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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龙城三四期:“后生,你好好看着我,我觉得你能看懂。”青铜器的关键时代

 那个老撕机 2023-03-05 发布于广东

前言2:

鉴于这篇文章写了将近一个月,改了又改,所以还是要再写一次前言。不然串不起来整篇的内容。

本文很长,长到我不指望各位能看完,但这是自己学习过程中很关键的一步,关键到我不能把它拆散。这是对自己的交代。

2.1 我们要重申神面纹在商代的意义。

大家想像一个画面:青铜礼器被放置在高处进行祭祀,贵族们在下面跪着进行祈祷等各种仪式,青铜器上的神面注视着下方起到的贵族。

青铜器的最佳观赏角度不是平视,而是仰视。观赏角度作为重要指标在设计的时候就一定被工匠考虑进去了。

所以神面纹不是动物不是动物不是动物!!!是接受朝拜和供奉的神灵化身,是神本身,和佛像是一个道理!佛像也会因为为了让信徒觉得佛陀在注视自己而将头设计前倾或者做得更大。

而青铜器本身是与神灵进行沟通的媒介,纹饰的青铜器其实是偶像崇拜与通神工具的复合体。

比如你用望远镜看星星。望远镜就是你和太空沟通的媒介。不是把你的眼睛带去了太空,而是把太空的图像呈现在你眼前的镜片上。

这点我们在郑州商都遗址博物馆多媒体影院的装潢上就能有一个很直观的感受。

当你站在巨大的神面下方时,上方的神面自然而然会给你一种压迫感。想象一下你站在龙门石窟卢舍那大佛,在莫高窟北大像和云冈石窟云冈大佛下的样子。

人们对于神灵的敬畏,几千年来从未改变过。

前言2.2  神面纹的变化

很多学者把神面纹单纯认为是一种神兽,和恐怖,狞厉联系在一起。好像商人需要被青铜器上的兽面吓一吓才能懂得敬畏。

这个解释完全站不住脚。今天我们对文物几乎所有常见的解释都经不起深究,大多都是因为流传太广泛而将错就错。毕竟你说他是饕餮还是兽面还是神面对一般人有什么区别呢?可如果你不搞明白它的定义和由来,你就无法理解青铜器的核心意义。会觉得3000多年前的古人真的对着个动物顶礼膜拜,倾己所有。

我觉得默认古人都很蠢,是对中华文明的亵渎。

獠牙是南方的典型特征,高庙兽面有獠牙,石家河神面有獠牙,良渚神徽还是有獠牙。

反而我们在陶寺,石峁,在早商发现的神面都没有獠牙。

这可能意味着神面在向中原传播的过程中很可能被刻意减弱了兽的特征,以更加拟人的形象出现。这也是非常符合逻辑的变化。

但这些变化可能只局限于黄河流域,同为长江流域的盘龙城及其周边可能仍旧受后石家河文化的影响较大,当商人来到盘龙城后为了与南方的这些原住民相处融合,势必要做出一些妥协。

那么北方的人形神要和南方的兽形神融合。在神面中重新长出尖牙而非獠牙这种变化,似乎也变得非常合理。

理解了神面纹对于青铜器是核心的存在,青铜器对于商人也是核心存在。

理解了以上两点,我们才能往下讲。

我做了个表,把盘龙城,二里头和二里岗等对应考古学文化的分期以及绝对年代相对应。

从表中可见盘龙城从二里头二期或三期偏早开始有人生活,一直使用到二里岗上层二期晚段(中商一期),从分期可见,盘龙城前后使用了大概300年,和郑州商城的几乎同时没落。

盘龙城一二三期被压在城墙之下,考古报告中认为盘龙城的城址要到四期晚段才建设,碳十四测定上限为公元前1390年或稍早,并且认为四期和五期相当于二里岗上层一期偏晚。

从四期出土器物的多样性来看这种推测是有道理的。也就是说盘龙城四期的墓葬其实都是四期晚期的墓葬,已经和五期衔接起来,此时已经接近进入中商时期。而郑州商城的成像修建于二里岗下层二期左右。明显早于盘龙城不少。

本文主要讨论青铜器上的神面纹,盘龙城一二期没有出现铜器,所以我们从三期开始说起。

盘龙城三期:

