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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

 江北大汉 2023-03-29 发布于江苏

今天我醒得特别早——大约凌晨3点左右,窗户外边还是黑咕隆咚的,我就睡不着了,在床上勉强又赖了大约20分钟后,终于起身了。因为妻子还在睡梦中,所以,我悄无声息地进了电脑房习惯性地打开了电脑。然而,这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对着屏幕什么都没做,就傻傻地坐在那里。这都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明天是我60周岁生日,按照政策规定我该退休了,因此,今天是我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天。

都说举凡有一官半职的人都害怕退休,可我这个做了一辈子普通教师的人,怎么也对退休相当敏感?那是因为我知道,退休即意味着你已经丧失了继续工作的能力,从此将可能被边缘化,成为人们眼中的累赘;它还意味着你说话的声音再也无法响亮并得到人们的积极的呼应,必须更多地讨好人。更加重要的则是,我在现在的工作单位,一所高中学校工作时间超过了30年,我看着这所学校从不起眼的普通学校,成长为今天的4星高中或者说省级重点高中,而这其中应该也有包括我在内的普通教师们的一份贡献。当然,不能不说的是,这所学校同时也成就了我,让我从默默无闻的乡村教师,成长为在地方上一定范围内有一定影响的老师,所以,我对它感激不尽,感情深深。因此,即将离开这所学校,成为茫茫苍苍的退休老人中的一员的我,心潮难免起伏。

34年前,我从一所乡村中学调入这所学校。相对于昔日包括那位大厨在内只有156人的口袋学校,这里显然是一个更大的舞台,拥有更加开阔的空间,可以让人更加充分地展示自己、施展自己的才能。我才到这所学校不久后的一天,一位校长便听了我的一堂课——他本来的目的或许是看看我的教学水平与能力。但因为欣赏,他和其他几个校长一商议,竟然决定让我为全校教师上了一堂示范课。示范课,可不同于普通性质的公开课,而是可以作为其他老师学习榜样的公开课。那时的我才30出头,在教师中无疑属于小年轻,尚处于摸索前进之中。也正是因为学校领导的充分信任,给了我这样的机会,让我收获了成功,也收获了信心。与此同时,我有相对于一般老师具有较强的文字表达能力,善于思考与总结,把自己教育教学中的心得体会形成文字投向省内外的多家报纸杂志并被陆续刊发,且在一定范围产生了影响,让我获得了一定的知名度,甚至于成为某家刊物的专栏作者,电视台的特邀嘉宾。在这样的背景下,当我还只40岁上下的时候,便被身边的一些老师以“某老”而不是“某老师”相称了;在稍晚一些的时候,更是有一些老师对我以“大师”相称。

所以,我能够成为今天的我,真的要感激我现在工作的这所学校。

那么,作为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天,我到底该做些什么呢?或许我该去学校一趟,走一走、看一看,留下关于学校最后的美好记忆?因为微信朋友圈里,我昔日大学的同学——他们与我一样,是恢复高考制度以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其中一些人属于“老三届”,年龄比我大10岁上下,所以大都已经退休,他们中有人曾经都转过一份帖子,说是作为退休之人,一旦离开单位,就该果断地割切断与原单位的联系,以免自取其辱——对于原先你工作单位的领导和同事来说,他们未必如你一样,对你怀有多深厚的感情,有些人甚至可能把他们昔日对你的不快与不满,在你退休之后或直接或间接地表达出来,让你尴尬。既然如此,那么,乘我职业生涯正式结束之前的最后一天,到原来的工作单位走一走看一看,把关于它的记忆存储到大脑里,应该是比较合适的选择。

好吧,今天去学校最后一趟。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并为此开始整理脚边两大纸箱最近10来年刊发在数十家杂志上的教育教学论文的样刊。

我从教学第一线退下来,转入学校督导室,主要从事教育督导与培养年轻教师的工作之后。因为相对于过去,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所以,撰写并发表的教育教学论文,比这之前更多。而这些属于近年来发表的大约100多篇教育教学论文,编辑部赠予的样刊,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但是,鉴于这些刊物学校中的年轻教师们很少有机会看到,因此,我想如果他们能够看到,无疑有助于他们了解不同性质的教育教学杂志,都是什么定位,眼下最受公众关心的都是哪些教育问题,杂志又有什么样的栏目设置与要求,进而可以对他们的教育教学以及教育教学研究会有很直接的帮助——我在最初进行教育教学研究的时候,为了获得相关信息,甚至自费订阅了大量的相关报刊。为什么?因为这些报纸杂志,不用说我们学校图书馆,就是地方上的图书馆都没有。一定意义上来说,它们真的是无价之宝。不过说来有些然人惭愧的是,当年的我的心胸可没今天这样豁达,除去我身边的老师之外,我是不太舍得与更多的老师分享这类资源的。

