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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新干线·散文」张宝晶|武生泰斗盖叫天

 谭文峰sdqtneyj 2023-03-28 发布于山西

作家新干线

武生泰斗盖叫天


我从小就不喜欢看戏,因为锣鼓家伙与唱腔放在一起,加上唱腔独有的音调,我一句也听不清,更别提能听懂,但戏剧名角的名字我却知道不少,如豫剧大家常香玉、京剧大家梅兰芳、蒲剧大家闫逢春、粤剧大家红线女、评剧大家白玉霞、越剧大家袁雪芬、昆曲大家俞振飞......
之于什么时候知道这些戏剧大师的名字,我记不起来了。但他们的名字,我肯定是从书报上知道的,这一辈子没别的嗜好,就是喜欢读书看报。
盖叫天的名字也是这样进入我脑海的,我之所以能记他几十年,还因了他的名字有个性、有特点、很霸气。敢与老天爷叫板,估计全国没有第二个人,你说我能记不住?!我在他写的《粉墨春秋》一书中,看到这样一段话:
本来我的艺名叫“金豆子”,是天津隆庆和科班的老板齐先生起的。他瞅我长得精神抖擞,挺有个性,又演的是武戏,才给我起的这个名字。这会儿我13岁,像个画眉鸟似的,挺精神的。可是唱文戏用这个名儿便不怎么合适。所以到了杭州,大伙合计着另外给我起个艺名,研究来研究去,有的说叫“菊仙”,我不喜欢。那会儿谭鑫培叫“小叫天”,我说我就叫“小小叫天”吧。我的意思是借着他的名儿,弄点小米吃。不料在座的人中有一个瞧不起我,他在一旁冷笑说:“哼,你也敢叫这名儿!”这一下把我说火了,我年少气盛,和他当场顶起嘴来。为什么我不能用这名字呢?能把人看死了吗?不光是继承前辈的艺术,我还要自成一家,“盖”过叫天,独树一帜。就这样,我用上了“盖叫天”这三个字。
我写名人墓地,自然又想起了盖叫天先生,于是让孩子上网查他的墓地位置,得知在杭州西湖岸畔。
在西湖的西侧,有条杨公堤,全程约有一二公里。我在岳飞庙西踏上杨公堤,一直走到堤的南头,顺着公路在一个丁字路口左拐,便是盖叫天先生的墓地。这一带少有人停留,环境清幽。
墓地坐北朝南,北面是一个名叫丁家山的小土丘,南面是一条东西方向的环湖公路。紧贴公路有一座亭子,亭子下面立着一块方形的黑色花岗岩,上面用红颜色的仿宋体横刻着“盖叫天遗迹”。这时,我的心踏实了。
亭前东西两侧是建有护栏的“八”字形石台阶。我从一侧拾级而上来到亭下,只见这座亭子南北各4根方形石柱支起木顶,覆有黑色筒瓦的歇山顶四角高高翘起,玲珑别致,古色古香。亭子占地东西12步,南北8步,石块铺地。东西两侧的白墙上各有没装玻璃的空窗。
面南的亭檐下掛一块长方形的白色木质匾额,其上横刻“学到老”三个行体大字,落款为“英杰先生属宾虹癸已年九十”。匾上的字是盖叫天先生嘱黄宾虹所书,字均为黑色和繁体,显得沉稳大方。黄宾虹,系中国画大师,享誉世界画坛,1955年3月25日因胃癌逝世于杭州,享年92岁。
面南的中间两根石柱上刻有一副对联:上联:“英名盖世三岔口”下联:“杰作惊天十字坡”,落款“吴湖帆书”。这幅对联不知出自哪位名家,它将盖叫天的大名、艺名、代表剧名巧妙地组织在联句中。吴湖帆(1894——1968),中国近代史上一位重要画家,有“海派画坛领袖”、“一代宗主”之誉。张大千平生只佩服“两个半画家”,第一个就是吴湖帆,将他誉为“民国画坛第一人”。
面北的亭檐下掛有与“学到老”匾同样大小、同样质地的一块匾额,上书“慕侠亭”三个黑色的大字,落款写的太潦草,我不认得,把照片拿给几个书法家辨认,答案有别。不论怎么说,一般人是没有资格给盖叫天墓地题写匾额的。看着“慕侠亭”三个字,使我想到上午在西湖北岸西泠桥头看到的一代子女、名妓苏小小墓地的“慕才亭”。单从字眼看,一个提倡有才,一个提倡仗义。
在“慕侠亭”匾下的两根石柱上也刻有一幅绿字的草体联,联句是1956年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陈毅元帅评价盖叫天表演艺术的题词:“燕北真好汉,江南活武松”。上下款各书一行绿色小字,上款为“陈毅同志句”,下款为“一九八五年夏沙孟海书”。陈毅副总理就不用说了,全国人民都晓得他的大名。沙孟海就不一定了。喜欢书法的人都知道,他是我国近现代著名的大书法家、大学问家。
