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画家吕林老 先生的故事 文/张之先 我在深圳开了一家餐馆叫八仙楼。那个时候我接待了很多艺术家。那是1992年底，有一个朋友把吕林老先生带到我这里来吃饭，我和他这是初次见面，对他有非常好的印象。他七十多岁，身材高大，虽然有些老态，但步履稳重，一看就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他面目慈祥，很直率，又很幽默。我在吃饭的时候问老人家：“你喜欢吃什么？”哦，那是四川人最喜欢吃的一种野菜，学名叫鱼腥草，非常好吃。一天，我妻子正好拌这个凉菜，我想起吕老先生喜欢吃，于是，我把这个菜送到老先生所住的博物馆招待所。吕老很开心，然后和我攀谈起来，原来他是住在上林苑酒店里，不久前才搬到博物馆招待所，什么原因？我没问他。
画家吕林老先生 没有多久就是春节。我想到他老人家一个人在深圳春节怎么过嘞？我就去看他。博物馆招待所已经关了门。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有人告诉我，他住到医院去了。我心想过年了，一个老人家在医院，太孤单了。我回家给妻子讲，妻子说那你去找他呀。我说怎么知道他在哪个医院呢？妻子说深圳就这么大，有几个医院嘛！你先到大医院去，有嘴就问到了啥。于是我骑自行车到人民医院住院部去打听，没有这个病人。我不放心，再找医护人员问，有护士就说那你到老干病房去看看。果然他的名字在老干病房。走进病房，吕老看见我来了，非常奇怪，说：“你怎么来了？我说过年了，我来看你怎么过？”他苦笑了一下说：“没人管。”我心里酸酸的感觉，我说：“这样吧，我负责给你送一日三餐。”我回家告诉了妻子，我们决定从这天开始，每天三餐给他送饭。节后吕老从医院出来，回到博物馆招待所。他为了感谢我，他跪在地上画了一张六尺整纸的八熊猫图要送给我，并请博物馆书法家罗力生先生题款。
吕老趴在地上为作者画“八熊猫图” 罗力生先生事先悄悄地给我说：“吕老给你画了一幅大画。”隔天与吕老见面，吕老十分高兴地对我说：“我要送你一幅画。”他当时就生气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我居然不要他的画。他瞪大眼睛，拉长脸，用南腔北调的四川话骂我：“老子的画没人不要！格老子！你还不要？！你要气死老子啊！那些人找我要，我才不给他们画嘞！”我看他生气的样子，我知道伤了他的心，于是我就赶快表示歉意，告诉他：“好吧，这张画我收了，以后不要再给我画了，你的画这么好，我也很喜欢。但是我帮助你并不是要你给我画画。谢谢你。”那时没有电脑，我也不知道他是多大的干部也不知道他的经历，我只知道他是一个老人，是一个画家。因为哮喘病冬天要在温暖的深圳养病，他的老伴在成都也有病，有一个女儿在他妻子身边，还有一个女儿在国外，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后来他从深圳博物馆招待所搬出来，我给他安排在离我八仙楼酒家不远的地方滨江大酒店，安排下去之后，我们送饭也比较方便。早餐他不要我们送，就由我、我妻子、我女儿、八仙楼员工每天把中餐、晚餐给他送到滨江大酒店。有天吕老有个朋友请他吃饭，于是他穿的很整齐，全身白色的西装领带非常潇洒倜傥。他笑着给我说：“那年我得癌症，放疗后我的头发都掉光了，那活着多没意思。”我知道他特别爱美，对他说：“你今天好敦笃（四川话夸男人漂亮）！他露出得意的微笑。”接他的车来了，正要出门，看他脸色有点不对，我问他行不行？他说行啊，有点累，走了几步，还没有下楼，他突然感觉呼吸紧迫，心慌，喘得非常厉害，喷了止喘的氨茶碱也不行，上气不接下气，非常难受。我一看情况不妙，我说赶快去医院！对来接他的驾驶员叫道，我们赶快到医院！我们扶他上车，在车上，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安慰老人家坚持住，没事的，会没事的！