翻着翻着,翻出了一本我特看重的样刊,那上面刊载了我根据三年前应学校教科室的邀请,给学校的年轻教师做的关于如何进行教育教学研究的讲座讲话稿整理后,投稿浙江一家中文核心期刊被人家看中刊出出来的论文《30年教研心路历程》。这篇论文之所以为我看重,是因为它结合我个人从事教育教学研究30年的经验,探讨了做老师的在最初进行教育教学研究的时候应该注意的若干问题,具有相当的贴近性与可操作性。该论文全文近5000字,杂志用了三个页面全文刊出。特别让我感叹的是,这是我第一次向该杂志投稿,不曾想到,这篇论文在我寄出后不过寥寥数天,杂志编辑就给我写了回信,表示该刊打算刊用,并最终于我寄出稿件的第二个月就刊出了。这样的用稿速度,在我个人的经历中前所未有,也由此足见,该论文的价值是被杂志社高度认可的。还有两本刊载了同一篇论文《微型课题研究应该注意的若干问题》的杂志,我拿在手中,同样感慨万千这篇论文也挺长,字数在3009字上下,是谈微型课题研究中需要注意的若干问题作为切入点的,它也是根据我接受学校教研室的邀请,给参加学校微型课题研究的老师举办相关讲座的讲话稿整理并刊发出来的。一篇稿子同时投寄两家以上的刊物,属于“一稿多投”,是很多刊物所深恶痛绝的,对于作者来说,也确实存在“文德欠佳”的嫌疑。然而,我知道的是,普通作者即便一稿多投,其论文被刊出的几率也不大,更别提被两家以上的刊物同时刊出。换一个角度说,作者这样做,也有他们的苦衷。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对绝大多数作者来说,有几位作者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论文石沉大海的?一稿多投,也就稍稍增加一点刊出的几率而已。

非常值得一提的另一点是,这两个讲座相距的时间不过一周,根据这两次讲座的讲话稿整理而形成的论文它们成稿也是在一个月之中。因此我常想,是学校教科室的盛情邀请,给我了我这机会,进而催生了它们;所以,我真的得感谢教科室。当然,应该感谢教科室的,还有我们学校的那些年轻老师——他们则因为我的讲座,听到了一个先行一步之人一直藏着掖着的秘诀,即怎么做,可以更快地进入教科研的角色,提高自己的教育教学与教科研的水平,给自己职称晋级增加有利条件。与此同时,让我十分感叹的是,当初我开始进行教科研的时候,可没有人给我这样的指点,因此只能靠自己的摸索。而单纯地靠自己摸索,弯路、挫折无疑会更多,效率自然也会相对低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今天的我才会这样慷慨——谁没有年轻,需要别人指点也可以说指引的人生阶段?

学校教科室,在行政楼3楼东首。我是从西边的楼梯上去的,需要穿过几个办公室:会计室、督导室、校长办公室、学校工会等。

学校会计师门开着。坐在正对门的办公桌后面的,是一位临时人员,我高中时的一位同学的妻子。她退休前在一家企业当会计,退休后被我们学校聘用。但据我观察,她平时更多时间似乎无所事事,因此,我高度怀疑她是因为某种人际关系而到我们学校轻松地挣一份外快的。看到我,她笑着冲我点点头,似乎有话跟我说,但我也仅仅是笑了笑,拿下巴指了指手中的纸箱过去了。

学校督导室没人,门也没开。这不奇怪,因为在督导室工作的老师并不是每天都有事儿干,而是根据学校的工作安排,有事儿才会到学校。而正常情况下,他们一周工作一两天就够了。在这一两天里,他们通常会听两三节课至多三四节课:对于我们这所教职员工超过500人的高中学校来说,由于临近退休的老教师不少,他们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们跟中青年人一样承担一线的教学工作,所以,学校把其中一些富有教学经验,同时也具有较高教学水平的老教师安排到这里,让他们定期走进教室,听年轻教师上课,为他们提出宝贵意见和建议,帮助他们更快地成长——这也是我过去这些年的工作。不过,也有些人把这里称作学校的“养老院”,不屑一顾。然而,在我看来,其实这不失为一种妥善地安置老教师的方式——谁没有干不了苦活、累活的时候?在可能的情况下予以适当照顾,体现的是用人单位的一种人性与温度。何况说,培养年轻教师,让事业后继有人,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而让老教师从事这项一般老师做不了工作,也是一种人尽其才的方式呢?并且,这样的做法比起某些行业的临近退休的人员,每天仅仅乎上下班时间打一打卡,其它什么事也不做要强一些吧?

