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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姐妹易夫

 聊斋故事社 2023-03-23 发布于浙江

天刚蒙蒙亮,刘员外家里里外外都忙活了起来,今天是刘员外招婿的大喜日子,里里外外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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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招婿,其实也不准确,因为他的两个女儿清月和秋宝早就分别说好了亲家,今天不过是两个准女婿来提亲走个过场罢了。

清月和秋宝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清月年长两岁,母亲刘氏生她的时候,伤了气血,卧病在床,没过多久就了。

临终前,刘氏嘱咐丈夫:“我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只是放心不下月儿这孩子,我知道你一定会续娶,只求你能照顾好我们的女儿,让她平平安安长大,风风光光嫁人,我在九天之上也会保佑你们的。”

刘员外与妻子感情很好,闻言不由落泪,说道:“你放心,月儿也是我的女儿,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护她周全的。”

刘氏点了点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我跟周员外的夫人黄氏是从小玩到大的姊妹,小时候曾经许下过诺言,长大以后生了孩子,如果是同性,就要他们义结金兰,如果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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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黄氏生了个儿子,按照约定,就为他们俩定下娃娃亲吧,我不能看着月儿长大,就让我为她定下这终身大事吧。”

话没说完,刘氏已经泣不成声了,刘员外轻轻握着她的手,说道:“好好好,都听你的,我明天就派人去说亲。”

就这样,清月和周员外的儿子周元就定下了娃娃亲,刘氏去世之后,刘员外要忙着生意上的事儿,难免照顾不到家里,再说他正直壮年,家里也不能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就托媒婆又说了一房媳妇儿,娶了赵家的女儿做填房。

赵氏刚入门的时候,倒也中规中矩,一年以后,赵氏也有了妊娠反应,生下了女儿秋宝,再看着清月,就如同眼中的钢钉,肉中的尖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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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员外在家的时候,面上还过得去,刘员外一旦离开家,就克扣清月的饮食,暗示仆妇虐待清月。

以至于两岁多的小清月,一点儿也不像别的小孩子一样活泼,反而是面黄肌瘦,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

刘员外看着女儿这副模样,也暗中怀疑是赵氏虐待她,故意把她叫到自己身边,摸着她发黄的小脸,心疼的说道:“我儿从小就没了母亲,怎么连身子也不怎么长,像是没吃过饱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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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可算是踩着赵氏的尾巴了,她立刻拉下脸来,冷声说道:“相公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配做月儿的母亲?这家里什么东西不让她吃,她自己不吃罢了,还要怪在我的头上?”

刘员外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感叹我常年在外奔波,照顾不到家里,以至于月儿不像秋宝发育的这么好。”

秋宝被赵氏视若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都是顶好的东西,长的是白白净净,跟清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你这么说是怪到我的头上了?好好好,我不配做清月的母亲,你就把她带在自己身边吧,你们两个是亲骨肉,我跟秋宝是外人,我这就带着秋宝离开,再也不来碍你的眼了。”

赵氏边喊边哭,蹲坐在地上手脚胡乱扒拉,活脱脱的一个骂街的泼妇,刘员外瞬间就服了软,连声跟赵氏道歉,哄了半天才罢休。

自那以后,赵氏对待清月就更加严苛了,要求她穿着粗布麻衣,到厨房里去帮厨,等她年纪稍微大了一些,又给了她一根皮鞭,命令她去放牛,早晨出去,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一日三餐只为她提供一碗糙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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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长了,清月每天经受日晒雨淋,原本水嫩的皮肤逐渐变得粗糙,而秋宝却始终过着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生活,根本看不上,也不承认自己这个姐姐。

清月无法忍受痛苦,偷偷向父亲哭诉,刘员外也怕了自己的夫人,只能嘱咐清月:“她是你的母亲,管教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即便是官府也管不了,你要好好做事,顺遂母亲的心意才好。”

清月跪在地上说道:“父亲啊,您怎么能忘记我过世母亲的嘱托呢?”