他的脸色已经发紫，幸好，路不远，车也不堵，但也闯了两个红灯。到了人民医院门诊部，我先跳下车，叫医生赶快给氧气救人！一边去拖担架车，一边冲上车，连拖带拽把老人家抱到担架车躺下，向医院急诊室冲去。医生都围上来给他做了急救。半小时以后，他缓过气来，握住我的手说：“你救了我一命。”我笑了，调侃他：“阎王不会要你的！”1994年，他的病情慢慢地加重，出门也困难了。走不动路，我就买了一个轮椅，每天推他出来在附近走一走到处看看。很多人都在问是你父亲吗？我笑笑说不是的。因为我的父亲是哮喘病去世的，我知道他呼吸很困难，稍微活动一下就很累，需要吸氧。我便去给他买了一个氧气瓶，放在八仙楼，每天给它灌满一个袋子。他在呼吸困难的时候就可以吸氧。他不能出门，由我妻子给他理发，我给他洗澡。有一次他真情地告诉我说：“我过去不喜欢张大千这个人，但是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你们张家人的品格，真的，你非常不错！我要重新认识张大千。”有一次，吕老不舒服，我问老人家，我说你哪个地方不舒服？他说胃痛，我说胃是在胸口的下面，胸口上边是心脏，胃旁边是肝脏，然后我很得意地给他讲一通人体结构。他停顿了一下，眯着眼看着我说：“你知道那本书是哪个编的？我一脸懵逼说：“我不知道！他指着自己说：”是老子编的！”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我当时有些无地自容。原来《艺用人体解剖图》一书是他为了美术界学习人体结构而编的，我孤陋寡闻，还去给他讲人体的构造。后来我才知道他学问非常高，并且多才多艺。有学问的人是那么的谦虚，没有学问的人才是半罐水响叮当。吕老年轻时就到延安，是鲁艺四期学员。有大量的艺术作品，如：版画《纪利子》、晋绥边区的邮票、连环画《刘胡兰》……。在版画、雕塑、篆刻、水墨国画等成绩卓著，特别是他笔下的熊猫可以算中国水墨国画熊猫第一人。他又是教育家，在1949年前就在山西临汾创建了西北人民艺术学校美术系，在西安创建了西北军政大学美术系，就是后来的西安美术学院前身，1949年到重庆后，在重庆设立西南人民艺术学院美术系，就是四川美术学院的前身。他是美术系的创办人和系主任，吕老一生，参与了三个美术院校的创办，在中国美术史的功劳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 和吕老相处时间长了，我才知道，他原来住上xx酒店的李老板知道吕老是一个有身份的大画家，于是把他请去住在那里。开始时，好吃好喝，吕老给xx酒店画了很多画作为回报，后来为了吕老的一个画展，朋友赞助剩下的一万元钱李老板没有退给吕老，于是他们就发生了矛盾。xx的李老板很不地道，觉得吕老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就想把吕老赶走，让服务员对老人家骚言杂语，说：“你怎么还赖在这里？我们还做不做生意？”还说了很多不礼貌的话，让老人家非常生气。吕老从来就是一个刚直不阿的倔老头，到了晚年，处处受人尊重，哪里能受这种噦憋气，于是让李老板算账，吕老说：“我画这么多画难道不值我的费用？”在深圳博物馆的朋友帮助下，吕老搬到了博物馆招待所住下。我和吕老熟悉后，有一天，老人家给我说他想起诉李老板，他让我写一个起诉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讲了个一清二楚。我已经开始动笔，这个时候我接到好朋友特区报著名漫画家庄锡龙老师的电话，他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正在给吕林老人家写起诉状。他问告谁？我说告李老板，他说那可不行，李老板是有后台的，告诉老人家不要打这个官司，因为这个官司很费神，搞不好官司没打成，还把吕老气出大病。你劝劝老人家，叫他不要打这个官司。