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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武汉 | 浅说汉水与汉阳 汉口

 人文武汉 2023-03-18 发布于湖北

两嶓冢两汉水两大别

《尚书·禹贡》曰:“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于海。”这是至今所知最早的关于汉水的简述。该文说到汉水起源于嶓冢山,最终于大别山入江。《禹贡》始传为大禹所作,后有人认为是他人假托大禹之名所作。今学者有认为最迟为汉初之前所作的。

不过,嶓冢山竟有两处:一处为今甘肃天水秦州区的齐寿山。但此水汇于嘉陵江,称西汉水,与今汉水无关。这或许是早期就有认知上的错误?但也有人估计为公元前186年的武都大地震,使得汉水上游改道所至。而约在北魏时,又有一处被称为嶓冢山,即今陕西宁强县的汉王山。虽此说晚于齐寿山,但此处河水确实在汉阳汇入长江。时至今日,或因水文地理之变,汉水又有宁强三源头之说。囿于篇幅,恕略去不叙。

除源头之疑外,大别山址也有两说:东汉时,班固(3292)在《汉书.地理志》“六安国”条中述:“安丰,禹貢大别山在西南。”说大别山在安丰县(今河南固始)西南。后又泛指是今鄂豫皖交界的大别山。

但是,此大别山水系却与汉水并无关系,至魏晋时,杜预(222285)在为《左传》作注时,就《禹贡》等书中提到的大别山、小别山注述:“然则此二别在江夏”。但杜预并没说明具体地方,其后,世人则认定禹贡中的“大别”即指今龟山了。

但笔者疑,《禹贡》所述的大别山或许泛指大洪山之西南余脉,也或是今汉阳西南一带丘陵?北来的汉水由山地在此一带进入江汉平原,可一路或多路向南进入长江,然后再向东注入彭蠡。(这里的“南”、“东”似应指水流的大方向)而龟山也并非禹贡所指的大别山,因远在《禹贡》成书时,今武汉三镇还是水网荒凉之地,一个小山丘也不值得关注命名。可能是后来如东汉时有了翼际山、鲁山之名后,又见有汉水傍山入江,就附会把此山称为大别山了。

如今,在龟山电视塔北侧石壁上还刻有近一人高的“大别山”三字。但实为嘉庆壬申(1812)九月歙县文士方甫(字君任号密庵)游鄂时书写,后由任湖北学政的同乡鲍桂星(17641824)择址镌刻的。

对于大别山名的来历,又有传说是因李白来到鄂豫皖交界处,但见山北白雪皑皑,山南鲜花烂漫,故叹“此山大别于他山也”。此当然是戏谈,因李白是唐代人,而汉代班固早就提到过大别山了。不过,在李白的《泛沔州城南郎官湖》序言中,李白不但把汉阳南湖改名郎官湖,还说要把湖名“刻石湖侧,将与大别山共相磨灭焉”,显然把今凤凰山、龟山都认定为大别山。

汉水多处入江

且说汉水出嶓冢,东南而泄至襄樊,又因受大洪山之阻遂转弯向南,直至沙洋以下,面临广袤的江汉平原,汉水遂得以肆意驰骋。

有文字记载旁证(如《水经注》),上至沙市,下至阳逻之间,汉水曾有过诸多入长江口处,而且,还可能会是多路同时入江。历史上汉水不知也会改过了多少次道。

笔者原在《陆游范成大所见汉水入江口不一》一稿中,曾详述1170年陆游入蜀途中,在武昌逗留几天后,由鹦鹉洲尾出发(古鹦鹉洲在武昌江边,首在巡司河口,尾在今武昌大桥头处),“沿鹦鹉洲南行”逆长江而上时,始见到对岸的汉水:

自此以南为汉水,《禹贡》所谓“嶓冢导漾,东流为汉”者。水色澄澈可鉴。(陆游《入蜀记》)

陆游见到的应是汉阳城南的“汉水”口

而七年后(1177年)范成大出蜀时,先抵南市(巡司河口),后又停船武昌桥头,最后启航离开武昌顺江而下时,因避风而暂停对岸:

解维小泊汉口。汉水自北岸出,清碧可鉴,合大江浊流,始不相入。(范成大《吴船录》)

范成大见到的“汉口”应在龟山北。

这说明,范陆二人分别见到汉水的两个入江口。也说明历史上汉水有时是多路入江的。时至今日,汉水仍有三处入江口:一是今龟山北的汉水口;一是杜家台至沌口入江的分洪水道;还有一条是从潜江经东荆河至新滩口入江的水道。此皆汉水入江之故道。


汉阳城名之迷

汉水的不断改道,也给今汉阳、汉口的成因留下了许多迷团。其中如,汉阳明明在今汉水之南,为什么叫汉阳而不叫汉阴呢?

汉阳其名,有说源自于《春秋左传》“汉阳诸姬”句,说的是西周时,在汉水以北曾分封的姬姓等十几个小国镇守南方之事。此说恐有不尽然,因汉阳之名更改于原汉津,“汉津”、“汉阳”都应当与汉水有关。

今一般说法是,汉津县治旧址在今城头山(蔡甸东5里汉水边,古称临障山。今市级文保单位),隋大业二年(606年)迁今址,并改名汉阳县。(是迁址前还是迁址后改名汉阳尚需探讨)

那么,隋大业间有无记载,今汉阳城南有汉水吗?