商代建立不会晚于公元前1580年,这刚好是二里头三期的时间,所以二里头三期晚段到四期很可能已经进入商纪年。

而这个时候对应的是盘龙城二期和三期。在二里头的青铜器逐渐增多的时候,盘龙城三期也出现了最早的神面纹之一。

铜爵 杨家湾M6,盘龙城三期

看不清?那就对了,看线图,确实是很潦草。

上海博物馆馆藏一件兽面纹铜爵器型同样为腹部鼓起的弧腹爵,我们只能看到把手一侧的纹饰。

通过线图,我们可以看出此爵的另一侧有与杨家湾M6爵类似的纹饰,但线条更加成熟。此时的神面纹虽然也是方形,但整体造型还是呈倒三角形

兽面纹铜爵 上海博物馆

杨家湾M6爵应该早于上博爵。

郑州商城目前能确定出土时间最早的神面纹铜爵出自铭功路M2,时间为二里岗上层一期(对应盘龙城四五两期)。但此爵已经很成熟,必定晚于上面两个爵。

资料能查到郑州出了几个与杨家湾M6爵盉上博爵类似的爵。都没有出土信息。只有下图这件编号为豫0018的铜爵写了1959年出土于郑州杨庄,是否早于杨家湾M6爵请更了解类型学的师友们赐教。

直观来看,早期形态还是更常见于郑州,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盘龙城早期出影响郑州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

铜爵是最早出现的青铜容器,出现于二里头三期。

二里头和二里岗文化中无论是爵盉,爵斝,爵觚(二里头为漆觚)组合,铜爵都是不变的元素。这点一直到殷墟都没有改变。所以商人继承自长江流域的石家河文化的神面纹如果需要出现在青铜器上,铜爵是第一选择。

二里岗下层一期对应盘龙城三期,所出现的杨家湾M6爵,此时无论郑州商城还是盘龙城虽然有人生活但还未筑城。发现的墓葬本身就少,在可确定的信息中,杨家湾M6爵就是最早的神面纹。

此时期的神面纹杂乱原始,缺乏完整的线条。郑州南顺城街窖藏出图四件大方鼎,其中H1上:2号方鼎的神面纹大概和盘龙城三期时代相当。都为二里岗下层。由此鼎的纹饰可看出,虽然线条还是以不连贯的云纹为主,但神面构图已经基本分为上下两层,且两侧的尾端都成鱼尾状

铜方鼎 河南博物院

盘龙城四期:

盘龙城三期/二里岗下层二期可视为青铜器神面纹的萌芽期。盘龙城四期/二里岗上层一期则是神面纹的成熟期。由于盘龙城城墙在四期晚期才建,和五期基本连在一起,所以短时期内大量迁入的青铜器涵盖五期之前几乎所有类型。也能够让我们清晰地看到神面纹的发展过程。其中,李家嘴M2堪称早商最重要的神面纹数据库。

李家嘴M2 - 早期最大的墓葬

盘龙城几个墓葬群的时代先后顺序是王家嘴,李家嘴,杨家湾。

其中李家嘴M2是盘龙城最大最早的大墓,墓圹面积12平米。目前可见最早的铜簋,铜簋,扁足铜鼎,商代早期最大的铜钺以及圆鼎都出土于该墓。

随葬器物的放置具有一定规律:酒器觚、爵和斝等大多置于棺与内椁间,尊置于内外椁间的北端,炊食器鼎、簋和瓶等大多置于内外椁间;玉器多放置在棺内或棺椁之间,其中玉戈在棺上或腰坑中;铜兵器戈、矛、刀等置于内外椁间:绿松石置于棺内。

此墓有三个殉人,墓主人腰部下方有腰坑,坑中殉葬一狗和被打断的玉戈。出土随葬品77件,其中铜器50件。这些铜器的纹饰几乎涵盖了四期所有风格,个人认为主要有三类:1.二里岗下层的典型器物,2.可能与盘龙城本地文化结合的器物,3.可能完全本地化后的器物。

以此墓结合四期其他墓葬出土的铜器总结可以看出四期的纹饰出现了几个大的变化:

  1. 首先风格从三期简单,稀疏,杂乱的阳线变得更规矩。

此时神面纹已经与典型的四期,五期神面纹基本一致,只是阳线仍以细线为主。

2.细阳线发展为粗阳线,成熟,双层结构的神面纹。

无论从构图,神面等都更加成熟,且神面两边毛发的鱼尾状更加明显。

并且我们也能看到这类神面纹的线条从古拙到流畅的变化。

李家嘴M2出土

铜斝 湖北省博物馆

但我们要明白,盘龙城四期纹饰的多样性是共存而非单纯的递进,比如粗阳线纹饰必定比细阳线纹饰先进,但并没有因此就替代了细阳线,比如下图的鼎,从纹饰的复杂情况来看并不晚于上一件。

