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恬日暖荡春光
杨卓如
立春。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著名的诗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说出了一个平凡的真理。昨夕为冬，今朝为春。一夕一朝间，冬天悄然离去，春日如约而至，两个季节更迭轮回，竟也悄无声息。
近几日，气温转暖，身体仿佛被春光浸泡般，暖洋洋的充满朝气。
这个冬日，人们经历了新冠疫情肆虐带来的惊慌和痛苦，很多人“阳”了。而春节一过，病毒却忽然不知哪儿去了，变得无影无踪。日日望着窗外步履匆匆的人们为衣食而奔忙，内心有一种隐隐的欣喜和期待，不由想起岑参的一句诗：“风恬日暖荡春光，戏蝶游蜂乱入房”。
（一）
进入2月，和风细雨，没有电闪雷鸣，时有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人们常说：2月乍暖还寒，气候多变。春雨霏霏的日子让人多愁善感，仿佛走不出蹉跎的心境，放不下失落的情绪。唯有小院内初绽枝头的石榴花让我宽慰，粉红的花朵星星点点缀满了整棵树，恰似红色的宝石镶满绿色的屏。那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像一位害羞的小姑娘。淡淡的花香招引来五彩斑斓的蝴蝶和勤劳的小蜜蜂，他们伴着石榴花，翩翩起舞，给这静静的庭院增添了活力和动感。
记得那前，退休下来又闲不住的老伴在庭院靠墙的地方种下了一棵葡萄。我看着她挖好定植坑，将苗木放在坑内，用农家肥作底肥，然后慢慢填土、压实。种下后，及时浇透水，并且从此以后，她都定时浇水、松土、施肥，从不懈怠。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时至今日，葡萄已枝繁叶茂，每到夏日，枝叶顺着葡萄架肆意攀爬，半个庭院都笼罩在绿荫之下，不仅给予我们送来阴凉，还赐予酸甜可口的葡萄。
此刻，光秃秃的葡萄藤蔓在葡萄架上随意缠绕着，藤蔓上已经发出了嫩嫩的绿芽。这是希望的嫩芽，春风吹过，春雨淋过，春阳照过，葡萄的嫩芽就会长成绿叶，整个葡萄架上就会绿意盎然，郁郁葱葱。接着，开出细细的花朵，结出一串串宝石般的葡萄，有紫色的，有绿色的，有红色的，晶莹剔透，香气四溢。
侍弄花草，侍弄蔬菜，侍弄葡萄，修剪果木，老伴乐此不疲。因此，立春时节，正是老伴栽花种果的时候，在春光中，她总是佝偻着身子，挥汗劳作。我知道，那些石榴、葡萄、花草、蔬菜，都是她用汗水和春光培育出来的。
葡萄是多年生藤本植物。在老伴的精心培育下，葡萄经历四季轮回，每年都茁壮生长，开花结果，走向生命的粲然，而我们却在葡萄树下，任岁月的风霜无声侵蚀，日渐衰老，雪鬓霜鬟，对此，我们无能为力，任其走向生命的暮年。而老伴，却日复一日地侍弄着这些植物，让它们的生命年复一年地开出绚丽的花朵，结出丰硕的果实。
（二）
在春天里，我喜欢出门走走，看看草，看看树，看看庄稼，看看江河，看看山峦，感觉一切都在春天里发生着变化，每一块细小的泥土里都萌动着新的生命
我在沘江边上看到了一丛野靛化。这种野靛化学名叫做板蓝根，它既可以入药，又是一种染料，白族人用它染制扎染布。野靛化刚长出地面，两片叶子碧绿带青，嫩嫩的，就像婴儿的皮肤，让人不忍碰触。岁月让野靛花在春天里享受着和煦的阳光，催生它即将绽放的紫色的花朵。它肥胖的根也在地下茁壮生长。
有个成语叫“秀色可餐”，是说美丽的容颜可以让人不思饮食，饱了眼福，就如同饱了食欲一样。自然界的春色，自然界中的美丽的花草，有些也是可以吃的。野靛花就是一种“可餐”的花，它可以入药，药名叫“板蓝根”，有消炎作用，抗病毒，杀细菌，板蓝根的用场很大。
野靛花长在野外，日晒雨淋，经春风吹拂，春雨滋润，滋长了野性，生命力自然是不同于人工培植的药材。更多的时候，野靛花就长在河滩上、沟渠边、山坡上、树林中，在野靛花生长过程中，充分的吸收了天地之精华，野性的精华。
我在沘江边看到的这一丛野靛花，它们几十株并排而立，摇曳生姿，翠绿娇嫩，长势葳蕤。这里是乱石滚滚的江边，土壤极少，阳光难以照到。它们靠什么生长？我想了半天，猜测春天一到，空气里都是春风的气息，即使土壤贫瘠，湿润的江水也能够带给野靛花丰富的营养，即使阳光难以照到，空气里满是满是春天温暖的味道。野靛花对坏境的索要很少，有一片立足的土地即可。
野靛花作为一种染料，心灵手巧的白族人用它制作扎染。那布料上，杂花生树，春光明媚，喜鹊登梅，鱼跃龙门，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男耕女织，好不热闹。
野靛花，把春天都搬到了扎染上了。
（三）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人的一辈子，似草生一春，犹白驹过隙，来时若风雨般匆匆，去时如微尘般渺小。
立春后，天气转暖，春意渐浓，常伫立窗前观日出日落，望花开花落，察云起云生。春季从容不迫般姗姗到来，那春风浩荡春潮涌动的惊心动魄，被时令的大手掌控着，让我们感佩宇宙的奥秘，感觉世间的神奇，感受天地之间无边的浩渺与苍茫……
午后小憩，梦到漫天遍野的报春花肆意盛放。苍茫之间，我兀自漫步在淅淅沥沥的雨中，空蒙而辽远，如此真切又如此虚幻，让我迷恋沉醉。半梦半醒之间，观朵朵春花从眼前飞过，春风轻触我的脸颊，阳光照拂我的身上，清风吹过，一江春水碧波荡漾，波澜不兴的江面上，水鸟翩翩。春山如黛，一群白族少女伫在山坡上的茶园里，皓齿明眸，衣袂飘飘，袅袅婷婷款款而来，轻轻摘下一芽芽春尖，背篓里满是翠绿的春光。我漫步相迎，却訇然从梦中醒来，徒留一股茶香氤氲而来，给我一丝虔诚的忧思，一种淡然的慰藉。
“采茶溪路好，花影半浮沉”。唐人姚合的诗句与我的梦境是如此的契合。梦境与现实若即若离，一切的一切竟是如此遥远，如此陌生。当明月江风缥缈而过，满目青山尽飞彩霞。
意境如此之美，常常让我的思绪陷入至深，无法自拔。有人说，前半生拿得起，后半生放得下，这是最好的活法。我觉得，谈何容易！人生是个圆，我们走了大半辈子也没有走出命运画出的圆圈。
其实，圆上的每一点都有一条腾飞的切线。
作者简介：杨卓如，白族，大理州作家协会会员，云南省诗词学会会员、云南省楹联学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发表散文、诗歌作品数百篇（首）。散文集《故乡情思》一书由云南民族出版社出版。史论集《五云史探》一书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