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奉天记忆：辽宁义勇军攻打沈阳始末

新用户4333Ylrq 2023-03-22 发布于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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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义勇军在沈阳地区的活动

本文作者：席亭

日本帝国主义在发动“九一八”事变之后，不到3个月期间侵占了东三省，激起了东北人民的极大愤慨，各地人民纷纷组织义勇军打击日本侵略者。在辽宁的义勇军于1932年春秋两季，对沈阳发动了两次进攻，使日本侵略者惊恐万状。

义勇军围攻沈阳距今90年了。这一段历史没有完整记述，既或有人论及，亦多混淆不清。为了弄清当时真象，我们曾查阅了中日两国有关资料和历史档案，并且访问了当年参加围攻沈阳的义勇军的指挥者和战士，把核实的情况，汇集成文，希望知情者予以补充、订正。

一、围攻沈阳的几路义勇军情况

沈阳被日军占领以后，辽宁省警务处长黄显声和督察长熊飞，率领省公安总队和沈阳市警察2000余人，曾作抵抗。后因失败，于9月21日晚退出沈阳，撤向锦州。黄显声在退走的路上把辽西各县公安队、警察和民团武装组织起来，编成民众抗日队伍。当辽宁省政府迁到锦州不久，在辽西组成了“辽宁抗日义勇军”，共二十二路。其中第二、第四、第九、第二十一路和赵亚洲领导的抗日总队，都参加攻打沈阳的战役。

这几支抗日队伍建立的时间都较早。现将各路军组织情况和活动地区简述如下：

第二路军：司令项青山，辽宁海城县马家房子村人，原名项国学，参加义勇军后改名项忠义，在抗日活动中报号青山，原是军人出身。“九．一八”事变后，盘山县局面混乱，他乘机在海城盘山边界沙岭镇一带组织自卫队，后被汉奸凌印清改编，任伪军第一师长。项见日人凶狠残暴，不满凌逆卖国行为，乃与其旅长老北风（张海天）在黄显声策动下于是年11月4日，将凌印清及日本特务仓岗繁右郎等16人捕杀，宣布反正。黄显声将其改编为辽宁抗日义勇军第二路军。该路军活动在盘山、台安与海城西郊地区，全部约有4500余人，分为三个支队：

第一支队司令由项青山自兼；

第二支队司令张海天，原名张贺年，老北风是绿林绰号，台安县九台村人。早年在郑家屯一带活动，“九·一八”事变后与项青山一起组织队伍；

第三支队司令吴宝丰，盘山黄沙坨子人，绿林号称“三胜”。1932年春秋两次攻打沈阳时，他和老北风率领所部，从沈阳西南面进攻。

第四路军：司令耿继周，原名耿礼，新民城南八里铺人。原是汤玉麟部某团营长，“九一八”事变发生后，毅然脱离汤部，9月28日潜回家乡组织抗日队伍，后被显声任命为第四路军司令。全部约有1万余人，共分两个师：

第一师师长王润堂，白旗堡人，当地著名士绅，以其家产支持耿继周成立抗日队伍；

第二师师长陈供南，字锡臣，大民屯人。在1932年春打沈阳时，第一师派出第一旅旅长高德山，报号“老梯子”和第二旅旅长柴玉书，报号“君子仁”、司令部参谋戴鸿儒率部从西面攻打沈阳。

第九路军：司令于德霖，字焕章，沈阳近郊望宾屯人，中医出身，是黄显声故友。“九一八”事变后，见国事日非，决心抗日。10月间潜至锦州请缨，被黄显声任命为第九路军司令，兼负沈、抚、铁、开四县抗日责任。1932年初在沈北董楼子村成立第九路军，有队伍2000余人，共分两旅：

第一旅旅长刘汉东，马刚村人，保甲团长出身；

第二旅旅长张沛汉，也是当地人。团长有：长江好、压东边（蔡台子人，外号洪八）、天义好（辉山人，外号宁傻子）、马庆福（清水台公社懿路人）等。该部成立不久，就与赵亚洲、金山好（原名金海山，梨树县著名绿林首领）一起攻打沈阳。

第二十一路军：司令赵殿良，又名赵振国，河北省人。据敌伪档案所载：“赵殿良乃系前东北军研究班毕业生，颇有能力，为张学良所亲信之人物。”1931年冬锦州失守前，他出关抗日，被黄显声派到本溪、陈相屯一带组织队伍。后被任命为第二十一路军司令，全部约有3000余众，编为四个支队：

