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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燃烧的革命岁月，既有白刃相搏的惨烈，也有不见硝烟的斗争。 隐蔽战线上，就有这样一群无名的英雄。 他们隐姓埋名，潜伏龙潭，时刻面临生死考验，而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做任何决定都需要组织批准，甚至连婚姻都要考虑大局。 这种情况下，他们为了革命需要，往往做出超出个人情感与利益的选择。  2017年2月7日，一位老人在杭州与世长辞，享年110岁。 这位跨越两个世纪的老人，就拥有了这样一段传奇的人生。 她出身名门，相貌美丽，气质出众，引来无数人热烈追求； 她潜伏多年从未暴露，多次立下奇功，甚至拯中央于生死存亡,被周恩来誉为“中国共产党的百科全书”； 她一生经历过四次婚姻，其中三次属于典型的“革命联姻”，却从未对组织抱有任何怨言。 《旗袍》里的关萍露，《风声》里的李宁玉，郭沫若笔下的“金佩秋”……这些角色都能在她的身上找到影子，她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黄慕兰。  1907年7月，黄慕兰出生在湖南浏阳，原名黄彰定，字淑仪。 黄慕兰出身书香门第，父亲黄颖初是湖南知名人士，著名的“浏阳三杰”之一，曾做过谭嗣同的老师，思想很开明。 十五六岁的时候，黄慕兰已经出落得美丽大方，秀外慧中，父亲便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她嫁给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友人之子。 不幸的是，黄慕兰这个丈夫有很多坏习惯，后来更是染上毒瘾，成了“瘾君子”加“暴力狂”，让黄慕兰难以忍受，最后下定决心，摆脱了这段婚姻的桎梏。 彼时，大革命兴起，席卷大半个中国，吸引很多有志青年，黄慕兰决心以革命志士秋瑾为榜样，投身革命。 1926年，19岁的黄彰定改名为黄慕兰，取仰慕花木兰之意，剪掉长发，在汉口参加革命，担任了汉口妇女部的部长。  不久后，黄慕兰结识一位革命同志，名叫宛希俨。 宛希俨时任《民国日报》总编辑、国民党市党部宣传部长，也是大家子弟，逃离包办婚姻参加革命，相似的经历、共同的信仰，让两人渐生情愫，并在董必武、瞿秋白的撮合下走在一起。 1927年3月，两人登报宣布结婚启事，彻底告别了过去的包办婚姻。 小两口还未及享受新婚的甜蜜，风云突变，蒋介石、汪精卫先后发动反革命政变，全国陷入一片白色恐怖，夫妇俩只得转入地下工作。 随着形势变化，这对新人不得不面临分别。1928年，宛希俨奉命到赣西南发动武装起义，而黄慕兰只能留下。 这时，两人爱情的结晶——儿子宛昌杰刚出生不到三天，宛希俨摩挲着母子俩的头发，依依不舍地说：“如果暴动成功了，我就接你们母子俩上山；如果我遭遇不幸，你就把孩子送到他祖父那里去。” 黄慕兰眼含泪花，点点头，她相信丈夫一定平安无事。 然而，这一次分离，竟成永别。 4个月后，黄慕兰终于等来了丈夫的消息，然而来的却不是丈夫本人，而是丈夫壮烈牺牲的噩耗。  数十年后，白发苍苍的黄慕兰在自传中这样回忆宛希俨：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黄慕兰是坚强的，她擦干眼泪，遵照丈夫遗嘱把孩子送给了爷爷奶奶照顾，自己则被组织派往上海，任中共中央书记处机要秘书，认识了时任中央委员贺昌，两人在工作接触中逐渐互生好感，黄慕兰也逐渐走出了丧夫的痛苦。经组织批准，黄慕兰和贺昌两个人结为夫妻，周恩来的首肯了这段婚姻：“贺昌同志是值得你爱的，我同意你们结合。” 