我想也是，于是我放下电话就给吕老说：“算了吧！这个官司你不用打啦！你画的画永远都是你的名字啦！你也住了这么久，就让它挂在那里嘛？打个官司好多事呢！何苦找气受？”吕老无奈地望着我，半晌才说：“好嘛，我听你的。哪个狗日的，不得好死啊！”我笑了，说：“你还要咒他不得好死啊！”我们就把打官司的事情放下了。吕林老先生是1994年的5月19日回成都的。我和我的朋友们安排了他的行程。这边有人送到机场，在成都的朋友安排救护车接，保证两边氧气充分供给，还请航空公司相关部门关注这个老艺术家。分别时，我握住吕老的手，深切地对他说：“我过两个月就来成都看你。”他安安全全的回到了成都，让人给我打了个报平安的电话。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非常不幸的事出乎意料发生了。过了五天，才五天啊！吕老在成都的医院，突然去世了。他女儿荳荳打电话给我讲时，我非常难受，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我答应吕老，过一段时间去成都看他，结果是永别了。时间到了第二年1995年的5月18号。我打开深圳商报，看见一条讣告，非常惊讶，是上xx酒店李老板的追悼会定在5月19号。太奇怪了嘛，吕老是头一年的5月19号坐飞机回成都的，第二年的5月19号，李老板就火化上天。我感到吕林老先生太神了，他居然在第二年同一天就让阎王把李老板收了。我马上打电话给庄锡龙老师，我问怎么回事？庄老师告诉我：五天前李老板开车打电话，撞到路障，车两段，人两段。又是一个五天！！！吕林的女儿叫吕荳，是个非常漂亮乖巧的大姑娘。她抽了一个假期，专门来深圳陪吕林老先生，可是他们父女俩见面没有两三天就闹矛盾了。吕老很不高兴，下逐客令让她女儿赶快走，真是一个奇怪的倔老头。吕荳也很伤心，跑来告诉我，她跟他父亲吵嘴了，她要回去了。我当时听了我就马上批评吕荳，你要晓得你父亲得的病有多严重，我父亲就是和你父亲得同样的哮喘病，我深有体会。于是我就把我父亲的事告诉她。从厂里到码头两里路，他走了一个小时。一边走一边喘气。到家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我因为没有尽孝后悔了一辈子。哮喘病发展为肺心病，会引起心力衰竭，随时都可能离开人世，你如果现在走了，你今后会后悔的！这个假期要在这里好好的陪你爸爸。不要为一两句话就赌气，你父亲心里爱你得很啊！我又去找吕老，我对他说：“老人家，你又骂吕荳啦？人家好心好意请了假，专门来陪你，你又是哪儿不对嘛？你这个女儿来你身边不容易，她要在成都照顾她妈妈，好不容易请假来看你，你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亲人，你怎么让她伤心呢？你把她赶回去，二回你自己都要后悔！！这是你的不对了哈！你不要以为你是长辈，一点不对，你就开骂，那是你的亲亲的女儿啊，好好的说嘛！”吕老不说话，把脸转了过去，我知道他后悔了。过了第二天吕荳和他和好如初，有说有笑，我在一边偷着乐。在吕荳假期满了回去之后，吕老非常感慨地告诉我：“天伦之乐啊，我真的好多年没有感受到女儿在我身边的快乐和幸福了。”我笑着调侃他说：“你还要把她赶走呢！”有时候老人老了会老还小！一句话不对就会对子女发脾气，而子女又不理解父母，会造成很多遗憾。实际上父亲是非常疼爱女儿的，而女儿也非常敬重父亲，有些时候不能很好沟通和包容，会造成非常大的遗憾，好在吕老最后和女儿相处的这一段时间，他们感受到了什么是天伦之乐。吕林先生在成都和陈子庄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是惺惺相惜互相欣赏。陈子庄是四川著名的画家，也是因为他曾经在国民党做过事，在当时不受待见。而吕林认为陈子庄是当代画家的佼佼者。他们都倒了霉，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因此成了患难之交。