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349-1 李悔庵尚书写示北行一律，词旨深痛，次韵答之 君侯孤奏齐商徵，听作哀蝉曳木枝（1）。早识归心为苦笋，可堪负手对残棋（2）。海鲸坐令争腾跃，天马终看脱馽羁（3）。一榻醉醒谁得共，祇应惆怅梦回时（4）。 【笺注】 李悔庵，即李经羲（1860-1925），字仲山，又仲仙，号悔庵，又有仲宣、仲轩、宓生等称，晚号蜕叟，安徽合肥人。李鸿章之侄。光绪五年（1879）以优贡捐奖道员，曾官湖南按察使、福建布政使、云南布政使、广西巡抚、云南巡抚、贵州巡抚、安徽铁路矿务总理、云贵总督等。民国时，1913年被袁世凯任为政治会议议长、翌年改任参政院参政、审计院院长。1917年被黎元洪任命为国务总理兼财政总长，仅一周即下台。后病逝上海。 辛亥革命云南起义后，时任云贵总督的李经羲经香港至上海做寓公。1913年11月，袁世凯设立政治会议以替代国会，任命李经羲为议长。于是有北行之举，并写了一首诗，表达自己的心情。这就是陈三立诗题中所指的“李悔庵尚书写示北行一律”，陈三立因其诗“词旨痛切”，因而次韵写了此诗。诗题称李经羲为尚书，指其曾为云贵总督，故称。 此诗描写了李经羲的良好愿望，而指出会一场好梦，只会令其梦醒惆怅而已。实际表示了对李经羲的北行的理解，又暗含规劝和提醒。 （1)“君侯”二句：君侯您的一人奏章，既有商声的凄楚又有徵声的清峭,听来如悲哀的鸣蝉摇曳在枝头。 “君侯”，汉以后，用为对达官贵人的敬称。三国魏曹丕《与锺大理书》：“近日南阳宗惠叔，称君侯昔有美玦，闻之惊喜。” “孤奏”，此指宣统二年（1910），云贵总督任上的李经羲上长达四千字的奏折，建议设立内阁、速开国会，称内阁与国会“如车两轮，不可缺一”，此后并以辞职表示自己的决心。 “商徵”，商声与徵声。商声凄楚。唐杜甫《舟出江陵南浦奉寄郑少尹审》诗：“滥窃商歌听，时忧卞泣诛。”徵声清峭。唐元稹《和李校书新题乐府·五弦弹》：“ 赵璧五弦弹徵调，徵声巉绝何清峭。” “哀蝉”，蝉声哀切。晋陶潜《己酉岁九月九日》：“哀蝉无留响，丛雁鸣云霄。” 首联赞颂了李经羲为云贵总督时，上奏开“国会”的主张。 （2）“早识”二句：早就认识到依附的心如吃苦笋一般，哪里能忍受背着手面对残局？ “归心”，词兼归隐之心与归附之心两意。按此表面为前意，实为后意。《史记·项羽本纪》：“大王至，又皆坑之，百姓岂有归心？” “苦笋”，苦竹之笋。品种不一，其味微苦者可食，俗称甜苦笋。宋吴曾《能改斋漫录·方物》：“（庐山简寂观）观出苦笋，而味反甜。” “残棋”，中断的或将尽的棋局。唐温庭筠《寄岳州李外郎远》诗：“湖上残棋人散后，岳阳微雨鸟来迟。”1913年，袁世凯镇压了“二次革命”，10月正式任总统，11月组织政治会议以代替国会。李经羲要面对的正是收拾国会的残局。 颔联认为李经羲的出为袁世凯政治会议议长，是既知其中甘苦，又不忍面对国会残局，不忍不管。 （3）“海鲸”二句：因而使得海中的鲸鱼争相腾跃，终究看见了天马似的人物摆脱了束缚！ “坐令”，犹言致使；空使。唐韩愈《赠唐衢》诗：“胡不上书自荐达，坐令四海如虞唐？” “天马”，骏马的美称。《史记·大宛列传》：“初天子发书《易》，云'神马当从西北来’。得乌孙马好，名曰'天马’。及得大宛汗血马，益壮，更名乌孙马曰'西极’，名大宛马曰'天马’云。” “馽羁”，同“絷羁”，马笼头和绊索，比喻牵制束缚。宋苏洵《颜书》诗：“虞柳岂不好，结束烦絷羁。” 颈联接续颔联，认为正是颔联的这种想法，才使得李经羲如“海鲸”、“天马”摆脱心理的束缚，出为当政服务。 （4）“一榻”二句：一张床榻，谁能与他一起饮酒醉醒？只应该是好梦回时，满怀惆怅。 “一榻”句，似暗用“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之典，出《桯史》卷一《徐铉入聘》：“其后，王师征包茅于煜，骑省（徐铉）复将命请缓师，其言累数千言，上（宋太祖）谕之曰：'不须多言，江南亦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耶！’” 尾联，陈三立则明确认为，这种认识天真了，袁世凯岂是可与共事的人物？恐怕只会落得是一场好梦而已。 |
|
|
来自： 毕天增 > 《《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二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