这是黄慕兰的第三段婚姻。  遗憾的是，这段婚姻也没能持续太久。 1930年，黄慕兰为贺昌生下一个男孩，取名贺平。由于革命太危险，又顾不上照顾孩子，贺昌说服黄慕兰把儿子送给他人抚养，而他在第二年主动申请前往中央苏区工作。 再次面临离别，黄慕兰想要跟丈夫一起去，她不想再经历一次生死绝诀，但在丈夫的劝说和组织安排下，她最终还是留在了上海，担任中国革命互济会（简称互济总会）救援部部长。 很快，黄慕兰接到一个重要任务——营救被捕的同志关向应。 关向应是如何被捕的呢？这要“归功于”顾顺章。 1931年4月，顾顺章被捕叛变后，我党地下组织几被破坏殆尽。时任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军事部副部长、负责工人运动的关向应对此还不知情，一个人到去位于法租界的一个交通站接头，结果被当局逮捕。 幸亏关向应的反应敏锐，没有暴露真实身份，但仍被巡捕房扣押。 关向应被捕，惊动了中共中央，周恩来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营救关向应。  只是，敌人的速度也很快，在我们行动前，国民党特务就把关向应从法租界引渡了，把他关押到龙华监狱，严刑逼供。 关向应意志很坚定，就是不松口，敌人抓不到确切证据，一时没法定罪，但也不放人，周恩来只好继续想办法，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黄慕兰。 当时，黄慕兰任职的互济总会与很多社会上层人士交往密切，而她对外的身份是外地来沪考大学未被录取的地主家大小姐，名字叫黄淑仪，住洋楼、雇佣人、漂亮洋气、气派十足，她的上线就是中央特科临时负责人潘汉年。 为了营救关向应，潘汉年和黄慕兰做了周密计划，安排人将黄慕兰介绍给一个叫陈志皋的律师，说她的表哥李世贞（关向应的化名）到上海找工作，却被当局错抓还不放人，想请陈志皋为表哥打官司。 营救关向应，为什么要采取这个方案呢？主要原因有三点。 第一，陈志皋政治上比较开明，有正义感，以前帮普通工人打赢过官司，有帮助黄慕兰的可能性； 第二，陈志皋的父亲陈其寿当过18年的上海租界会审公堂刑庭庭长，在司法界威望高，人脉广，有营救成功的可能性； 第三，陈志皋是上海律师中的佼佼者，业务水平高。  两人见面介绍情况后，陈志皋当即答应，表态肯定可以打赢官司，而黄慕兰的天生丽质，落落大方也给陈志皋留下了深刻印象。 后来，黄慕兰又找机会继续接近陈志皋，还去拜见陈志皋的父母。陈父陈母一见黄慕兰，很是喜欢，邀她常去家里玩。去过几次后，双方熟悉了，陈父陈母干脆提出，要认黄慕兰为干女儿。 黄慕兰顺水推舟，当了陈家的干女儿，也就成了陈志皋的干妹妹。 营救关向应的任务还没完成，黄慕兰在无意中却立下一桩奇功。 1931年6月22日，黄慕兰与陈志皋在一家咖啡馆见面，偶遇陈志皋的同学曹炳生。 这个曹炳生在巡捕房当翻译，闲聊中说起巡捕房刚抓了一个糟老头，50多岁，酒糟鼻、大金牙，一只手还少一根指头，听说是共产党的“大头头”，结果一坐上电椅，还没用刑就大喊救命，说“愿意合作”。 黄慕兰一听，大吃一惊！这个“糟老头”极有可能是总书记向忠发！他如果叛变了，后果可能比顾顺章更严重，将给组织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黄慕兰心急如焚，对陈志皋撒谎说突然头痛，不能陪他去看电影、吃西餐了，这才顺利脱身，向潘汉年汇报了这一紧急情况：“敌人今晚可能要开始搜捕，你和中央的同志一定要小心！” 潘汉年听完也大为震惊，迅速向周恩来报告。 继上一次顾顺章叛变后，周恩来再次冷静应对，采取果断措施转移，当向忠发带人扑过来抓人时，周恩来已人去楼空，这才让党组织避免了一场大灾难。 