还会出现不同工艺组合在一起的做法,比如下面这件爵,正面神面用粗阳线,而背后的一带双纹却使用了细线。

这种细阳线作为一种没有五官的神面还在四期开始出现在铜觚和爵上,并且在五期被吸收在尊的纹饰之中。

楼子湾盘龙城四期M6 铜觚

3.部分神面纹上方出现了一排连珠纹作为装饰。

如果我们把神面想象为天空中的神,那连珠可能就是太空中的星,点和线是最早出现在青铜器上的纹饰,也许意味着地平线和天上的星,神面纹的加入意味着商人的宇宙观开始变得更加丰富和立体,也许还能证明当时的祭祀时间都在晚上,因为只有晚上才能看见星星。

下方这件铜尊除了连珠纹别无他物,它虽然出自盘龙城七期的灰坑,器物本身不会晚于四期,甚至可能是三期

当你看见这上面粗糙甚至毫无美感的一堆圆圈时,是否想象过那上面承载的是商人在无数个夜晚抬头仰望时看到的满天星河?

4.神面纹的风格根据器型的不同而有了针对性

盘龙城三,四期青铜器的纹饰设计逻辑根据器型的不同有两种风格:

诸如鼎,尊,簋,甗,觚等没有鋬(把手)的器型而言,工匠直接选用横向重复一圈(二方连续)的方式排列纹饰。

看下图下方纹饰的拓片,一圈左中右三个神面纹是一样的。

但是在有鋬的斝,爵等器型上,把手的铸造需要一个独立的芯盒顶在主体上,这样纹饰就会被打断。如下图右侧↓

图片来自董亚巍老师的复原实验

图中绿色圆圈处就是斝的把手,只有外范和泥芯之间那一层有缝隙能让铜液溜进去铸造成把手,泥芯和斝内模相交的那一侧形成斝的器壁,所以没有纹饰。

神面纹代表的可能是自家祖先,神面切成两半展示对祖先大概率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事

于是工匠们想了另外一种表现方法——一带双纹:在有把手的器型正面画一个神面,把手下方因为不能制作纹饰,所以在两侧各设计一个回首鸟纹(或者神兽)。

郑州铭功路M2墓铜爵的纹饰拓片,时代为二里岗上层一期,对应盘龙城五期。

有些一带双纹中鋬两侧的纹饰可能在初期做得的过于抽象(或者根本没做成鸟的样子)。很多博物馆在展出这类器物时会把鋬的一面面向观众时,你就会看到下面的样子。

你能看出这是个啥?

但这并没有影响回首鸟纹成为青铜器上最早的共用形设计。

什么叫共用形?就是一个图案从左和右看分别是两个不同的内容。比如回首鸟纹从一侧看是脖颈后方拖着长羽毛的回首凤鸟,另一个方向看则是长鼻子向内卷曲的神兽。鱼尾状的设计在回首鸟身上就是鸟尾,在卷鼻兽身上则像是后蹬的腿或者脚蹼。

这种设计之精妙堪称划时代,影响深远。无论是共用形,鸟纹或者长鼻象纹的设计,我们都能在晚商到西周早中期的纹饰中看到它们的影响。

注意看两侧红线部分

既然神面之上可以有星河,那神面周围环绕着飞鸟,神兽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虽然四期的一带双纹还无法兼顾到画面的整体性,起码我们能看到商人的宇宙观正在变得更加高远宏大,内涵逐渐丰富。

对比上面的鸟纹和下方西周的左龙右鸟共用形,以及上下两排连珠纹,两者相差500年,但一脉相承。

木奚卣 西周 随州博物馆

描出轮廓可知,二者并非共用身体,而是身体重合,共用了一条边线,这是典型的共用形设计。

下面这件仍旧出自西周初期曾侯墓葬↓

白生铜盉 西周早期 叶家山M27

再与盘龙城四期的一带双纹做个对比↓

这种卷鼻兽的纹饰多见于长江流域。与一带双纹中的回首鸟纹相比已经只剩下卷鼻而没有了凤鸟。

并且双层连珠纹在晚商中原少见而常见于长江流域,甚至一直流行到春秋时期。由此可见西周初期的这类纹饰应为长江流域对于盘龙城纹饰的继承。

5.区域融合

前面所提影响也能佐证盘龙城的青铜虽然绝大部分是由郑州迁往盘龙城,但迁入盘龙城以后也与本地文化产生碰撞,诞生了一些新的纹饰风格以及工艺。毕竟两地如果并行发展几百年还想保持一致几乎不可能。