《隋书.地理.沔阳郡》是这样叙述的:汉阳,开皇十七年置,曰汉津,大业初改焉。有沌水。意思是说:汉阳是开皇十七年(597)设的县,但最初叫汉津县,大业初改为汉阳县,县内有沌水。奇怪的是这里竟没有提到县境内的汉水(或沔水),当然也不会说到汉水的位置。文中只是提到沌水,但也没说到它的具体位置。

不过,稍早的《水经注·沔水》述到:“沔水又东径沌水口,水南通县之太白湖,湖水东南通江,又谓之沌口。”此时沔水从上沌口入,过太白湖,从下沌口入江。再从《水经注·江水》中,由上游而下游介绍诸水入江口处时,先说沌口,后说翼际山左沔水口看,沌水应在今汉阳南。只是今沌口离汉阳尚远(13公里),但古时又在何处呢?又或许是因沌水本身很短且又源自汉水,而原来又有过沌阳县的地名,故新建的县城才改作汉阳县呢?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

其实,水无常势,在一些清末的汉阳地图中,还可以看到汉水经琴断口、三眼桥、升官渡、墨水湖、腊树港,再进入汉阳城南夾河的水道。又如前文所说的,陆游将所见汉阳城南之水,认定为“'嶓冢导漾,东流为汉’者”。由此可见,在历史上,汉阳之南原有源自汉水的水道当在情理之中。

成化改道与汉口成镇

还有一迷就是所谓的 “成化改道”。有些人还以为汉水原在汉阳城南,汉水改道时在龟山北新辟一水道,而在汉阳城南的河道逐渐淤塞。实谬。

其实龟山以北基本一直都有水道,因为即便没有汉水,大洪山以东随、孝地区的涢水、澴河等,也会在龟山以北的地域入江。实际上,汉水也早已是夺涢、澴诸水在今汉口地区多处入江。有时还紧依龟山北入江。

龟山原称鲁山,建有鲁山城。而东汉时对岸筑有郤月城又称偃月垒,南北朝后又建过汉口城。

如东晋桓振(?~405年)等篡位,刘毅讨伐,《晋书·刘毅传》中叙述了大至为公元404年的一次战斗:毅军次夏口。时振党冯该戍大岸,孟山图据鲁城,桓山客守偃月垒,众合万人,连舰二岸,水陆相援。

文中说刘毅率军来到夏口地区,当时桓振的同党冯该守夏口大岸(今武昌);孟山图守鲁城(汉阳龟山);桓山客守偃月垒(汉水口北岸―见《水经注·江水》:“山左即沔水口矣。沔左有郤月城”)

再如《梁书.武帝》述,公元501年,箫洐攻郢城(今武昌)、鲁城时曾记有:茂等至汉口,轻兵济江,逼郢城……汉口不阔一里,箭道交至……高祖筑汉口城以守鲁山,命水军主张惠绍、硃思远等游遏江中,绝郢、鲁二城信使。结果使“鲁山乏粮,军人于矶头捕细鱼供食,密治轻船,将奔夏口,萧衍遣偏军断其走路。” (见《资治通鉴·武帝》)守军只有投降。

从上述所引用文中不难理解,当时汉水入江口即在龟山北山脚下(原东西月湖当为古水道),宽不到一里,而对岸先有郤月城,后有汉口城堡。究其城堡具体位置,笔者估计,虽说在对岸,但当不会在今之汉口城区,而应在今汉阳地界南岸嘴一带。

此外,《宋史.度宗》也记有:“十年(1274年)春正月壬午,城鄂州汉口堡”,而前文说过的范成大1177年也曾“解维小泊汉口”。可见当时的龟山北即为汉水口,而且对岸岸边还常筑有城堡,只是不会很大,时有兴废。

不过在今汉口腹地,原当为大片的河网沼泽之地,不便人们定居。至明代,汉水一支时称襄河,原在此绕了40多里一大圈,才多路入江。但是在成化年间,汉水来了一次自然的“裁弯取直”。关于此事,明万历《汉阳府志》叙述如下:

襄河,在汉口北岸十里许,即古汉水正道。汉水从黄金口入排沙口,东北转折,环抱牯牛洲,至鹅公口又西南转,北至郭师口对岸,曰襄河口,约长四十里,然后下汉口。成化初,忽于排沙口下,郭师口上直通一道,约长十里,汉水经从此下。而古道遂淤,今渔利略存,舟楫已不达矣。呼襄河者,水自襄阳来也。

而《明史·地理志》也提到过“成化初,於县西郭师口之上决”。“成化初”到底指哪一年?有人认为即成化元年(1465)。但查是“成化七年水,十一年大水”。今且不论具体是那一年,至今大至为500年了,此后汉水也经历了一个稳定期,形成至今所见的河道走向。

不难想像:此次主水道的形成,(汉水入江口段的加深加宽)使原汉口腹地的积水得以迅速排泄,土地渐涸。又加之明祟祯八年(1635)修袁公堤,清光绪三十年(1904)筑张公堤,汉口地区由最初的墩坮土垸,发展成汉口街、镇、堡。由最初隶属于汉阳县,到清光绪间设立夏口厅,民国改夏口县、汉口市、京兆区。发展极速。因此可以说,是古汉水确定了汉阳、汉口两地构架,而人们不懈地改造建设,也成就了今日作为大都市的繁华。

如今,人们常以成化改道为始点,说汉口只有500年的历史。我想,这其中似包含着一种自豪感:你看汉口才只500年,就成为了今日之大汉口。反过来,若要比起哪个城市历史悠久的话,他又会说有3500年了―拿盘龙城来说事。“狡猾”的武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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