第二天，周恩来见到黄慕兰，颇为激动地握着她的手说：“慕兰，你真行啊！由于你及时报告，我们逃脱了一场大灾难呀！” 两天后，向忠发被敌人枪毙。不久后，在陈志皋及其父亲的多方努力下，关向应终于被释放出狱，避免了革命同志的牺牲。 此后，在黄慕兰的引导和影响下，陈志皋参与营救了多名被捕的共产党人。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些人的真实身份，但他相信只要是黄慕兰请自己帮助的人，肯定是真正无辜的。 长期接触过程中，陈志皋对黄慕兰的倾慕日益加深，向她展开热烈的追求，后来更直接提出了求婚。  其实，黄慕兰也被陈志皋的正直打动了，但那种感觉不是爱情，更多是敬佩和感激，便拒绝了对方的求婚。 可是陈志皋十分执着，大有非黄慕兰不娶的决心，甚至咬破手指，血写求婚书，让黄慕兰十分苦恼，便请求去中央苏区与丈夫贺昌会合。 可组织告诉她，贺昌为了保卫苏维埃政权，已经壮烈牺牲，要求她继续留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而陈志皋仍对她疯狂追求不放，黄慕兰感到左右为难，只好就此事请示上级。 得知这一情况，周恩来和其他同志商议后认为，黄慕兰目前的岗位十分重要，她和陈志皋结合，更有利于掩护身份，也有利于革命工作。 最后，周恩来代表组织传达意见：同意黄慕兰嫁给陈志皋。 黄慕兰深知自己是党员，不能擅自决定婚姻，更多要考虑革命工作的需要，何况她对陈志皋印象也很不错，便接受了对方的求婚。  1935年，黄慕兰与陈志皋结婚。这是她人生第四次婚姻。 从此以后，黄慕兰便开始以银行家、慈善家、国民党特派员等特殊身份，频繁出现在上流社会的各种活动中，但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和丈夫一起参与了“全国冤狱赔偿运动”、营救“七君子”出狱、打通中共海路交通线、香港文化名人大撤退等重大行动，为党的革命事业作出了杰出贡献。 后来，黄慕兰为陈志皋生下一个男孩，孩子一出生，她和丈夫陈志皋就被军统逮捕，后经多方营救才被保释出狱，却得知儿子夭折的噩耗，而她和丈夫的感情也出现危机，丈夫最终离开了她，人生第四段婚姻以失败告终。  此后，黄慕兰经历了一场更大的风波。面对事关命运的是非曲折，黄慕兰也曾不甘、恼怒，但终归没有绝望，这些年她经历了太多太多，学会了包容，学会了忍耐，终于熬过了人生最艰苦的一段时光。 20世纪80年代，黄慕兰在邓颖超的帮助下平反，出任上海市政府参事，继续为党和国家发光发热。 在一般人看来，生活平稳、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儿孙满堂，才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状态。这些，黄慕兰似乎从没有得到过，她的人生充满了隐忍、波折与牺牲。但这些都是为了革命需要。正因如此，别人活成了自己，而她活成了传奇。 2017年2月7日，黄慕兰在浙江杭州辞世，享年110岁。 晚年的黄慕兰曾在《黄慕兰自传》中透露了自己的长寿秘诀： “好在我生性好强，对中央信赖从未动摇，一贯迎着困难上，从不消极颓伤，处逆境而能坚持革命乐观主义的人生观。所以这点个人感情生活方面的波折是压不垮我的。这是我一生的长处，也是我得以健康长寿的惟一保健秘诀。” 这段话是黄慕兰的长寿秘诀，也是她传奇一生的真实写照。 谨以此文，致敬黄慕兰！致敬在隐蔽战线战斗牺牲的无名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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