第一支队司令吴殿祥，报号大祥字，歪头山人，农民出身，抗日思想比较坚决。

第二支队司令沈宝林，报字燕子，号称燕子队，辽阳黄堡人。原矿工出身，曾在沈阳兵工厂卫队团当过兵，“九一八”事变后，回家乡组织抗日队伍。

第三支队司令林子升，字维达，原是沈阳县公安大队中队长。“九．一八”事变后回乡任浑河堡村长兼自卫团长，后反正率部参加第二十一路军。

第四支队司令徐虎臣，绿林出身，号黑虎。

此外，还有小白龙（许树春）、刘海泉、修子实、长江（思甲）、平日（肇俊凤）、张永才、崔志义（外号狗子）等十几股山林队和自发的抗日队伍，与第二十一路军都有合作关系，听从调动，取得一致行动。

抗日总队司令赵亚洲，原名赵殿生，抚顺县富尔哈村人，沈海路乘警。“九．一八”事变后，决心抗日，与好友景良、振东各携枪支潜回家乡，于11月间联系民团和绿林人物组织抗日总队，赵自任司令，绿林出身的金山好任副司令。全部约有3000余众，最多时曾达七、八千人，共编九个中队：

第一中队队长王树林，抚顺县围冲村人为民团团长。

第二中队队长赵衡连，铁岭县三岔子村人，民团团总。

第三中队队长兴玉升，铁岭县武家沟村人，农民出身，当过保甲长。

第四中队队长李武，警察出身，铁岭县小四方顶子屯人。

第五中队队长宏图，铁岭县洪兴电人，民团队长。

第六中队队长玉山，抚顺县下哈达村人为村长兼民团团长。

第七中队队长胡兴武，抚顺县下哈达村人，农民出身。

第八中队队长董二虎（外号），铁岭县瓢屯村人，民团队长。

第九中队队长王亚范，瞥察出身，抚顺县人。

当时参加赵亚洲部活动的还有绿林好、东边好、打天下、不服劲（邱桂五）等大股绿林队伍。抗日总队以铁岭大甸子、鸡冠山为活动中心，是辽北抗日劲旅之一，后被救国会统编为东北民众自卫军第三十九路，委赵亚洲为司令。

上述几路义勇军都活动在沈阳附近，声势浩大，控制了广大农村地区，日军只龟缩在几个县城和铁路沿线车站里，时而遭到义勇军袭击。1932年初锦州失守后，救国会和张学良派出许多军政人员，秘密潜回沈阳。有的打人伪组织内部，进行破坏和策反工作；有的深人敌伪统治势力未达到地区，组织抗日武装。这段时期，辽宁人民抗日武装力量发展最快，由22路军扩大到50余路军，仅活动在沈阳附近的义勇军也有七八万人以上。当时抗日形势很好，救国会决定发动一次大的战役，狠狠打击一下日本侵略者的气焰。

二、第一次攻打沈阳

1932年初，已盛传日本侵略者打算把清废帝溥仪作为伪满执政，策划成立伪满洲国；又传国联调查团要到沈阳。在北平的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为打击伪满的成立和向国联调查团表示中国人民光复故土的决心，密令辽宁的义勇军向沈阳发动进攻。其经过如下；

1932年2月间，事先打入伪靖乡安民会的蔡介石、王鹏飞接到北平救国会密令：“着沈阳附近各路抗日义勇军司令，届期率部围攻沈阳，以图光复省会，打击日军，务保民生，此令。”蔡、王二人接到密令后，首先联络沈阳近郊第九路军于德霖和抗日总队赵亚洲部，后又到台安、盘山、新民联络了项青山、张海天、耿继周部，约期围攻沈阳。各路司令会议后，推选于德霖、赵亚洲为指挥。

赵亚洲部当时对攻打沈阳颇为积极，多次派参谋王立中、王子安等人潜人沈阳，刺探虚实，传通消息。3月初，接到蔡介石来信，大意说：“沈阳空虚，日军大部调黑省打马占山去了，如攻沈阳可以立即行动。”

于德霖、赵亚洲接到信后，立即召开会议，决定3月10日拂晓攻打沈阳。其部署是：北、东两面由赵亚洲、于德霖部的主力负责；南面由吴三胜、刘海泉负责；西面由老北风、耿继周部担任进攻。赵亚洲为了认真落实战斗任务，在行动之前，于大甸子、三岔子等地多次召开军事会议，金山好、长江好、不服劲、九洲等抗日队伍的首领也都参加了。

为了顺利进军，赵亚洲派其参谋王子安持信去望宾屯、古城子东北大会赵鼎臣处联络，借道去打沈阳。赵鼎臣虽然成立伪治安大团，但暗中与抗日义勇军通气，同意将西部民团撤离古城子，东部退到肥牛屯一带，给义勇军让出由伯官屯、辉山两条进攻沈阳的道路。

