边留一两个缀车。
和拉田放飞车相比,小孩子们更喜欢拉粪放飞车。拉粪虽然在去的时候,因为上坡,要出力气,扶车;或者专门在车辕上绑几根绳子,拉车;但在回来的时候,空车,不管坐,还是缀,基本上都能得到乐趣。不像拉田,去时空车,上坡,得扶;回来时下坡,但由于拉田,不能坐,缀也得轮流缀,大多时候跟着空跑,玩不痛快。
坐车,缀车,都是小孩子们十分喜欢的游戏。为了让一些小孩子跟着帮忙,一些大人,会欢迎小孩子加入,也允许放飞车,让小孩子坐,缀。因而到了给公路沿线的地里拉粪,或者拉田的时节,经常会有人放飞车。这时候,架子车就成了飞车,孩子们就成了快乐的小精灵。欢声笑语,就会撒满一路,整个村庄,都会充满欢笑。
在我稍微长大了一些后,我觉得我也可以放飞车了。于是,在给庄顶来的地里拉粪时,我准备掌辕,和我的玩伴们放飞车。架子车是借的六枣家的架子车,玩伴是谁,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反正记得,在空车回来时,放飞车发生了两次车祸。一次是车辕撞到了埂栏上,我直接和埂栏来了个亲密接触,脸上嘴里钻满了土,坐在车厢里的伙伴们,被惯性甩到了我的身上,挤作一团。好在都没有受伤。一次是在一个转弯处,脚点地的时候,一滑,架子车的方向没有转过来,直接飞到路边的一块地里,翻了。我和伙伴们都被压在架子车下边,好一阵,才挪开架子车,一个一个灰头土脸爬起来,有一个鼻子出了血,有一个擦伤了胳膊,我则擦伤了脸。
两次车祸,幸好借来的架子车没有损坏,也没有被大人发现。但吃了大亏,伙伴们怯乎,说什么再也不敢坐我放的飞车,如此,我也兴致索然,就不再放飞车了。
尽管放飞车是让小孩子们十分高兴的事,但出了一些车祸,摔了一些架子车,伤了一些小孩子后,许多大人,慢慢地不再允许年轻人放飞车。多少年后,人们不再使用架子车,放飞车,就成了过往,成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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