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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过年的新衣服,都是母亲在缝纫机上做出来的

 新用户339933 2023-03-27 发布于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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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夏天的那个凌晨,历尽病痛的折磨,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含泪整理母亲的遗物时,窗台前的那台油漆斑驳的缝纫机映入我的眼帘。

我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从前,“哒哒哒、哒哒哒”,缝纫机的响声仿佛又在耳旁响起。

资料图  文图无关

上世纪60年代,父亲骑着他心爱的“大金鹿”,将母亲娶进了家门。我们兄妹四个的陆续降生,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拮据。远在县城上班的父亲工作繁忙,很少顾家,生活的重担几乎全落在母亲身上,既要赡养老人、抚育子女,还要摆弄地里的庄稼。

生性要强的母亲,不管多苦多累,总是无怨无悔。每逢春节,别人家的孩子穿着新衣服放鞭炮,而我们却穿着打了补丁的旧衣服在玩耍,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无数个夜晚,母亲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地为我们缝补衣裳。手指被扎出血,她吮吮手指继续做活。为了让我们穿得好一点,她省吃俭用,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愣是从手指缝里攒下150元钱,让父亲托人买回一台“标准”牌缝纫机。

那天,是母亲最兴奋的日子。

她围着缝纫机,上下左右仔细地端详。棕色的支架、橘黄色的台面、黑油油的机体、锃亮的机头和机轮……在姐姐的一再催促下,母亲按照说明书的步骤,认真地安好皮带和机针,仔细地将引线从机针眼中穿过。

大姐和二姐争先恐后,急着要上去试一下。“熊孩子,快别动,小心让它'咬’着!”喜悦中的母亲,一边呵斥着姐妹俩,一边忍不住将脚放到了缝纫机踏板上。

为了尽快掌握缝纫机操作技术,母亲带上干粮,跟着镇上的杨裁缝学起了缝纫手艺。不到一个礼拜的工夫,母亲学艺归来,白天去地里干活,晚间苦练缝纫技术,不长时间,便能熟练使用缝纫机了。

进了腊月门,是母亲最为繁忙的时候,一边忙着置办年货,一边合计着给我们做新衣。

远在四川的三姑妈,得知我们家买了缝纫机,将一批布料邮寄过来,算是新年的礼物了。清洗布料、裁样修剪、穿针引线、上机缝纫、缝合锁边、熨烫整平……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们的新衣服便做好了。

由于是母亲第一次做衣服,我们迫不及待地试穿起来,每个人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哎呀,我的衣服怎么这么大!”看着二姐又肥又大的衣服,大家哄堂大笑,母亲忍俊不禁地说:“傻闺女,你穿错啦,那是你姐姐的衣服。”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们将新衣服整齐地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上方,生怕衣服压出褶子来。初一早早醒来,穿好新衣,跟着大人出去拜年问好,每到一家,左邻右舍都夸我们的新衣服漂亮。看着我们高兴的样子,母亲的脸上也溢满了幸福笑容。

从此以后,“哒哒哒、哒哒哒”的缝纫机声音就响彻了我整个的童年。

母亲是位热心肠之人。自从学会缝纫,除了我们全家的衣服,邻村二姑妈家6个孩子的衣服她也全包揽。村里那些条件差的人家,有需要做衣服的,她都热情地接过来,提前动手,有时忙到夜里很晚,生怕耽误人家穿。

1985年,那年我8岁。母亲和我们兄妹四个由农业户口转为非农业户口,告别了故乡,来到向往已久的城区。搬家那天,母亲一再叮嘱父亲,落下别的东西不要紧,千万要保护好她的宝贝缝纫机。

母亲是个要面子的人。初到县城,家里各方面开销比以往增多,还要供我们4人上学,父亲一个人的工资有些捉襟见肘。倔强的母亲便找了一份又苦又累的工作,努力地挣钱,就想让我们生活得好一点,免得我们被别的孩子看不起。

母亲还督促父亲找来一些画报、杂志等刊物,从图片或是模特的衣着上找到一些灵感,仔细揣摩服装款式和做工。伴随着“哒哒哒、哒哒哒”的响声,来到县城后第一个春节的衣服,母亲给我们做好了,无论是款式还是面料,确实比以前漂亮了许多,有种别样的风格。特别是我的那身灰格子西服格外引人注目,小孩子家穿西服,在上世纪80年代还是不多见的!对这身衣服,母亲是下了很大功夫的。

我记得,邻家小胖曾经穿过这样的小西服,母亲便赔着笑脸向人家借过来。在接下来的十多天里,母亲坐在缝纫机前仔细地揣摩着。做西装和我们传统衣服不一样,工艺上较为复杂,翻领、外兜、衣角等都有别于中式服装。后来,在母亲的安排下,父亲又给我买来领带和西服衬领,妥妥地把我打扮成了一个“小洋人”。邻居们看到后,都夸母亲是个巧媳妇。看着我和哥哥姐姐们欢愉的样子,母亲脸上堆满了幸福的笑容。

正月里,大姐和二姐倡议拍张全家福。大家穿着新衣服,又激动又幸福,进了县城“蓝天”照相馆。随着照相师傅“咔嚓”按下快门,定格下这个幸福美好的瞬间。

时光如流,随着社会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各大商场色彩斑斓、款式新颖的各种服装琳琅满目,网络直销以快捷的方式将各类服装快递到普通百姓家,传统的裁缝店、缝纫机、锁边机等店面和设备慢慢地淡出人们的视野。

每年春节前,大姐和二姐都会习惯性地将买好的衣服,包括给老人买的衣服送给母亲过目,母亲在一个劲地夸奖衣服漂亮之余,也会默默地走到缝纫机前,给机器上上油,做点活计。

前几年,我看见年迈的母亲对着缝纫机呢喃着:“嗨,老伙计,我年纪大了,使不动你喽,咱也该歇歇了!”端详了好一会儿,母亲轻轻地将漂亮的桌布盖在机器上。

如今,每每看到这台缝纫机孤独地待在角落里,那“哒哒哒、哒哒哒”声仿佛又在我耳畔响起,儿时的快乐一幕幕浮现,只是母亲已离开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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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烟台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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