这句话像一根刺,让刘员外隐隐有些心疼,可刘氏终究是去世久了,死人管不了活人的事儿,刘员外咬了咬牙,有些恼羞成怒的说:“小妮子竟敢这么跟我说话,真是无法无天了,虐待你的人是你的母亲,跟我有什么关系,再敢这么乱嚼舌根,非要用皮鞭狠狠抽打你不成!”说完扬长而去。

清月没有办法,跑到了母亲的坟前大哭了一场,然后老老实实的拿着皮鞭放牛去了,这天,清月赶着牛来到了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刚想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忽然一阵阴风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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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的脸上生疼,扭头一看,一头吊额金睛班兰猛虎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清月吓得亡魂皆冒,大喊一声:“猛虎来了!”随后就瘫软在地,两只脚不听使唤,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清月心中悲戚,想着自己这次定然难逃一死,或许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人死了就感受不到饥饿和寒冷了,想到这里,清月还有一丝解脱。

就在这时,一头公牛猛的冲了出来奔向老虎,这公牛体格健硕,犄角坚硬且粗壮,老虎爪牙锋利,二者斗得你来我往,很久都没有分出胜负。

过了很久,老虎依旧不能取胜,转头就放弃了猎物跑开了,公牛则气喘吁吁,依旧盯着老虎的背影不放松,直到完全看不到才松懈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大口啃食青草。

清月知道公牛与老虎大战之后体力不支,担心老虎折返回来,赶忙拿出自己的干粮喂给公牛,过了一会儿,老虎果然再次出现,公牛恢复了几分力气,与老虎缠斗在一起,老虎再次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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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又惊又喜,抱着青牛的脖颈摸了又摸,说道:“牛啊牛,你这次可是救了我的命了。”

回家以后,清月将这件事儿告诉了父母,刘员外还没说话,赵氏抢先说道:“当个牛都放不好,要你还有什么用,亏的是没有伤到我家的牛,要不然有你好受的,你从今天开始就搬到牛棚里去睡。”

刘员外小声说道:“夫人别生气,月儿终究是个女孩子,怎么好睡在牛棚里呢?再说这老虎凶猛,也不是她的错,这牛不是也没事儿吗?”

赵氏眼睛一瞪,刘员外瞬间哑火,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清月知道在这个家没人会为自己撑腰,眼中噙着泪,也不敢反驳,当天晚上就搬了被褥,睡到了公牛旁边,每天都用最好的草料喂养它。

在清月的悉心打理下,原本臭烘烘的牛棚焕然一新,里里外外都很清爽,牛儿们被她喂养的膘肥体壮,带着它们外出觅食的时候,清月就骑在公牛背上。

公牛也很亲近清月,在它的保护下,没有任何野兽胆敢袭击牛群,而且回到家以后,原本欺负清月的仆妇只要敢靠近牛棚,就一定会受到公牛的抵触,清月这才过上了一段舒心的日子。

春去冬来,清月和秋宝都到了适婚的年纪,秋宝也定下了一门亲事,是蒋举人家的公子蒋星,这不,为了省事儿,两家约在了同一天来提亲,刘员外和赵氏在前厅招待亲家,秋宝则暗中躲在一边偷看,至于清月,自然是在牛棚里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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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这两位未来女婿虽然是连襟,但却大不相同,周元作为大户人家的少爷,自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气质,穿着绫罗绸缎,手里把玩着玉髓珠串,别提有多富贵了,而蒋星压根就没来,蒋举人身着素衣长袍,代替儿子前来求亲。

对比着两家的差距,赵氏心里不免有些吃味,但是婚约是早已经定好了的,即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答应了下来,等他们一走,赵氏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说道:“这个蒋举人也太不是东西了,自家儿子得了重病却故意不说,还要我女儿嫁过去冲喜!”

秋宝也从屏风后面跑了出来,哭着说道:“娘,我可不嫁到蒋家去,周公子风流倜傥,那才是女儿的良配,我非他不嫁!您可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赵氏心疼的拍着秋宝,温声抚慰道:“乖女儿别哭,娘给你做主,一定让你嫁到周家去当少奶奶。”

刘员外忍不住出声说道:“刚才你可是也答应了下来的,秋宝嫁给蒋星,月儿嫁给周元,你这让我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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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答应一个女儿嫁到周家,一个女儿嫁到蒋家,可轮不到他们确定人选。”赵氏把眼睛一瞪,恶狠狠的说道。

刘员外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月儿的亲事是她母亲临终前定下的,可不能更改!”

赵氏语气立刻凌厉了起来,骂道:“刘氏只有生她的功劳,我却有养她的恩惠,常言道'生恩大于人,养恩大于天’,现在清月的婚姻大事当然应该由我来决定,难不成还要一个死人去做主吗?”

