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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汝航:消失的记忆,八旬翁眼中的老重庆.下篇(42)

 故人旧事2020 2023-03-25 发布于重庆

下篇  文革前后

      13、欢乐的夜宴


那是1961年的冬天,灾荒年已成强弩之末,快过架了,但那是黎明前的黑暗,是灾荒最艰难的时刻。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从范剑痕老师寝室里飘来一阵奇香,我与英语代课老师喻钟珏推门进去看个究竟,原来这位老先生关着门在自己研制肿病“康复丸”。
范剑痕老师是与我一起从清华中学调来三十七中学的,美其名曰支援高三毕业班的数学教学。抗战时,他毕业于南京中央大学,从事教育几十年,是学校唯一的中教二级教师,全市著名的“范三角”。他两耳失聪,是个聋子,要大声喊叫才能听到,故他上课的特点是一贯到底的填鸭式教学。他上课板书十分整洁,从黑板的这头写到黑板的那头,绘图不用圆规、米突尺和三角板,随便画条直线或画个圆,不用圆规直尺,圆成规、直成线,可见其真功夫。他能准确估计时间,只要黑板写满他便叫下课,此时外面便准时响起了下课的钟声。老先生上课从不提问,不要学生回答问题,即便回答他也听不到,可他上课的逻辑性极强,只要专心听讲,再笨的学生,当堂绝对听懂,国家付给他高工资绝对值得。