赵亚洲率部于9日晚开到伯官屯一带，金山好带领干余人也进驻了辉山，长江好部六七百人驻扎在望宾屯。义勇军在彭楼村召开了研究攻打沈阳的军事会议，部署战斗任务，宣布纪律：“进城后不准乱杀、乱抢和奸.淫妇女，行动听指挥，违者处死。”会议决定金山好、长江好率其本部为先锋，由小北门、大北门进攻；赵亚洲率部由小东门、大东门向里攻打，其余各部集结东陵、马官桥一带作为接续部队，陆续向前进攻。原计划金、赵两部入城后，直取日本租借地浪速通（即今中山路），捣毁日军司令部，活捉关东军要人，光复沈阳。

10日晨，金山好前头部队，侨装伪军游击队，窃用敌军口令，冒雪混过警戒线，闯入了大北边门，日伪军还在梦中，就被缴了械，进行地很顺利。

据日伪档案所载：“匪军入城在梅翻译带领下，吹着靖安游击队进城号，发音甚正，臂章与警备第一旅相同，将我防守警官蒙混，乘机占领了第十一分局，所有警队全被缴械，掳去各种枪械一百五十余支。该局长张振东、董建业二人当即被击殒命，受轻重伤者数名。”

当时日本《盛京时报》(3月13日）报道说：“沈北之赵亚洲，率匪众三千余人，于十日晨，攻人大北，缴去警队枪械二百余支，声势轰然很大，赵之副首领金山好，对警察演说，振振有词，堂皇正大”。

义勇军人城以后，一直攻到交通银行胡同口，另有一路打到太清官，后与王桐轩商团、伪奉天警备马队、日本守备队进行巷战。伪奉天警务厅长齐恩铭乘车督战。义勇军由于子弹用尽，被迫退出大东门外，集结马官桥一带准备再攻。后得义勇军谍报赵义报告：“沈阳打不得，敌人从营口调来了王殿忠部。”这时天已亮了，义勇军不便行动，最后赵亚洲决定全部撤退。

耿继周部经马三家子、塔湾进攻小西不下，又转攻大北门，受堵击。激战两三小时后，自动按原路退回新民。南路刘海泉部由沈阳城东荒地出发，到娘娘庙村，杀了早先俘获的两个日本人祭旗，誓师挺进至小河沿一带，因联络不上，未敢轻易前进，不战而退。这次围攻沈阳虽经一夜苦战，但终因配合不好而失败。赵亚洲在回忆时说：“南面的吴三胜、西面的老北风没有打就走了。刘海泉、长江好打响后伤了几个人也就撤走了。结果敌人集中力量，占据有利地形，进行反击。义勇军没有重武器，子弹也很少，所以不能持久。我看形势不妙，乃决定撤退。这次打沈阳牺牲了黄队长等3人，秘书处长王子安等10人被俘，弹药几乎用绝。我退回铁岭三岔子，金山好退到柴河沿。事后日本人大造其谣说：“在扎家胡同口当场将著名匪首金山好击毙”，根本没有这回事。金山好以后由辽北转战到东边道通化、临江一带，1934年在一次与日军作战中，才中弹牺牲了。”

义勇军攻人城内到处张贴了布告，揭露日军侵略和屠杀中国人民的罪行；警告汉奸不要为非作歹。这次虽然没有光复沈阳，也大杀了敌人威风。从此日伪日夜不得安宁，经常戒严。

三、第二次攻打沈阳

第一次打沈阳过后，同年秋8月28日，义勇军又发动了第二次围攻沈阳的战役。这次是由第二十一路军司令赵殿良领导指挥的。北平救国会和张学良命令赵殿良向沈阳发起第二次进攻，目的是在“九一八”事变周年前夕，发动一次攻势，狠狠打击日伪，掀起抗日新高潮。

赵殿良接受任务以后，从6月份就开始做准备，派其参谋长白云普到安奉地区联络邓铁梅，约他在围攻沈阳时，破坏安奉铁路，截击增援日军；并派人到抚顺、新宾去联系辽宁民众自卫军第六路军李春润、第十路军梁锡福部，希望他们在攻打沈阳时，去攻击抚顺，牵制敌人，并抽派一部兵力支援沈阳。同时还邀请辽西的耿继周、老北风部，从西面同时进攻沈阳。

