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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济是安徽绩溪人，洪武年间考中进士，担任过翰林编修，他不仅博学多才，而且还精通奇术。洪武末年，他任职四川岳池教谕，朱元璋去世后，建文帝继位，程济就上书给他，说某月某日西北会有人起兵造反。 朝廷中的大臣看到他的奏章，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而且也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教谕该操心的事情。有人建议建文帝将程济抓回京城，处以死刑。程济见到了建文帝，大声呼叫道：“陛下不如暂时宽恕罪臣，要是到了那一天没有人起兵造反，再杀我也不迟。”建文皇帝觉得也有道理，于是暂且将他关押在牢中。  没过多久，燕王朱棣果然起兵，时间与程济预料的丝毫不差。建文皇帝将程济从牢狱中释放出来，恢复他翰林院编修的官职，同时让他在军营中充当军师，随同部队一道对战燕王的军队。 燕王的军队与建文帝的军队在徐州激战，建文帝的军队打了胜仗，那些将军十分兴奋，要树碑叙功庆祝。碑文上写着胜利经过，连同将领的姓名也都写在了上面。程济却不赞同，他在夜间悄悄去碑前，别人也不知道他去那里是做什么。 后来燕王朱棣率军攻克徐州，看到了这块叙功碑，朱棣很是恼怒，命令手下：“将石碑推倒，用大锤砸碎。”手下了一拥而上，就开始行动，朱棣突然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连忙阻止手下人：“快停下来，别急着砸，先把碑文上的名单抄录下来。”这以后朱棣按照这份名单，将上面的人全都处以灭族之罪。程济的名字也在原文上面，可是那块地方刚好被铁锤砸碎了，程济的名字也就没有被抄录下来，侥幸逃脱一死。 程济与同乡的高翔是好朋友，与高翔一同考中进士，可是高翔却不赞同程济学术数，经常劝阻他：“念书的人怎么能相信这个！”程济却不以为然：“不学无术，这可是应变之学啊。”程济劝说高翔与他一道修习术数，高翔不愿意，他摇着头说道：“我不学这个，我将来要做一个忠臣。”  朱棣率军直逼南京，打破金川门攻进城内，高翔打算与程济一同慷慨赴死，可是程济却不赞同：“我愿意当个智者。”程济匆忙进了皇宫，去见建文皇帝，建文皇帝正急得不知所措，见到程济便问他现在该怎么办。程济说道：“现在敌军已攻入京城，局势已定，天数如此，不能再改变，只有赶紧逃出去才可免除劫难。” 建文帝只得听从程济的安排，程济叫来老僧帮建文帝削去头发，打开朱元璋给建文帝留下来的箱子，里面有度堞三张，袈裟、僧帽都已经准备好了。里面甚至连出逃路线都规划好了：“建文从鬼门出，随臣从水西门御沟行。”程济让建文帝去鬼门，那里早已经有一只小船等在那里，划船的人是神乐观道士王升。他夜里梦见太祖皇帝，让他划着小船来这里迎接建文帝出逃，王升将建文帝带到神乐观，与程济等三十二人汇合，一同逃出了南京城。程济的同乡好友高翔与方孝孺一起，坚决不肯投降，被朱棣诛杀灭族。 程济等人带着建文帝出逃，一路上遇到许多凶险，程济都用术数化解掉，为了不让建文帝担心，程济并没有把这些凶险告诉他，而是对建文帝照顾倍至。建文帝十分感激程济，因为四处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程济得了重病。建文帝含着眼泪坐在他的床边，亲自为他煮粥，一刻也不离开。程济笑着安慰建文帝道：“您这位皇帝还没死，程济怎么敢死在您前面。”建文听了这话，心中才安定了许多。 这以后几十年的时间，程济一直都陪伴在建文皇帝身边，不离不弃。为了躲避朱棣的追捕，他们不得不变换地方，每次去一个地方，程济都会用术数占卜吉凶，然后才决定去哪里。为了安全，程济与建文帝去了云南，投奔西平侯沐晟。沐晟为人忠义，收留了建文帝，为他们提供了一处安全隐蔽的地方。后来沐晟去世，建文帝一下子没了主意，问程济：“沐晟死了，靠山倒了，现在该怎么办？”程济想了想：“人心难测，这里已经不能再住下去了。”两个人离开原来的住处，隐居于大理荒僻的地方。 又过了几年，明成祖朱棣驾崩于榆木川，朱棣的儿子朱高炽继位，建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下子可以不用再担心了。”朱高炽的皇帝只做了十个月，他就病死了，由宣德帝朱瞻基继位，建文帝这下子更放心了，与程济一僧一道，遍游天下。  建文帝年老以后，有思归之心，他问程济：“我现在老了，能不能回去？”程济能理解建文帝的心情，于是答道：“都已经更朝换代这么久了，天下也安定下来，人已经老了，那些恩怨都可以消除了，还为什么不能回去的呢？”建文帝于是来到云南布政使司大堂，亮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建文帝，现在老了，想要回去，你们可以写本启奏给当今的皇帝。” 云南的官员的奏本呈上去之后，朝廷一时真假难辨，事情反反复复，直到正统年间，建文帝才被迎接回京城。正统皇帝让旧臣辨认无误，以孙子的礼节参拜建文帝。因为事情不便张扬，建文帝的身份无法公开，大家都只称他为太上老佛。后来建文帝活到了八十九岁才去世，被埋葬在北京西城外的黑龙潭，无坟无树，什么标记也没有留。 程济一路上都陪着建文帝，到南京时，还有老人能认出他：“这是程编修。”后来程济又陪同建文帝去了北京，见建文帝被迎入皇宫，他才飘然离去，流着眼泪向北方稽首：“到了今天，我终于完成当臣子的责任了！”  程济回到云南，将自己居住的庵堂焚毁，打发那些徒众回家，他自己也悄然离去，不知所终。伴随建文帝时，他将自己的经历写成一本书《从亡随笔》，记录了伴随建文帝逃亡的过程，可是也有人认为，这本书是伪作，其中内容不值得采信。 史事如烟，真假莫辨，权且记录于此，聊作闲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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