再见了,伙计!我默默地看了督导室一眼。这可是我在这所学校最后的工作岗位。

校长办公室里,办公室矮矮胖胖,平时更多时间笑容满面的刘主任似乎在跟其它成员吩咐什么。我经过门口的时候,他恰巧正过身来看到了我。他冲我一笑,有些惊讶地盯着我怀抱里的心肝宝贝。“送教科室的,样刊,从前刊发的文章,也算是物尽其用吧。”我简单地说明了两句。刘主任作出一副有些夸张的恍然大悟的模样,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我淡淡一笑,没说什么——我也真的跟他没什么说,因为他属于学校里的官僚:我曾经就我们学校老师每刊发一篇教育教学论文,校方给予50元的奖励的标准太低提出了个人的批评性的意见。我的理由是,今天的普通教师,想要在正儿八经的报刊杂志上刊发论文,太不容易了——写固然不容易,发更加不容易。因此,这样的标准,无法起到激励作用而只能成为笑话:一篇论文的价值怎么就比不了做领导的手中的一杯酒?而这位主任大人怎么说的呢,他说你们发表论文不是有稿费吗,还要什么奖励?他这样说,反映的是他根本就不懂相关情况:现如今僧多粥少,即教育系统对教师来说最为重要的工作评定职称对于教育教学论文有硬性规定,评中级以上职称,论文并且是在公开发行的报刊上发表的论文是必要条件,因此,需要教育教学论文的老师很多。但另一方面就全国范围来说,刊发教师教育教学论文的报纸和杂志却十分有限,所以,身为普通教师想刊发一篇论文并不容易。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很多报纸杂志的稿费标准普遍极低甚至没有稿费;更有甚者,利用这样的严重不对称的供求关系,来进行创收的——据我所知,我们的学校里至少就有一位老师充当了杂志社的“论文掮客”,并且据说其每年的经济效益还不错。对于这样的除去拍马逢迎之外知之甚少的教育官僚,我当然不屑与之搭讪——你做你的路,我走我的桥,更别提今天以后,我就成为退休之人了。

在学校工会门前,我稍稍停顿了一下。为什么?因为我知道,退休职工过去一直归学校工会管:作为学校的校长书记,他们有太多正事要管,而诸如教职员工的生老病死之类的破事,工会管起来更合适——既然作为学校的一个部门而存在,很多事儿不让管,如果这些事儿再不管,那它拿什么体现自身存在的价值?我就记得自己曾经在某个组织里听领导说过这样的话:没活动就没地位,有活动才有地位。与此同时,还挺他们说过这样的话:尽职而不越位,帮忙而不添乱。我看我们学校工会,就属于类似性质的组织:学下工会一般而言,也就春节组织一次娱乐活动,平时退休教职员工过世了他们派人过去慰问一下之类而已。当然,我从学校的一本电话簿上还了解到,我们学校退休职工似乎还是有组织的,并且在工会的名下:全校100多位退休教职员工被分为3个大组,听说它们偶或会组织一些活动。那我退休之后,会被归在哪个小组呢?这些小组都有哪些成员,有没有我们话能够说到一起的?又都会组织哪些活动呢?这让我无限遐想与无限希望。但我又有另一些担心:听说眼下对退休人员进行社会化管理,退休人员与原工作单位彻底脱钩,因此,这类早些年本单位建立的退休职工组织是不是还存在,如果还存在是不是依然组织一些活动,给老同事们提供一个亲切见面与交流的机会,我真的不知道,也真的很想知道。而人是有感情的,并且人年纪越大,往往越是恋旧,越是情深——虽然在一些人看来其实是自作多情。

我推开工会办公室虚掩着的门往里一看,里面空荡荡的,没人。看来,我只能把更多的悬念留到今后慢慢找机会求解了。

在我打算转身走开学校工会的那一瞬间,看到了工会办公室墙上的记事板。我停下脚步,想看一看那上面是不是有我以及其他近期退休的同事们的相关信息,尤其是工会打算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为我们退休人员开欢送会之类。然而我失望了,那上面一片空白。为什么我会产生这样显然有些天真的想法?因为我记得我母亲有一张当年她退休之时与单位全体人员的合影。在那张照片里,我母亲坐在中间,手中捧着“光荣退休”的证书。一想到这里,我暗自微微摇了摇头。