对敌伪内部也进行了工作。靖安游击队成立时，赵殿良派许多人去参加。又联络了伪军张参谋、王营长、作修等人作内应。

8月初，日本政府决定承认伪满洲国，特任侵华老手武藤信义为关东军司令官兼日本驻满全权大使及关东厅长官，实行“三位一体制”，加强对东北的统治。14日，制造“九．一八”事变的罪魁本庄繁卸任回国。武藤信义来满洲上任。义勇军准备乘其一来一往之际，伺机劫持，活捉本庄和武藤两人。但本庄临时改乘飞机回国，武藤于16日秘密抵沈，义勇军在安奉线上的劫持计划没有实现。

武藤到沈不久，风传义勇军袭击抚顺、章党，因此急派日军增援，沈阳城防空虚，为城内潜伏义勇军人员所探悉。25日，义勇军在浑河堡召开军事会议，决定27日晚11时围攻沈阳。会后所有攻城部队向浑河堡一带运动，但由于事不机密，被汉奸伪沈阳县长谢桐森所窃知，通告“警务机关及宪兵队、靖安游击队与日本军，作相应之准备”。

27日晚，天降大雨，浑河涨水，义勇军无法渡河，乃临时改为28日晚。是夜由赵殿良、董振华（外号童一点）负责指挥，兵分三路，从南、东、北同时攻击。11时30分钟，第一支队司令吴殿祥和燕子队沈宝林带领七、八百人，在东南面首先攻人大东航空处，在反正的靖安游击队王营长配合下，用汽油烧着了飞机仓库。顿时，火光冲天，枪声大作，敌军纷纷逃窜。毁飞机七架，零件若干箱。接着燕子队砍断了围城的电网，攻打兵工厂，破坏了无线电台。在攻占讲武堂时，一部伪军警自动缴械。

进攻大南门的义勇军在林子升和吴兆林率领下，很快占领了药王庙，将勒石胡同西头至头条胡同一段电网割断。又攻到大南门城根，将瞥察队30余人全部缴械。后日军出击，在城外大战。伪警务厅长齐恩铭乘汽车督战，司机被义勇军击毙，齐狼狈不堪，下车逃命。攻入大北边门的义勇军，攻占了北大营附近即现在的洮昌路和沈海路一带，击伤了日本顾问吉川和伪第十一警察分局长等若干人。

这次攻打沈阳没有攻人城内。在大南门打响后，日军出动坦克、大炮进行反击，义勇军没有重武器，又无打坦克的经验，一见庞然大物，队伍就乱了，于早晨四、五点钟退出城外。

关于这次攻打沈阳，以前有些资料记载说：义勇军一直打到中街，坚持一天，沿街商户挂出民国旗帜。又说破坏了东塔飞机场，烧毁28架飞机，打坏日军了辆坦克，有靖安军400人起义云云。这些都不是事实，只是为了宣传，大造抗日声势，故意夸大其词。据攻打沈阳指挥者赵殿良回忆说：“1932年8月下旬，救国会派人来，要对沈阳搞一次袭击，纪念'九一八'事变周年。于是我把队伍调到浑河堡一带集中，派人到飞机场与王营长暗中联络，约为内应。攻城那天有大雾。我令第一支队吴殿祥和燕子率部向飞机场进攻；又令林子升、董玉占（振华）、吴兆林等率队猛攻大小南门，时有齐恩铭乘车带队阻击，被义勇军打下了车，王营长带吴殿祥攻进飞机场，打死十几名日军，烧毁了飞机库。这时日军将靖安军包围，未能反正，就被缴械了。由于日军四处开炮，义勇军未入城就退下来了，过河集中到桑林子、李相屯一带，王营长带一排人随义勇军撤出，后改编为第五支队，王为司令。”

这次对敌人的打击也是相当沉重的：破坏了航空处，烧毁飞机库，缴获五十余支步枪和四五挺机枪。参加攻城的义勇军，总数不超过2500人，与5000余名日伪军激战夜，最后退出时敌军也未敢尾追，安然回到原地。惟在过浑河时，适逢涨水，第一支队司令吴殿祥带30余人过河，全部落水牺牲了。

沈阳虽未打开，这次壮举，产生了很大政治影响。参加攻城者何庸同志回忆说：“义勇军当时武器不足，只凭着爱国热忱，杀敌心切，大家明知攻占不了沈阳，但也想乘机狠狠打击日军一下。打沈阳的消息，很快传遍东北和关内，给群众鼓舞很大，连日本《盛京时报》还报道了这件事，给义勇军作了宣传。我还记得，事后张学良发来一批款项，奖励我们，总数不知多少，每人分到三至五元钱。这样一来，士气更高，参加人数日增。以后我们在沈阳附近，还多次打击日伪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