5.1 全新纹饰

盘龙城有些纹十分独特,看着符合二里岗的风格,但又不见于二里岗。很有可能是到达盘龙城以后产生的新纹饰。

M2大铜钺是目前可见商代早期唯一的大型铜钺,可能就是完全本地化的产物。

其纹饰之独特未见于任何中原青铜器。两侧的竖排纹饰是一只尖尾张嘴,口露尖牙(也许还吐着信子)的神兽,个人认为有可能是鳄鱼。

1989年江西新干大洋洲出土两件大铜钺,其“冂”形纹饰的形制与盘龙城M2钺如出一辙。和曾国一样,同为长江流域,时代不同的两个遗址展现出了相当强的相关性,相信并不是偶然。

兽面纹铜钺 江西省博物馆

目雷纹铜内青铜钺 江西省博物馆

5.2 进化纹饰

李家嘴M2铜簋是目前可见最早的铜簋它的神面纹有两个特点:

1.神面纹中出现了尖牙。这是神面纹发展中最重要的变化之一。从此以后带有尖牙的神面纹逐渐成为绝对主流,这也是神面纹一般被称为饕餮和兽面的原因。

2.神面纹的构图重新有了方向性。早期神面因为是倒三角构图,两侧的毛发有着明显的上提曲线。出现在青铜其上后,为了构图的美观,逐渐成了双层,上下对称的设计。

但从这件簋开始,这种明显的倒三角又重新被加强。

独一份的神面纹

李家嘴M2还出土了一件铜尊,尊的器型我们在后面会提到,此处只说纹饰。

从上图可见,四期及以前神面纹毛发走向的变化都是横向多,向上勾的长度短,但这件铜尊开始有了变化,横向的长度明显变短,反而勾的长度和角度变得更大。

这只是第一点。

第二点是此前的神面纹即便是两片外范拼合在一起,也是一个完整的图案。但这件神面纹的构图明显从中间断开,变成了两个独立的神兽纹饰,组成了一个神面纹。

这两点结合在一起后,神面纹从此以后也逐渐从横构图向竖构图转变,具体我们讲五六期时再说。

李家嘴M2墓中出现了多种神面风格,它们不同的构成方式互相影响后成为中商乃至晚商神面纹的设计基础。不同风格的神面纹可能代表了不同家族的祖先,信仰的神,甚至不同的工匠流派。

这些神面的共存说明李家嘴M2的主人处在一个多元交流的时间。他究竟是强龙还是地头蛇我们不是很清楚,但他的椁板背部的纹饰留在了泥土中。从残留的纹饰看,还是典型的盘龙城四期纹饰,并没有选择更具突破性的风格。

陪葬的铜器可能是抢来的,可能是随份子送的(賵赙),当然也可能是定制的。但他自己的棺椁总不可能是抢的。所以椁板上的神面纹很可能代表了墓主人的族属,至少是政治倾向如此。

换言之,李家嘴M2的主人要么是商王朝派驻南土的最高长官,要么是在盘龙城扶持的代理人。我认为最有可能的,是联姻所生的王子。

所谓守边,绝不是列阵两旁严阵以待的肃杀场景,更多的必定是交流和合作。商王朝固然需要长江流域的矿产资源,但如果想要这样的关系持续几百年,联姻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5.3 全新器型

5.3.1 铜簋

李家嘴M2出土的铜簋,铜甗,扁足鼎,长刃铜钺,单株管流爵,铜尊等都为商代目前所见最早的实例,这些器型都和长江中下游新石器时代的陶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中碗形陶簋最早出现于高庙文化,且神面纹上出现了尖牙。

5.3.2 铜甗

铜甗的同类陶器广泛出现在同时期长江中下游流域的各考古学文化。且纹饰也与众不同。

5.3.2 铜扁足鼎

扁足鼎则和盘龙城周边的考古学文化十分相似(原谅我找不到在哪篇论文里提到了)。

新干大洋洲出土的扁足鼎的鼎足可能作为年代稍晚(大概100年,相当于中商三期)的一种变体,把扁足鼎的鼎足和盘龙城的扁足鼎对比,轮廓也十分相似。纹饰则很明显是鳄鱼,可以和大铜钺的纹饰作对比。

