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源网络截图 由作者提供本号分享 大街是古老的歌谣,深情又带忧伤; 大街是记忆的画卷,真实却又缥缈。 —— 题记 相府俯瞰结构手绘图 胡国忠绘 图源网络 由作者提供本号分享 大街,南北长两千余米,是博山第一长街,街上最显赫的人家,首推孙家相府。 孙廷铨,是康熙皇帝的老师,官拜兵部、吏部、户部尚书。孙家相府,因孙阁老而名扬博山。 我家小刘家胡同老宅,与孙家相府一墙之隔。 从东到西,老宅三个院落与相府搭界。东面,是一个不住人的后院,后院有一个厕所,厕所依东墙而建。上有茅草顶,遮阳避雨,却挡不了风。下有两个茅坑,一个尿罐。厕所后面高高的东墙,将我家与相府隔离。 厕所的南面,是三间低矮的南屋,年久失修,已倒塌裸露残墙。房屋南墙,那边仍是相府的地界。南墙的西头,两家的界墙,拐了个直角,向南延伸十余米,然后由南向北,穿过四嫂住过的小院,穿过我家三间南屋过道,穿过西屋通后院的过道,然后院墙变作了屋墙。这是三间南向的瓦房,屋墙面向我家的后院,开了两个窗户。瓦房的西面,仍是高高的院墙,这院墙,穿过后院西屋的东山墙,沿着梁家半胡同,直奔大街街面而去。 小刘家胡同,有八个院落。我家大院是其中之一。大院中又套着小院,不计由大门到二门的狭长地带,老宅大小有六个院落。小时,觉得小刘家胡同不算小,但与相府相比,整条胡同加起来,也没有相府的面积大。 与大街平行的东面,有条街,叫后街,更多的人称为“后地”。后地就是一条胡同,没有商铺,只有住户,南接清真寺,北通报恩寺。大街中段到南头,街东的布局,大街、后地,就是“经”,小刘家胡同、阮家胡同、宋家胡同、九曲巷,大大小小的胡同,就是“纬”。泾渭分明,棋盘格局,构成古城大街特有的诗意韵味。 相府的院墙高大、威严,始终将我阻挡于外。迄今为止,我一步也没有踏进那个禁地。 我对相府最初的印象,是凭听觉产生的。小时候,蹲厕所,早晨人稀寂静时,偶尔听到铁链“哗啦、哗啦”的声响,这是墙那边的动静。于是问母亲,母亲搂着我说,大墙那边是相府,相府里住着公安局。厕所墙东是拘留所,你听到的声音,是犯人走动,脚镣的响动。 我对相府产生了一种模糊而复杂的感情。相府,是一品高官的豪宅,能与大相府为邻居,很值得骄傲。若能进去看看里边的高台大屋,亭台楼阁,一定令人大开眼界。向往的同时,又有种莫名的恐惧。公安局,抓人关人,专政机关,庄重威严,自不必说。拘留所,黑暗牢房、邪恶目光,电网高墙、刺刀寒光,都不好玩。聊斋故事里的妖魔鬼怪,听多了会受惊吓,做噩梦。一墙之隔的那些杀人放火的刑事犯,与他们为邻,同样是一件让人不得好梦的事情。 孙廷铨故居风雨楼 图源网络 由作者提供本号分享 过不多久,突发了越狱事件。 六十年代中期,一个炎热的夏日,我正享受午觉,一阵嘈杂声惊醒了我的梦。细听,弄清了大人们激动的原委,隔壁的一个在押犯,利用加修围墙的机会,趁机翻墙进入我家,逃窜而去。 大人们惊慌的表情传染了我,感觉在经历一件大事。好在逃窜的犯人很不走运,第二天就被追捕押回。 几年前,类似事件也发生过。一个刚刚被逮的犯人,利用关押交接的疏漏,跃墙过院而窜。那个伙计更不走运,刚窜到福门桥,就被追踪而去的警员捕获,重新收监。 逃犯越狱,让我尚不发达的脑袋浮想联翩。一会儿想,那个逃犯是不是个杀人犯?若是杀人犯,他杀了几个人?是报仇杀人,还是谋财害命?杀人犯是个什么模样?一脸络腮胡子,眼露凶光,还是矮小猥琐,让人讨厌?一会儿又想,若是这越狱逃犯不是狼窜而去,而是窜到屋内,持刀抢劫…… 越想越多,越想越怕,一段时间,噩梦连连。 姥爷的故事,又让我与相府多了一层关联。 我姥爷读过书,学过医,是乡村里颇为知名的中医郎中。因家庭较为殷实,土改被划为富农。社会洪流的裹挟,姥爷卷入两党斗争。最后一次博山解放,姥爷连同国民党的残兵败将,一块被关进相府的监狱。 母亲为姥爷送了三年的饭。有一天,狱警对母亲说,饭带回去吧,今后也不用送了。瞬间,母亲泪如雨下。对姥爷那一辈人的往事,姥姥只字不提,母亲也很少提及。后来,我逐渐长大,好奇心又强,喜欢刨根问底。经不住我的软缠硬磨,母亲断断续续给我讲述了一些过往故事。姥爷的经历,对我的心灵刺激挺大,开始对社会的一些现象发出疑问。 由此,我对相府的看法,少了浪漫的幻想,多了沉重的思虑。四百余年,相府里高墙依旧,楼台矗立。随着相府门头旌旗变幻,里面该演绎出多少人间故事。有闹剧喜剧悲剧,更多的应该是悲剧。 九十年代的某一天,相府几乎是一夜间,灰飞烟灭。如今的相府,仅有旧日的大门得以保留,似在证明曾经的辉煌。昔日的楼台亭阁,已化作现代的钢筋水泥骨架,伫立在相府遗址之上。 相府,我今天要为你祭拜。你的主人孙廷铨,作为一个名臣、学者,值得后人尊敬。我敬佩你的主人,至于迷宫般的建筑群,因从未见过真容,所以无法评说。 THE END 玲珑君好物推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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