工会办公室再前面,是校长室——严格来说,是几个副校长的办公室。我们这学校,领导班子十分完备——除去正校长之外,还有一个专职书记,六位副校长。校长和书记的办公室是独立的,位于行政楼的四楼,六位副校长的则是两人一间办公室,从中能够看出两者地位上的差别——也有可能真的是工作之不同需要。有一间副校长的办公室门开着,那位副校长似乎在跟某位老师谈话,神色相当严肃,反之,他对面的那位老师则显得有些紧张,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在学校里,作为学校领导与其它性质的单位领导相比,往往在其下属面前更尊严、更威风。为什么?那是因为做教师的十之八九天生胆小,学校领导也更喜欢把自己当领导。那位副校长应该看到我了,他一下变了个脸,笑着朝我挥了挥手。之所以如此,未必是因为我属于学校的“老字辈”,更可能是因为他从前与我同办公室,都是教同一门学科的,并且当年他还做过我几天徒弟,与我签订过一份我师傅他徒弟的“青蓝工程”的协议。有鉴于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是看着他成长起来的。看到他向我示意,我也冲他笑笑,又低下头来朝手上的大纸箱努努嘴,示意我无法过去与他寒暄。他点点头,似乎是表示理解。

其它两个个副校长的办公室有门有关得紧紧的,也有稍稍虚开一些的,考虑到自己明天就该正式退休了,而学校的领导们日理万机,我自然不该去打扰他们,影响他们正常工作,所以,我紧走几步,过了这段通道。

“叮铃铃”一阵铃响。应该是上午第二课下课时间到了。

我继续往前走,背上已经微微出汗——一大纸箱的样刊,就重量而言,大概就三十斤上下吧,可我首先是爬楼梯上来的,其次,这一阵情绪又有些波动,所以,感到纸箱很沉,人很累。坚持一下吧,前面就是学校教科室,我此行的目的地了,于是我有些艰难地往前挪动。教科室终于到了,但在这里,我却没见到教科室的正副主任,只看到了两位老师。我先把纸箱搁在一张椅子上,接着简明地说明了来意:“明天我就该退休了,我想这些东西对于年轻老师们来说,或许还有用……”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怪异,好像不认识我似的,这让我有些不太自在。于是我讪讪地问他们纸箱该放哪里,其中一位朝墙指了一下,不冷不热地说:“就放那边吧……”

从学校教研室出来,我的身体有些发凉:对于我的满腔热情,他们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我这样做,可是对他们工作最为直接与有效的支持呀!记得每年年底,教研室都要向学校老师发出通知,要求上报过去一年他们在报刊杂志上发表的教育教学论文的情况,甚至于还让老师们提交复印件。那原因是可以想象的,这是他们常规性质的工作,他们要将统计结果并上报;并且,这也是他们的工作成绩。而作为学校里的教育教学论文大户,我是教研室重点关注的对象,很多时候还会有人专门打电话提醒我,敬请支持学校的这项工作。对于他们的这项工作,我理所当然予以了充分的理解和支持,哪怕是复印报纸杂志自己需要掏钱,花费一定的时间也在所不惜。但是,我今天的遭遇也太让人遗憾了——我送货上门,他们居然如此冷淡!如果换做了我,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会怎么做?我一定会在问过他们装有大量教育教学论文的杂志该放哪里的时候,主动上前去,帮助把东西搁好,并真诚地道一声“谢谢”。

这都是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刚才那位让我把装有论文样刊的纸箱放在墙角的那位老师,,曾经通过教科室主任请我为他代写论文。记得当时我跟贾克斯主任是这样说他的:我愿意为他提供帮助,但论文必须他自己写。我能够提供的帮助是什么?是与他一起讨论论文的主题、结构,甚至于帮助他在文字上把关以及在投稿的方向做他的顾问等,但是,简单地做他的枪手绝对不行。至于为什么不行,我没说,但他应该懂:做人应该诚实,身为教师论文必须自己写也才会对自己教研水平的提升起到一定的作用,更何况他在教科室工作,对于论文造假之类的事儿自然应该深恶痛绝并自觉拒绝。而他现在这样做,岂不等于知法犯法?

客观地说,过去这些年,在学校各部门里,我与学校教研室的联系是最多的,也为他们尽心尽力做了一些工作。然而,在我即将退休,于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天,满怀热情把自己这些年刊发的教育教研论文的样刊送给他们,予以他们的工作实实在在的帮助的时候,他们的反应竟然是这样!对于他们这样的反应,我自己或许该反思的是,可能是我太过热情了,就像恋爱中的年轻人一样,太过主动一热情相反可能被打脸一样。与此同时,我也有些许懊悔:或许对于学校这样的衙门,从一开始我就该保持距离?

回到家里后,我闷坐在电脑前大半天,即便是妻子三番五次叫我吃饭我也没个反应。她半开玩笑地跟我说:“明天你才正式退休呢,可怎么今天已经出现了退休综合征的许多症状?是不是要去医院请医生看一看?”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手边一大堆“先进教育工作者”与“政府嘉奖”以及好些参加教育教学论文征文获奖的奖状、证书,统统从写字台上撸下了抽屉——我忽然发现,过去我拼命工作并努力争取的这些荣誉,感觉有些荒唐与可笑。于不经意间,我一行眼泪悄然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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