后来吕林刻了一方印章：“我知者石壶，知我者陈子庄”，经常盖在他的画上。吕林自己说，他自己估计先后有近百幅陈子庄的作品，因为送朋友，他手上还有剩55幅。这55幅作品还不全在手上。流传在外面很多，有一些在新加坡，有一些在香港。我就知道陈子庄去世后，这批东西是非常珍贵的，我也明白其价值。我劝他尽快的收回来，因为吕林老人家的身体不好，现在不收回来，今后就更麻烦。于是我就动员他尽快的通知朋友们送回来，我们联系深圳博物馆办一个陈子庄的画展，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他同意了。没有多久，他就把这55幅作品收集拢来了。我和吕老博物馆的朋友们商量，举办了一个陈子庄画展，当时是博物馆书法家罗力生先生写的前言，现在这个前言还在我手上。在博物馆展览开幕的时候，在书画圈引起不小的轰动。深圳许多画家都去了，包括著名画家王子武等对这批作品的评价非常高。展览完这批作品收回来了，放在吕老的身边。老人家告诉我：“之先，我想把这批东西卖掉，给我女儿买房子。”我说：“因为我跟你关系太好了，我拿下这批作品，人家会说我占你的便宜。吕老又说：“那你自己选一幅，我送给你！”吕老看着我，极不理解，然后摇摇头说了一句：“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他要回成都去了，他把这批东西放在我这里，我坚持给他写了一个条子，那个条子上写着：“这55幅陈子庄作品是吕林珍贵的收藏，本人张之先绝不占有。”他看了很生气，说：“你怎么这么写呢？我还不相信你吗？！不能这么写，你马上改了！”于是我改为：“这55幅陈子庄作品暂时由我保管，任何时候需要，一定完璧归赵。”吕老看后，摇摇头，把条子收起来。他回成都，五天以后就去世了。我和她的女儿通电话时告诉他说：“你父亲手上有我一张条子，这55幅陈子庄作品在我这里，我亲自给你送回来。”后来我专门坐飞机回去，把这批作品交到她女儿荳荳的手里面，兑现了我的承诺：“完璧归赵”。 说实在的，我非常喜欢这批作品，但是我不能要，因为我不要让人家来说我的闲话。我在深圳帮助过很多书画家，很多人有困难的时候都在我开的八仙楼酒家来吃饭，我基本是来者不拒。有一个画家吴X X，他说他是某某将军的秘书，现在到深圳来谋职。开始的时候我接待他，让他每天在我这里免单吃两餐饭，他感激不尽。有一天他问我，你认识画家吕林吗？我说是的！你能带我去看他吗？我说那当然。于是我就把吴X X带到滨江酒店。敲门进去。我告诉吕老说，这里有个画家吴X X，他想见你老人家。吕老正在画画，但是他回头一看吴X X，马上就说我不舒服，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朝床边踱步说：“我想睡一会儿，你们走吧！”没办法，我只好把吴X X送走。又赶快回到酒店，推开房门，这时吕老并不在床上，他已经又在画画了。我大惑不解，我问怎么回事儿啊？你老哪里不舒服？吕老把头一昂说：“老子好着呢！你刚才带来的那个人是坏人哦！”我觉得很不对，我就说吕老，你老人家太主观武断了吧？你才看这个人一眼，你又不认识他，就说他是坏人？人家是某某将军的秘书，来深圳找工作的。吕老看着我，摇摇头说：“好吧！你看着办吧！”事过一年，这个吴X X已经进了深圳市政府，在政策研究室上班。吴X X介绍我在龙华某村购买一块地，我以为他好心，不料他居然涂改发票，将12万改为17万，骗了我5万块钱。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亲自到该村处理这个事才知道受骗了。后来我向纪委举报了他。不久我也把这5万块钱收回来了，吴X X的妻子来找我说：市政府把吴X X开除了，她也不愿意和这种人过日子，准备和吴X X离婚。我觉得这种人不可思议，怎么不考虑后果呢？有些人的人性怎么会变得这样？不报恩就算了，恩将仇报怎么做得出来？