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李清照|此花不与群花比

作者｜桃溪    图片｜网络

李清照被誉为宋代第一女词人。她的词作至今被广为传诵。有的被改编现代歌曲“月满西楼”,有的被加工为影视剧等，以至于她词中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也被一些股民借用来形容股票的涨跌。

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

熟悉易安的读者都知道，李清照和赵明诚是志同道合的婚姻伴侣。俩人有一个共同的爱好是收藏金石。没钱时用衣服换钱带些古碑文之类赏玩，后来见到古今名人书画，一代奇器，“亦复脱衣市易”。

李清照记性特别好，最初，她常用这个特长与丈夫做游戏，“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叶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故虽处忧患困穷而志不屈。”

无关身处何方，无关金钱多少，与相爱的人做美好的事，那时候应该是李清照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甚至可以“食去重肉，衣去重彩，首无明珠翡翠之饰，室无涂金刺绣之具…”。为了二人之间共同的爱好，可以放弃和去掉一般小女子喜欢的那些美食化妆品装饰物之类。

他们之间“赌书泼茶”的小幸福也曾被清代词人纳兰容若引用到词中。

看来，无论哪个时代夫妻之间有个共同的爱好更有利于幸福指数的提升。

这样一位才气盖世的李清照同样胸怀民族大义，她的那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令人心胸激荡，广为称颂。但赵明诚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显得很矮小。公元1129年，在他做江宁知府时，因内乱曾做出了“缒城宵遁”这样为人所不齿的举动，被朝廷罢免其官职。大丈夫胆子何其小？！这件事是赵明诚官途和人生路上的污点。真不知当时的李清照对自己所爱之人这样的行为是什么反应。

后来当赵明诚“应召而往”向皇上复命。二人分别时，李清照问“如闻城中缓急，奈何？”赵明诚答：从众，……独所谓宗器者，可自负抱，与身俱存亡，勿忘之！在赵明诚看来，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便是自己收藏的金石字画之类,这应该也是他一生中至高无上的信仰吧。不久之后赵明诚病故，那一年李清照四十六岁。

后来的李清照，为了这些古董虽然没有与身俱存亡，但也颠沛流离，尝尽磨难。在赵明诚病逝之后，国家动乱，外贼入侵。为了不被多年收藏的心血落入贼手，李清照的心跟着这些文物一路颠簸从山东青州到洪州（今江西南昌），这时的文物因为金寇陷进便遗失了很多。

外患无奈，内忧更可恨，李清照说“…不知何人传道，遂妄言有颁金之语或传亦有密论列者。余大惶怖，不敢言，亦不敢遂已…（《金石录》后序）。有人造谣说自己的丈夫有通金嫌疑。彼时的李清照决定将一批珍贵的文物转交给朝廷，这期间还是遗失了差不多一半儿，只剩下书画砚墨五七簏，藏在床榻下，自己摩挲。当她在会稽居住时，家里竟来了小偷又偷走了五簏，李清照“悲恸不已，重立赏收赎…。”没想到果然有人“卖赃”。她最后只剩下“平平书帖，犹复爱惜如护头目”嘲自己“何愚也耶！”。

真个是国家不幸，世事无常，人心叵测。

当此时的李清照翻阅仅存的那些书贴时，以前与赵明诚渡过的那些美好时光一一闪现，“手泽如新而墓木已拱，悲夫！”过去有多美好，此时就有多凄凉。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清平乐》

当人去茶凉，书在音无，“有有必有无，有聚必有散，乃人之常理。”
“人亡弓，人得之”这是李清照给自己的宽慰和心里的释然。饱经磨难的生命即使到了最孱弱的时候，依然对生活充满了向往。

在遭遇乱世种种磨难后的李清照，此时遇到了一个人--张汝舟，又为她的后半生蒙了一层风霜，并被后世人诟病。“近因疾病，欲至膏肓，牛蚁不分，灰钉已具……”这是她在《投内翰綦公崇礼书》中的几句。人或许在身体抱病时心理也最脆弱，此时别人给予的一丝丝关怀哪怕是假意的都会当做最大的恩情。李清照这么感性的女子此时不免陷入了男人的花言巧语中“信彼如簧之言，惑兹似锦之言……”。

当她与这个男人在一起后才发现他的真实嘴脸——这个人是为了那些收藏的古董才接近她的并且还是暴力男。如果此时的李清照为了自己的选择忍气吞声，那就不是那个能写出意气豪迈诗句的女子了。

“视听才分，实难共处，忍以桑榆之晚节，配兹驵侩之下才。”她在自省，“身既怀臭之可嫌，惟求脱去。彼素抱壁之将往，决欲杀之。”用现在的话说，遇到对这么下三滥的男人不离开留着着过年吗。！但那时的女人想要离婚不像现在那么随便就能办到，不能妻休夫。想来李清照为了摆脱这个渣男也是费了一番心思，是渣男肯定不干净，她向朝廷状告其罪行，然后渣男被流放，婚姻关系自行解除。但那时的法律有规定“丈夫受刑罚，妻子也要坐牢两年。”

是的，那时的法律不保护女人。李清照最后“居囹圄者九日，岂是人为！”原是企鸳鸯，却为自由身。也许她与赵明诚在一起时，赵明诚在生活方式上面太优秀，他与她可以当衣换文物，可以以赌书泼茶来玩笑，可以一起作诗，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她拳打脚踢。因为这些李清照的右手边再也容不下他人。但这让千年以后的“易安粉们”对她的一生总发出一声叹息。

面对当时关于自己再嫁又离这件事所传出的流言蜚语，李清照说“清照敢不省过知惭，扪心识愧。责全责智，已难逃万世之讥；敗德败名，何以见习中朝之士。”她没有忘记她是谁的女儿，她是谁的妻子，也没有忘记她自己是谁。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拥有过让许多人艳羡的幸福，也经受过让很多人唏嘘的磨历。她人生的画板上更增添了一道与众不同的色调。

“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此时在遭遇国难、家难，失去所爱并无儿无女的李清照写下了“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抔土。”这是对收复山河时壮士的寄语，也抒发了一位词人的报国豪情。

在容膝之室独居时，当日暮倚窗而望，“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
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撚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永遇乐）”人在何处？春意几许？次第岂无风雨？李清照提出三个反问，是漂泊的心无处安放；是对往日追念和对余生的渺茫；还有对现实的不确定。年年风景相似，不过人已不似当初，宁可守住心底曾经的那一片繁华悄悄的去怀恋，去祭奠……，哪怕身在红尘，心却已尘外。

注★本文中相关资料来自《康震评说李清照》《金石录·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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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桃溪（南窗寄傲），古诗词爱好者，喜唱歌，慕书画；闲暇时用文字倾写心底的繁华。

个人箴言：近山知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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