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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读|小白鹭:试为杂草说几句

 劳月 2023-03-26 发布于浙江

初春的杭州植物园分类区,草坡上开满了各种小野花。有蓝色的阿拉伯婆婆纳、黄色的猫爪草、紫色的刻叶紫堇、白色的碎米荠和球序卷耳,还有一丛丛、一簇簇像星星一样从地上冒出来的老鸦瓣。这一片看似无人打理的野地,是我最爱来的角落。这些野草生机勃勃,比绿化带里的麦冬不知道有趣多少倍。

上周在文澜读书岛听林捷老师分享理查德·梅比的《杂草的故事》,我才意识到,对于各种踩在脚下的植物,我似乎从来没有把它们当杂草看待。梅比在书里说:“它们追随人类的足迹,倚赖人类才能生存,但却固执地不肯按人类的规则出牌,离经叛道——而这,也正是'野性’的真谛。”于是,我也东施效颦,为杂草说几句话吧。

首先,杂草很美。也许现在的人行色匆匆,没有时间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仔细地端详一株杂草。要观察一株杂草,必须以非常虔诚的方式俯下身子。有时俯下身子还不够,需要下巴碰到地面,才能看得清楚。

杂草的结构很精致耐看。比如书上提到的车前草,它的穗状花序非常复杂。还有草地上常见的天葵,植株的姿态很是优雅。杂草也有花,也有各自的姿态。比如附地菜,看名字就很接地气。它的花朵只有几毫米,浅蓝色的花瓣簇拥着嫩黄色的花喉,蓝色和黄色之间还有白色过渡。它的花蕊躲在花冠下面,防止鲁莽的非传粉昆虫打扰,非常精巧的设计。春天里,随便走进一块天然的草地,至少能邂逅十几种这样的杂草。

其次,杂草很顽强。有时养不好盆栽,却养出一盆杂草。正如陶渊明说的,“草盛豆苗稀”,索性就养这盆草吧!文人爱的菖蒲不也是杂草么!

一小块荒地,几番风雨,就会长出很多杂草。还有城市里的墙缝、路边、石桥上,到处都是计划外的草,不知道是种子就在土里还是被鸟类带到这里的。

杂草仿佛就像音乐里跳脱出来的音符,能让听者为之一振。既然杂草这么好养活,为何不替代一部分插花呢?我从山里采了点里白科的芒萁,就是小时候用来烧火的杂草,郑重其事地插在花器上。从鲜草摆成干草,只要不厌烦,可以一直摆下去。

再次,杂草承载了中华文化。《诗经》《楚辞》里描述得最多的植物就是杂草。比如芣苢(车前)、薇(野豌豆)、游龙(红蓼)、苕(紫云英)、蘋(田字草)等等。它们陪伴着劳动者几千年,至今依旧随处盛开。看到野豌豆,不由得背一句“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仿佛戍边的战士又回到了故乡。这种文化基因刻在中国人的骨子里,谁也抹不去。

杂草的概念无疑是人类强加给它们的。万物生长,自有它的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人类从来也消灭不了虫子,还要无奈地与病毒共存。人类生活的城市不应该都是整齐划一的建筑和绿化带,也要留几块天然的空地,留出弹性的空间,让杂草自由生长。

《杂草的故事》里,梅比说,少年维特“卧躺在山涧那飞跌而下的溪水边的葳蕤的野草中,挨着地面观察千姿百态的小草。”我也曾这样躺在草地上,细细端详眼前这片方寸之地,看到挤挤挨挨地生长着几十种植物,想象着里面有蚂蚁大小的小人。那么,这片草地对它们来说,就是浩瀚的原始森林吧?人类眼里的杂草,也是很多小动物赖以生存的天堂。

不如就随了它的野性,叫它野草吧,让它一年年春风吹又生!

注:文中图片均为作者拍摄。

文首题字:沈强民

文末篆刻:孙新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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