更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吕老这一眼，居然能看穿这个骗子，他有预测功能吗？真是火眼金睛！一点都不主观。吕老是一个非常谦虚并追求完美的艺术家，他不满意的画他会撕掉。他经常把画画好了之后让我这个外行看看。他问我，你觉得怎么样？我会从一个外行的角度表达我的看法。如果我说不好，他马上就撕掉了，我很心疼。吕老对自己要求非常高，有时我觉得还不错的画，他也撕了。我说我觉得画的很好，你不要撕好不好？送给我吧！他说：“我画得不好，我才撕了，你拿去干什么？老子给你好画你不要，你还让你的员工也不能要。你真的很奇怪！”在吕老的心目当中，我这个人有点儿不可思议，他想送我画，我不要，也不要给他送饭的员工向他要画。我常常给他说，我帮助你不是想要你的画！吕老生前没有一本自己的大画册，在大家的支持下，在他去世前开始策划。有一个序言，是他口叙，我替他整理的。他告诉我他17岁为了抗日，离家去延安时，他母亲送他到村口，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时他的语音有些哽噎。他没有孝敬母亲，是他非常大的一个遗憾。他说：“我小时候最喜欢民间艺术，我姐姐是十里八村最会画画的大姑娘，我最喜欢看她画花、画鸟、画虫、画草、画动物。她出嫁时好热闹，我好想念她。现在我们把儿童的天真全部都扼杀了，还把中国民间优秀的艺术也扼杀了。我们全盘接受学院派的东西，去学苏联的那一整套方法，苏联的写实主义。把我们的自己的艺术引向另一个方向，我不太同意，我觉得我们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我们应该有我们自己的特点。”他说：“艺术是多元化的，民间的艺术才有生命力和感染力，艺术是个科学，是人类高尚精神的结晶，是要发展的，又要继承，又要创新。那就是百花争鸣，百花齐放，要用各门各派的观念自由创作，发掘生活与自然的真善美，这样才是进步的、健康的。不要用那些框框来限制人们的思想。”吕老给我说：“书名呢，不要找那些名家！你给我找一个不会写字的娃儿来写最好歪歪扭扭的，天真可爱。”吕老没有看到他的这本画册出版便驾鹤西去，他更没有想到，在他诞辰100周年之际，会有另一本更精彩的画册在四川美术出版社出版，近600页，十多斤重。那是因为吕老在美术史上是一个不能回避的存在，这本画册第一篇文字，还是以他的那篇自叙作开篇序言。对于“名和利”我受到吕老不少影响。有一次电视台采访我，我有些得意，跑到他那里去，告诉他电视台采访我了，明天就可以在电视上看见我了。吕老瞄了我一眼，蔑笑地说了两个字“赞花！”这是四川人讽刺那些轻飘的人的一个词。当时我的脸就红了。我太把上电视当一回事，其实，就是想出名嘛。吕老见得多了，这些事情在他眼里真的不值一提，从此以后我就检点自己了。“名和利”都是你为大众及事业所作贡献而产生的副产物，追名逐利的人，哪个有好下场？吕老告诉我不要动辄就去提什么名人，他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他见的太多了，他对那些当官的从来不阿谀奉承。他告诉我，他和张爱萍将军很好，他和张爱萍将军谈话都是像朋友一样。受吕老的影响，我也不喜欢巴结那些所谓的“领导”。现在如果有上级来一个部门或一个单位，下面又是挂横幅，又是安排做样子，煞是紧张。真不明白，是我不识时务，还是风气坏了？吕老如果活着，他会怎么想？ 