刘员外还要争辩几句,秋宝也哭闹了起来,赵氏抱着她哭做一团,说什么母女两人没人疼爱,如果非要秋宝嫁给蒋家,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招一哭二闹三上吊屡试不爽,刘员外被折腾的一个头两个大,连连告饶,同意将两个女儿的婚事调转过来,将秋宝嫁给周元,让清月嫁给蒋星。

得知这个消息,清月悲伤的不能自已,连晚饭也没有吃,直奔牛棚里哭诉,将自己的满腔怨气全都说了一个遍,最后枕着公牛的肚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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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中,公牛突然口吐人言,说道:“我有幸吃了灵芝,早就已经有了灵性,今天晚上就要羽化离开了,我死后,你剖开我的肚子,腹中有一棕黄色的硬物,你要留好,新婚夜熬成汤药给新郎服下,一定会有所帮助。”

清月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并不在牛棚之中,反而身处山野之中,公牛直挺挺躺在自己身边,已然没了气息,在公牛身边,还有一柄利刃。

想起梦中的情形,清月迟疑了片刻,随即按照公牛的嘱咐,用利刃将它的肚子剖开,果然取出了一个金灿灿的卵状硬物,仔细将其收入怀中,清月不忍老牛曝尸荒野,又挖了一个坑,将它埋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亮了,清月找到一处泉水将自己清洗干净,然后才返回了家,几天之后,周蒋两家迎亲的队伍一起来到了刘家门口,清月和秋宝各自换上凤冠霞帔上了花轿。

等到入拜天地的时候,蒋星仍然昏迷的病床之上,蒋举人面带愧色,让人找来一只大公鸡代替儿子完成仪式,清月也不吵闹,规规矩矩的走完流程,然后径直进了洞房。

新房之内,蒋星面色煞白,眉宇之间笼罩着淡淡的黑气,清月取出老牛腹中剖出来的硬块儿,浸泡在茶水之中,喂蒋星服下。

过了一会儿,蒋星果然悠悠转醒,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四周,清月上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蒋星感慨万分,紧紧握着清月的手,激动地说道:“无论如何,你救了我的性命,不只是我的夫人,还是我的恩人了,我这一生绝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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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星又看向茶碗中的硬物,猜测其是与马宝、狗宝并称三宝的牛黄,又休息了一会儿,蒋星感觉身轻体健,不仅沉疴尽出,思维较之往日也更加敏捷了。

第二天,蒋星带着清月去给父亲请安,蒋举人又惊又喜,连呼清月是自家的福星和恩人,碰巧在这个时候,蒋举人又被朝廷选为山西某县的知县,也没跟亲家打招呼,带着两人一起赴任去了。

此后,蒋星也发奋读书,几年时间里,先后考中了举人和进士,被朝廷选官做了扬州副使,蒋星将妻子的事情上报朝廷,获得皇帝的嘉奖,封清月做了四品诰命夫人。

这年清明节,蒋举人要回家祭拜先祖,蒋星带着清月也跟着一起回来了,一时间仆从夹道,婢女如云,正在行走的时候,忽然一个流浪汉边哭边叫,冲撞了队伍,并且请求庇护。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保正,手里拿着皮鞭,带着好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要抓流浪汉,蒋星于心不忍,就出口问道:“他犯了什么事情?”

保正不敢怠慢,拱手说道:“大人,此人屡次盗窃宗祠的祭品,实在是罪大恶极,不值得大人同情,这次一定要打断他的腿。”

流浪汉跪倒在地,哭着说道:“我只是想在宗祀里休息一下而已,并不是要偷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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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听着声音耳熟,打开珠帘一看,却不正是自己的父亲,惊骇之下连忙下轿,快步走到流浪汉跟前跪倒,流着泪问道:“父亲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流浪汉见到清月,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保正见状也不敢放肆,连声说自己并不知道流浪汉的妇人,请求蒋星宽恕,蒋星笑着挥了挥手,将保正一行人打发了。

流浪汉这才说出了自己的遭遇,原来,秋宝嫁给周元之后,的确是过上了一段少奶奶的日子,可这周元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是样样精通,几年的时间里,就把家产输了个精光。

周员外被他活活气死,周元则是更加肆无忌惮,不知怎么还惹上了官司,秋宝求到刘员外身上,刘员外没办法,只能倾囊相助,散尽家财打点,才将女婿捞了出来。

没想到这其实是秋宝和赵氏的阴谋,假借周元犯事,将刘员外的家产全部骗了过来,然后他们三个人远走高飞了,只留下刘员外孑然一身,被迫流落街头。

蒋星将刘员外接到自己家里,用女婿的礼仪拜见他,刘员外自觉对不起清月,不敢受他的礼,只请求赶紧离开,清月留他不住,蒋星也只好送了他五百两纹银,刘员外拿着银子重新置办了家业,这才免去了老年凄凉。

后来,蒋星举家搬迁到任所,清月也没有再回来过,只是偶尔想念父亲的时候寄来几封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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