5.3.4 大铜钺

李家嘴M2出土了早商最大的铜钺。

这种长刃铜钺的器型和薛家岗,凌家滩,良渚文化的玉钺,石钺也有相似之处相似。

薛家岗双孔石钺 安徽博物院

5.3.5 管流爵

管流爵作为陶器在二里头较为常见,上海博物馆有件铜管流爵。但李家嘴M2所出这件在二里岗文化中非常少见,管流之上凸起的扉棱可能也是目前所见最早的扉棱。尤其这种起伏差异较大的扉棱在中晚商的长江流域较为常见。

兽面纹青铜鼎 1957年抚州市东乡幸福水库出土 江西省博物馆

假腹青铜豆 新干大洋洲 江西省博物馆

5.3.6 铜尊

这件青铜尊可能是目前出土最早的一件青铜尊,但又不是最早的铜尊。

是不是有点绕?目前所见其他各种二里岗上层青铜尊只符合盘龙城五期以后出现的特点。

但严格来说,前面提到的那件有两圈连珠纹的铜尊可能更早,可惜出土于二里岗下层的墓葬。

所以你说怎么算呢?无论怎么算,铜尊最早都出现在盘龙城。

不能否认这些南方元素可能先传播到河南再南下盘龙城的可能性。其中几乎所有器型对应的陶器都能在二里头和二里岗中找到。

但我们不能忽略这些器型出现在中原本身也是交流的产物而并非原生。强势文化的一个特点除了传得广,还得留得住。

我们是否问过自己为什么有些器型明明好像从黄河流域而来,却在长江流域流行了几百年?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长江流域落后吗?为什么他们在黄河流域却没能持续太久?我们是不是也过于相信中原起源论而没有仔细分析过其背后的传播过程?

我在查资料的过程中,偶尔会发现一些高引用的论文本身就忽略了一些关键因素,那引用它的论文又怎么可能准确?

如孙英刚教授所说:很多时候一个新证据的出现可能就会让你本来讲得很好的故事瞬间崩塌,你到底真的了解了你以为的那些事吗?会不会害怕自己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很真诚的坚持了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的起因只是因为过往所有的人都这么说,你却在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没有多问自己几次为什么?

本篇到此其实就结束了,但四期还有点其他变化,单独说不太值当,所以附在后面。

6.其他风格:

除了李家嘴M2,其他墓葬也出土了一些出现于盘龙城四期的神面纹风格。比如下面这件的纹饰风格至今我仅见此一例。

还有一种雷目纹也经历了从潦草到成熟的过程,但它究竟算不算神面,是不是地方神祇等目前我还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种纹饰后来作为多层纹饰的组成部分经常出现在铜器的颈部或者圈足。

夏代晚期 上海博物馆

铜鼎 杨家湾M1属于盘龙城6期,但这件鼎应该是四期以前的东西。

郑州市铭功路C11M146出土,二里岗上层一期,但应该也是随葬前世器物

李家嘴M2铜甗纹饰细节

从以上几件器物的变化可见目雷纹的变化可能逐渐产生或者吸收了云纹和雷纹,并且将自己变成一个二方连续的图案,初期可能是很重要的纹饰,不然也不会独立出现在这么多器物上,但随着神面纹的发展,目雷纹其重要性逐渐降低,成为神面纹的陪衬,并最终变成晚商三层花工艺的底纹基础。

结尾:

按照考古报告的分歧,盘龙城三期对应二里岗下层一期偏早,四期则已经到二里岗上层一期的晚期。跨度将近150年,几乎占据了商王朝的四分之一。如此长的时间内又恰好是青铜器和兽面纹从萌芽到成熟的关键阶段。

如果我们只以萌芽期一语带过,又或者只看考古学分期只是三和四,下和上的区别而忽略其中蕴含的巨大变化。总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这种模糊感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成为前进路上的巨大障碍只有把里面的内容拆散揉碎进行对比,才会获得一些令人恍然大悟的信息。

当然本人并不是做学问的料,其中必定也有常识性错误。但这正是我的学习过程啊,没有过往的种种错误,也就无从感受从模糊到清晰的美好过程。

看着这些青铜器的时候,我总觉得它们在开口对我说:后生,我们已经等待了3000多年,你好好看着我,我觉得你能看懂。

感谢支持,我们下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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