他每月119元的工资,比一般教师多三四倍,但他却无法过灾荒年的生活。他饭量大,粮不够吃,必须去黑市买高价粮。他还嗜好烟、茶,故也得像做贼一样,去买黑市高价烟茶,如此下来,再高的工资也也显得囊中羞涩了。他还闹过几次笑话:买来的茶叶是不值钱的冬青树尖尖,买来的叶子烟竟是晒干了的牛皮菜。所以,同事们善意地给他一个绰号,叫饭(范)烟茶。他的寝室经常点一根锯木面做的土蚊香,一年四季烟雾缭绕,那不是熏蚊虫,而是留下火种好抽烟,所以,我与小喻才纳闷,他的寝室除了蚊香气外,怎么会有一股奇香呢?
我俩一进门,他就大方地说:“来整这个东西,今天我管饱。”他有个远房侄儿在重钢卫生处,管理制造肿病康复丸,这“良药”原料是米糠和麦麸皮为主,外加中草药。今天,侄儿给他送来一大包装有五六斤重的原料。此时,他正在精心试制,用煤油炉子炒这东西,异香扑鼻。炒好后,他让我们尝,我只觉得那东西满口钻,难以下咽,吐都吐不赢。喻老师忙说:“我有一小瓶糖精,兑起来怕要好吃点。”兑过糖精之后,味道稍好一点。我插言道:“兑点牛奶进去效果可能更好些。”“闯鬼哟,你是在说梦话吧,狗奶都没得,还想吃牛奶。”但他的话突然提醒了我,五嬢嬢饲养着学校的十几头奶羊,挤出的羊奶是专供学校的总支书记和几个所谓的骨干老师吃的,范老师和我专教高三毕业班,一个年级的课都包了,不算骨干,哪里会再来什么狗屁骨干。我从体重一百四十几斤,跌下来只剩九十几斤了,就是没害水肿,连消肿的康复丸都吃不到,真是活天冤枉。想到这里,我脱口而出道:“他们吃得,我们就吃得。”于是,我们就打起羊奶的主意来。这时又进来几个青年教师,大家都认为这主意好,但想什么办法可以把五嬢嬢从羊圈引开呢?
我自告奋勇担任这个艰巨的任务,大家也积极参与,马上付诸行动。我们分头准备,顺便在“花园变菜园”的地里,去摘点牛皮菜和菠菜、莲花白菜煮在一起,这不叫偷而叫拿。旧社会民歌唱,纺织娘,没衣裳,种田的,吃米糠,如今,我们出力种的菜,自己还吃不到,拿点菜怎能算偷?我跑进羊圈,对五嬢嬢说:“星期天还在忙个啥子?你家小孩要我讲故事,我还有事犟不过他,今天就兑现……”“对的,我们娃儿最爱听张老师讲故事了,我来给你泡茶,快些进屋。”五嬢嬢拿烟倒茶忙个不停,四邻的大人、小孩都围了过来,操场上也空无一人,高中毕业班的体育课早停课了,谁还有力气来打球,下操。趁此机会,校园内“拿菜”的老师们好行动。我们事先预约好了暗号,只要有人来说:“张老师,有人找你。”那就是菜已拿到手,羊奶也挤好了,我的故事也就闸板了。故事一个接一个地讲,从《水浒传》的“拳打郑关西”,“风雪山神庙”讲到“智取生辰纲”,才开了个头,外面就叫:“张老师,有人找你。”我对小朋友们说:“今天就讲到这里,二天(改日)接着讲,散场了。”
羊奶蔬菜都到手了,大家拿回寝室摆出丰收品。羊奶不多,只挤出一大炼钢盅盅(大炼钢铁时统一发的搪瓷杯)。羊子都没吃饱,哪来那么多奶呵!一个干奶子,扯了半天才这么点点。蔬菜还可观,一大背篓,花色品种齐全,这是事先讲清楚的,要均匀采摘,莫朝一块土扯,这样才不至于被人发现。有了羊奶掺合在米糠里,可以吃了,加上菜也洗干净了,滴上几滴菜油,我们就分头去炒菜,煮菜。语文老师伍子伦捐出一捆胡萝卜,连秧子一起炒,最为可口。众人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卷起袖子大干一场,大杀一顿:范老师捐出两张工业票,买了一瓶胡豆办,加点菜叶子,煮了一大洗脸盆汤。化学老师宋一泽主动捐了一罐五加皮酒,大家玩笑说:“莫不是在实验室用酒精勾兑的啊?”他赌咒发誓说:“不是酒精勾兑的,如果是,醉死我!”大家哈哈大笑:“相信是真的,是你岳母孝敬我们的。”
如此国宾大宴,在寝室整起来显得太张扬了,星期天,办公室没有人,我们便拿到教研室里去整。大家七手八脚,拿起盆盆盅盅,坛坛罐罐,向教研室进发,正儿八经摆上桌子也算是一席特别的“八大碗。”菜有高笋、白菜、菠菜、红萝卜、白萝卜、牛皮菜,炒的煮的都有;有大罐五加皮红酒,香醇可口,有羊奶加糖精炒面,兑水、干吃都可下咽,真可堪称是一席丰盛的国宴,看起来使人垂涎欲滴。胡豆办的汤还可以加水,边加边喝,不定量,放开肚皮尽管吃够,可我们还是把满满一罐吃了个精光,连瓶子都涮洗干净了。
吃饱喝足了,大家就穷作乐,歌声响起,地理教师黄安庆拉手风琴,唱他拿手的印度拉兹之歌,我唱川戏马房放裴,喻钟珏还跳马刀舞,伍子伦拉提琴……大家献出才艺,拿出绝活,尽情欢乐,一扫灾荒年的阴霾和愁眉苦脸的模样。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夜宴”,让阴霾的心情得到暂时的缓解。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是三光政策,杯碗盆盅都清理个精光,宴会结束时,已是夜深人静了。
然而,这次普通的“夜宴”,在1965年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四清运动”学习中,被人不怀好意检举说,是反动透顶的反革命性质的“裴多菲俱乐部”,而检举人无知到连“裴多菲”是何国人都不知道,他死口咬定裴多菲是美国人,学校的裴多菲俱乐部是阶级斗争新动向。事实上,这场“夜宴”的主人,范剑痕老先生瘦削高挑的身材,一张清矍的面孔,牵出一看,哪点像匈牙利的战斗诗人的样子。参与夜宴的主角喻钟珏之一是辛亥革命黄花园七十二烈士喻培伦大将军的亲侄儿,黄安庆后来是南岸区文化局局长,宋广泽是巴三中的优秀教师,伍子伦后来是清华中学的校长……他们都先后调离学校,落下来就只有我孤军奋战。我百般“狡辩”,总算说脱了祸事,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讽刺挖苦了检举人一顿,让他们吃点夜宴的残羹余味了。这种人也可怜,自己成分不好,还要装出比那些出身好的同志更激进更左,捕风捉影,无限上纲,打击别人抬高自己,真是可悲。老鸦骂猪黑,自己不觉得,正是最好的比喻。
事后,朋友们再次相聚,提起那次夜宴也捧腹不已,将痛苦中的欢乐长留在记忆中。

     