吕老为作者画钟馗 一个大公无私的革命者，在政治运动中遭受的不公平的待遇，时间长达二十多年，他受到很多委屈。心里很憋屈，他给自己取了一个绰号，叫做石龟，并且篆刻了一方印。画画的题材，他也经常画乌龟。他说：“老子就是石头的乌龟，不会缩头，硬得很！让他们踩踏，看他们踩不踩得烂。老子最恨那些整人的人了！”当时社会上有一些人用不正当的手段收取一些费用，敲诈人。有一个电话公司的安装工给我安装电话的时候，非要额外的收费，我把这个事告诉了吕老。吕老听了之后骂道：“这个王八蛋！等老子给你画一个钟馗，把那些小鬼全部都抓了。”当天他就给我画了一副钟馗画，上面写着《除尽妖邪》，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我挂在房间里。说真的，没多久，那个事情就办好了，也没有人来敲诈我了，真的有点神哦！吕老住在滨江酒店的时候，我会每天让他坐在轮椅上到滨江的小区去走一走，坐轮椅上，他一边看看外面小景，然后一边跟我聊聊天。我在八仙楼给买了一个氧气瓶，每天给他灌一袋氧气。有一天商报的办公室主任祁念曾来找我，他看见我和吕老在八仙楼刚刚灌满了氧气袋，他就问这是吕老吗？我说是的。他随身带着照相机，他说：我能和他合个影吗？我说当然可以。于是我就拿他的相机给他和吕老照了一张照片。我也告诉他，我也想和吕老合一张影，于是他也拿相机给我和吕老拍了一张照片。没多久，他就给我送来了我和吕老的合影。两个月后，吕老回成都去世了，我就拿着这张照片端详，我觉得非常伤心，世事无常，不思量，自难忘。我忽然发现这张照片有点奇怪，怎么会有两个时间呢？并且在我的头顶上有一个什么东西的影子。我仔细的观察，突然发现这是一个瓷器弥勒佛的头像，太奇怪了！不可能啊！这张照片好像是两次曝光的，但是当时的照相机没有两次曝光的功能，这是一种无意识的两次曝光。那一年我已经开始正规地学习摄影，这个诡异的现象解释不了。于是我就打电话问祁主任，你这个胶卷底片能给我带来看看吗？祁念曾把胶卷带来了，我仔细反复看了很多遍，整个胶卷每张底片上都是两个时间，也就说这个胶卷是1993年10月用过一次，1994年3月又再用一次，这在摄影上来说是不太可能的。因为大多数的135相机照完后，整个胶片会自动回卷缩入，没有片头，只有照相馆才能将片头抽出来去冲印。照过的胶片 是不太可能再装进相机使用的。我问祁主任，你的胶卷从哪来的？他说在报社领的啊，这就更奇怪了！他也说不清楚。我这张与吕老合影的照片上有弥勒佛的头像，其他的照片也有双影，也是两个时间，但是都没有弥勒佛像。太奇怪了。我想这是吕老给我留下的一个美好印象吧。后来，我把这张照片放大，挂在我的客厅，随时看着吕老，想着我与老人家的不解之缘。
神奇的照片 顺便说一个机缘巧合的事吧：我来深圳开餐馆，并不是我的追求，只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我又嫉恶如仇，有些部门管卡压，让我十分不爽。几十号员工的生活起居及他们的成长常常感到力不从心。在2002年，为一个员工车祸重伤，再加税务局乱扣税。我一气之下在8月15日将苦心经营了11年的八仙楼结业关张，我把全市文化界的朋友请来吃散伙饭，整个二楼坐满了人，还有许多人没有位而遗憾离开。这在当时引起深圳市文化界不小的轰动，新闻媒体以《作别八仙楼》惋惜报道这个信息。因为八仙楼已经是深圳市文化人的一个聚点，甚至全国的艺术家来深圳，都会有朋友介绍由我安排接待。每年春节，深圳文化艺术界没有回老家的，都由我安排聚餐。大家都很失落，至今还常常有人叹息。却不知，2003年初，非典疫情让餐饮业一片萧条，而我躲过了这一劫，接手的那家亏损了两百多万。是不是吕老在天之灵保佑我？跟这张照片一样是个迷。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张之先，自１９９３年涉及摄影，１９９５年以拍摄荷花题材到今已经二十余年，由于长期接触书画艺术界人士，拍摄艺术家肖像达两千余人；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重庆师范学院客座教授；深圳高等职业学院客座教授；２００５年创建并被推选为深圳市老年摄影学会会长至今； 两次在中国美术馆举办《荷花摄影展》。从１９９８年起先后在北京、上海、天津、深圳、武汉、成都、重庆、贵阳、昆明、顺德、澳门、泰国曼谷、澳大利亚悉尼、台湾佛光山等二十余地方和城市举办过展览和讲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