穿亭,面前是一条布满苍苔两米多宽的石阶甬道。甬道以山势而建,分为两个阶段。下阶段17个台阶,上去后是一个七八平方米的小平台,两侧各置有一石凳。上阶段15个台阶,上到顶便是墓地。
丁家山不高,与西湖水面的垂直高度,大约三五十米。站在墓地再有三五米就到了山顶。墓地是在山坡上挖出的一块平地。坡根有用石块砌成、水泥勾缝、约一米五宽、二米高、三十米长的一道弧形护坡墙。坡上长着竹子、银杏、香樟、松树等十多米高的乔木和一两米高的灌木。
弧形护坡墙前是一个东西18米宽、南北23米长的石块铺成的平台。平台中央靠前是一个小型的拜谒广场,靠后是用一尺宽、二十公分厚、一米五长的条石垒起来的四层、周长三十五米长的圆锥形坟冢,其顶部青草灌木覆盖。
平台南侧东西两角,各有一个石条櫈。西南角还有一棵脸盆粗、高达十多米的香樟树。
墓冢南立有一通一人多高、一米宽绿色苔藓斑斑的墓碑。墓碑正面中间竖刻繁体的“艺人盖叫天墓”,字是黑色的行草。距墓碑东西两侧各一米远的地方,为一平方米的草坪。墓碑的背面,用楷体竖刻:
张英杰,一八八八——一九七一,艺名盖叫天,河北保定高阳县人。八岁学戏,十岁登台,虽历经十七岁折臂、四十七岁断腿等跌宕,但以对艺术执着追求之惊人毅力,葆舞台青春直至七十八岁。京剧武生自成一派,被誉为武生泰斗,代表作有《武松》、《三岔口》等。五十年代,盖叫天为铭志“学到老”精神,曾牌坊于此,一九九六年文革被毁,一九八六年浙江省人民政府拨款修复。
一九九七年盖叫天后人重修并记
盖叫天的墓,修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是他自己选址建的生圹。我读巴金先生晚年写的《随想录》,巴金在书中说,他1961年到西湖,为写稿在招待所住了三个星期,与一位同在招待所写作的朋友每天吃过晚饭一起散步,常常走到盖叫天老人的墓地跟前才折回来。“马路上几乎没有人,光线十分柔和,我们走在绿树丛中,夜在我们四周撒下网来。我忘不了这样愉快的散步。盖老当时还活着,他经营自己的生圹好多年了。有一次时间早一点,我走进墓道,登上台阶到了墓前,石凳上竟然坐着盖老本人,那么健康,那么英武,那么满意地看着刻有他名字的红字墓碑,看着坡下的景色,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家,他同我谈话好像在自己家里接待客人。我们一路走下去,亲切地握手告别。”
生圹,现代汉语词典解释,即生前营造的墓穴。可惜,文革时破“四旧”(旧思想、旧观念、旧风俗、旧习惯),就把它毁了。可想,对盖老的打击和伤害是多么的大,以致后来红卫兵批斗时又摔断了腿。
盖老对艺术的追求一生坚持不懈。他年轻时,长期在上海等地演出,继承南派武生创始人李春来的艺术风格,兼收京剧和昆曲各派武生表演艺术的长处,并借鉴武术,仔细观察自然界的各种现象,充实自身塑造人物形象的表现力,有所发展创新,最终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世称“盖派”,成为苏、浙、沪、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角,与京剧表演艺术家杨小楼齐名,享有“南盖北杨”之誉。
1949年后,他任浙江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副主席、中国戏剧家协会浙江分会主席。1952年第一届全国戏曲观摩演出大会,获荣誉奖。1954年,文化部专门为他拍摄《盖叫天舞台艺术》京剧电影,涵盖《白水滩》、《七雄聚义》、《茂州庙》等8出戏的精彩片段。1963年,在周恩来总理的主导下,又给他拍摄了第2部京剧电影《武松》。
我不爱看戏,但爱看电影。他在电影《武松》中满身英雄气概的英姿,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中,也成为我和朋友们聊天时津津乐道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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