        14、农民的喜酒


我从学校传达室路过,值班同志把我叫住:“张老师,这里有包东西,是一个送菜的老农民交来的。”我打开一看,是一大包花生,还有几颗糖,一张请柬。灾荒年有一包花生和几颗糖,那就是天赐恩宠了。原来,那是在清华中学教过的学生罗长江结婚,请我去喝喜酒。这个年头,结婚办席不但要有大的财力,还得要有大的权势才行。罗长江高中毕业没有上大学,就在八桥乡当上了乡干部。结婚不忘老师,算是有情有义的学生了。我嘴巴好久不沾酒腥,去吃喜酒也是件美事。
说老实话,人生三十年,我还从未在农村坐过筵席,更不懂农村办喜酒的民俗规矩。不过入乡随俗,别人怎样,我就怎样,也不会失格。农村时兴“提个甩甩,去吃八大块。”我就去百货公司,撕了两张工业票,花了十块钱,买了一个洋瓷洗脸盆和一个十磅水的大号篾篓篓茶瓶。尽管是老师,我也不能失礼,不能空手打甩甩。
星期天,根据请柬上的地址,我边走边问路,来到猫儿咀罗家院子。田埂上、小路上、络绎不断的人流都是去贺喜吃喜酒的。亲朋好友也都提了甩甩,各色礼品琳琅满目。灾荒年拿起钱都买不到适意的东西,没得工业票,走进百货公司,有钱也只好干瞪眼,而国家就忘了给农民兄弟发放工业票,他们似乎也没怨言,以为理当如此。
农民只讲实惠,送礼的人流里,背老南瓜的,背红苕的,背洋芋的……这些农产品都是“进口货”,自己忍着点,还可拿到新开放的农贸市场去换钱。奇怪的是,有的人还拿了一大包白糕,可能是自己做的,泡米、推磨、扩浆、蒸糕,反正是自产自销,自力更生的产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延安口号传遍全国,由此也可见送礼人的诚意。
除了送菜蔬,也有送其他可吃之物的甩甩:油菜子,油条,磁粑块,那是他们在农贸集市上买的,正好赶上,便成了喜宴上的可口小吃,虽不是亲手制作,但能买到这一大堆油晕子货,也是有面子,有远见的能人。
我的甩甩是工业品,在没有工业票的农村显得十分光鲜,家家户户都用得着的,也算是个大礼信,并不寒碜。
走进院子的大地坝,二十几桌已坐满大半,上房三间堂屋设为喜棚,当中是毛主席像,一双龙凤蜡烛,火光粼粼,门上挂的对联,也是新式创意:“办喜事不忘毛主席恩情,贺佳期感谢共产党指引。”厢房两边各有一拨响器,一边是川戏玩友,正在唱“辕门斩子”,川戏锣鼓本来就嘲杂,这时使劲打得震天响 。那一边是吹乐班,唢喇吹的高升调,喜庆的狂吹节奏与细打的悠扬调门成了鲜明对比。
我到礼桌前,签名报到写了礼单,司礼人高喊叫:“张老师贺礼:洋磁花洗脸盆一个,十磅水的加料大温水瓶一个。”我交了礼物,在院坝里找座位,那么多客人我一个也认不得,也不好答飞白,只好缩在僻静的角落,寻一张桌子静坐,等待开席。
这时,我又奇怪地发现,有些老人交了礼单后,便在院子前菜园土内摘了一张南瓜叶,叶子都选完整的、大张的摘,找水洗得十分干净。我不知拿来何用,只好入乡随俗跟在两个老太婆的后面去摘了两张南瓜叶。她们见我跟在后面,便主动地答讪:“老师把手打脏了,我们来给你摘。”她们为我摘了两张又大又厚的南瓜叶,并且洗得特别仔细,特别干净,究竟拿着有什么用,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一肚子疑惑。

摘罢南瓜叶,我在朝门口遇见了罗同学的父亲,他一把拉住我:“稀客、贵客,请到堂屋头坐。”我跟在他后面,算是有了个熟人。他真的把我当成了贵客,显客,逢人便介绍:“这是娃儿的老师,教高中学生的啊!娃儿当上干部,都是老师的教育有方,感谢都来不及,还亲自动步送了大礼。”此时,我才打心眼里感到受人尊重的快感。介绍的客人,我也记不住名字,也忘记他们说的许多奉承话。突然,一个嗓门很大的人冒出来,说是罗长江同学的叔伯大哥:“老师,文墨人呵,欢迎来吼两嗓子。”怎么吼呢,就是到围鼓前去唱两句。好在不需准备,我就在玩友桌前唱了一段《马房放裴》,大家鼓掌欢迎再来两句,我又唱了一曲《斩雄信》。唱完后还要叫唱,我高矮退席,一再推辞,正在此时,新姑娘(新娘子)来了,这才解了我的围,大家蜂拥着去欣赏新姑娘的美容美姿去了。
没有花轿,没有车马,更没有今天的一溜烟的小汽车。新姑娘打扮入时,穿一身红色的父母装,伴娘打一把花伞,后面跟着的押轿狗骑在一大汉的肩头上,打个马马肩,后面的四铺四盖,家具嫁妆,三转一响到也齐整。送亲正客,也是穿戴整齐的干部们,大鞭炮向天响,鞭炮噼噼啪啪的震耳欲聋。两旁洒碎纸的围观群众,挤得水泄不通,洒的不是鲜花、糖果而是废纸屑。进得院坝时,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川戏锣鼓使劲地打,锁呐拼命地吹,疯狂的锣鼓把司仪师的声音都掩盖住了。接下就是拜天地,拜双亲,夫妻对拜,然后还加了一项拜长辈,新式花样不朝受拜人拜,面是对着毛主席拜。罗氏家庭是八桥乡的大姓望族,老辈子多得把新姑娘、新郎倌脑壳都弄昏了。那司仪悄悄地对我说:“老师,大礼呵,接下要拜你了。”天呀!我这个人平素从不带钱在身上,因为总爱丢钱。好在今天去百货公司买礼物多带了五块钱,正好派上用场,我掏出五元一张票子,那司仪拿张红纸封上,接下“拜——老师,一躬,再躬,三躬。”我也点头还礼,送上一个红包算是捡了面子,没有失格。
坐席了,支客师估住拉我到堂屋,跟罗家的长辈们坐在一起,又估住推我到上八位去坐起,弄得来我手足无措。有个白胡子长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该坐上八位。”另一个长者说:“老师嘛,神龛上都贴有'天地君亲师位’,应该坐上席位。”我实在推不脱,只好诚惶诚恐在上席坐着,心头暗自思量,看别人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不然失礼闹笑话,那才不好哩。
上菜了,头碗是酥肉,最年长的老人举箸说:“请、请、请”,大家才开始夹菜。我见大家都不夹肉,只吃打底的竽儿,我也只好只吃竽儿,均均匀匀的八砣酥肉,在碗里滚动着,都不去捡菜。最后芋儿吃光了,大家才各自捡了一砣肉,放在叶上,没有一个人去吃酥肉。第二碗是烧白,八块巴掌大的烧白,每人一块也挟在南瓜叶上,大家只吃打底的盐菜。鸡鸭上桌大家只吃了点脚脚爪爪,鸡老壳和边边角角,大块的鸡鸭也捡来放在南瓜叶上,反正只要是好东西都舍不得吃,留放在南瓜叶上,自己只吃点次等的打底子的芋儿、芋头、洋芋、莲藕等,不一会,每人当门的南瓜叶可以打尖了。
我因为怕失格,不敢狼吞虎咽,饿劳饿相的吃,很文明很斯文的只吃点点,所以我的南瓜叶上留的荤食品比别人都多些。酒醉饭饱该下席了,我当门这一大堆摊在南瓜叶上的荤食品该怎么办呢?我见同席的人们都小心翼翼包好,用绳绳扎起来。我没有准备绳子,正在为难,首席的白胡子老人悄声地问我:“老师你屋头有几个细娃啊?”这突然的发问,使我很吃惊,便干脆回签:“一个都没得,没有细娃。”那老人又问:“留给你堂客的啊,你堂客才享福呵,有男人心疼。”我又大吃一惊,只好回答:“没得堂客,我还未结婚哩。”这就怪了,留给谁呢?那白胡子又抱根问底:“给你相好的留起,真是有情有义。”我真心慌了,哪来什么相好的,简直惹出大笑话了,便冲口说:“给我妈妈留的。”
我一连逃出三次穷追猛问,这白胡子老人似乎不问到底真有点誓不罢休的样子,我只好这么回答来应付。“哎呀、哎呀,老师还是个大孝子啊,跟他屋头妈妈留这么大包杂包啊!自己都舍不得吃,跟他妈留起,了不得、了不得,大孝子呵!”
倾刻之间,我便高大了起来,惊动了满屋的客人。大家指指咄咄地议论起老师是孝子的事来。一时对我的评价可以成为新编“二十五孝”了。那白胡子老人立即站出来,很认真地说:“把罗绪良喊来,怎么能不请师婆呢?让老师吃喜酒没吃好。”罗绪良是新郎倌的老子,因为他失礼,连忙道歉:“真没想到,失敬了,失敬了,老师大量些。”同时,接连又向他的长辈赔不是:“大公,这是我的不对,失礼了,失礼了。”
为了弥补失礼,他专门为师婆准备了个提篮,装上二十个鸡蛋,十斤红苕,十斤洋芋,除了让我带走用南瓜叶包的杂包,还给一碗加料烧白,有二十块肉。我接到这个提篮,眼泪夺眶而出,这辈子我从来没有受到这么真诚,这么崇高的尊重和礼遇,朴实善良的农民兄弟,就这么对待长者、孝敬老人的,我这个孝子也增添了莫大的光彩。
告别时,那白胡子老人一再表示报歉,罗同学的爸爸也一再告罪失礼,他叫了个小青年提起这一篮子珍贵的礼物,跑在前头,客人们都来送别,一对新人也与我握手告别。
这一提篮食品,我娘儿俩吃了一个月还有余,这是用金钱买不到的友谊和尊重。这次喜酒给我留下了最深刻的记忆。要知道那是灾荒年呵,“一碗米成了一个恩人”,我怎能忘得了这顿喜酒呢。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下期连载)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张汝航,重庆人,(1931---2023.1)。上世纪50年代中期毕业于西南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后,先后在重庆清华中学(重庆市第九中学)、重庆第三十七中学任教。晚年投入成人高校教学,桃李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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