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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4月1日，饱受抑郁症困扰的张国荣从香港文华酒店24楼纵身飞下。弹指间，另一个世界的张国荣，已经20岁了。在这20年间，似乎他从未走远，每年都会引发一场集体共情，印证了他主演的《阿飞正传》中的那句话：“要记得的，始终都会记得。” 1  动人心弦的歌词和旋律，改变不了原生家庭对张国荣的影响。与其说是在哀伤爱情，不如说是在复述人生。 1956年9月12日，张国荣出生于香港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父亲张活海很花心，是当时著名的洋服商人，马龙·白兰度等好莱坞巨星都曾在他那里订做过衣衫。张家共有10个孩子（其中3个相继过世），张国荣为老幺，故小名十仔。 只是，幼年的张国荣并没有因此收到特别的关照和关爱，在家里几乎是透明般的存在：父亲几乎没有抱过他，母亲与他也有疏离感。唯一让他感到温暖的，是家里一个叫六姐的佣人，给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在牢笼般苦闷的环境中，为他打开一扇有亮的窗。 1969年，13岁的张国荣只身前往英国留学，开始了他人生一段不一样的历程。异国他乡，他孤身一人，只能自己拥抱自己取暖。所幸，靠着坚忍和勇敢，中学毕业后他考入了利兹大学就读纺织专业。一年级时，父亲突发中风，张国荣选择中断学业，返回香港照顾母亲和家人。 回国之后的张国荣，坚持一个人搬出去住，身无分文却十分要强。为了积攒生活费，他轮流干过好几个行业，从夜市卖牛仔裤和鞋子开始，一度他还在律师行当“杂役”。 机会终于在1977年向他敞开大门。这一年，在朋友的报名下，张国荣参加了由丽的电视台举办的“亚洲歌唱比赛”，凭借一曲《American Pie》获得亚军，从此进入娱乐圈并逐渐走红。 在成名过程中，张国荣与母亲的关系没有实质性的突破。但他选择和自己和解，没有把童年的创伤无限放到并投放到与他人的相处当中，而是成为一个始终懂得感恩，懂得尊重女性，心怀大爱和大善的人。 张国荣把自己所得不到的爱，变成了一种更强大的对别人付出的愿望。他对人好，他在娱乐圈的好口碑，不是靠做人圆滑换来的，而是靠发自内心的行动得来的。 在拍摄《霸王别姬》期间，当时给张国荣梳头的是位中国京剧院的女演员，常遭家暴，丈夫也唱京剧，在剧组里帮忙。张国荣平时没说过什么。在杀青宴上，夫妻俩来敬酒，喝多了几口的张国荣拍案而起，指着那个男人说：“某某，你要是再敢打她，我就叫香港的朋友收拾你！” 泰戈尔说过：“世间以痛吻我，我报之以歌。”张国荣是这样。因此，赢得了喜爱和尊重。 2  曾为张国荣写过无数歌词的黄霑说过，张国荣是中国文人笔下的翩翩俗世佳公子，“真是眉目如画，面如冠玉，一张脸好像是由造诣精深的工笔画家精心刻划出来的一样”。“他一身傲气，但同时又和蔼可亲，他满脸开朗的阳光，我们一望见便会禁不住和他一起很开心地笑起来……” 黄霑的话，说明张国荣容貌出众，历史也以趣味的方式给予注解：当年香港评选过“四大绝色”，有林青霞、李嘉欣、关之琳，最后一位实在难从女星中挑出，直接颁给了张国荣，足见其外形的惊艳。有媒体评论称，张国荣的美跨越性别和年龄，他塑造过的角色符合美貌、毒辣、轻薄、绝望四种感觉。 3  “抬头望星空一片静 我独行 夜雨渐停 无言是此刻的冷静 笑问谁 肝胆照应 风急风也清 告知变幻是无定 未明是我苦笑却未停 不信命 只信双手去苦拼 矛盾是无力去暂停 可会知 我心里困倦满腔 夜阑静 问有谁共鸣” 70、80后怀念张国荣，实际上怀念的是青春，纪念的是岁月。 在那个没有智能手机的时代，在那个缺少微信、抖音、快手等传播平台的时代，浇灌精神荒漠的工具是电视机、收音机和录音机。张国荣的声音和形象，随着香港武侠剧和武侠小说，不可避免地走进一代人的世界。 这些听着他的歌，看着他的戏长大的人，顺理成章地在他的歌与戏里，寻找自己，发现自己，定位自己。 当时的听众和观众，相信真实且认可真实。 知道张国荣是同性恋。1982年12月9日，张国荣在丽晶酒店的一次聚会里遇到了童年好友唐鹤德。成年后的这次邂逅，成为彼此生命中重要的转折点。次年1月2日，两人开始了一段长达20年的恋情。他称唐鹤德为“唐唐”，在最后的遗嘱中，他依然不忘“感谢唐唐”。 知道他与佳人有约。电影《胭脂扣》中，梅艳芳饰演舞者如花，一袭旗袍无不透露着妩媚气息；张国荣饰演纨绔子弟十二少，风度翩翩，眼神中满是醉生梦死的欲望。戏里两人黯然神伤；戏外，两人是最懂彼此的挚友。梅艳芳曾打趣张国荣：“如果我到40岁还没有嫁出去，你娶我好吗？”张国荣连连点头，说：“好啊。” 这些新闻与镜头，通过电波、屏幕传来，但感觉不到现在娱乐圈那般鸡零狗碎，而是对这种透着干净、坦率而纯粹的感情，致以崇高的敬意，表现就是女生书上常见他的大头贴，书包、墙上常见他的明信片和海报；男生经常哼唱《侧面》和《东邪西毒》的主题曲。 2000年演唱会上的那首《我》，大概就是他最真实的独白了。“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我喜欢我，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孤独的沙漠里，一样盛放得赤裸裸……”此后3年，他以决绝的方式告别。 从此，世间再无张国荣。 对于他的离开，梁文道曾言，“我们曾经经历过的香港的辉煌年代，一起跟着他走了”。 但朋友们依旧想念他。 杜可风说，“至于做了那样的决定，也许是觉得辛苦想要休息了，但我多想他知道，我们一直爱着他”；林夕说，“对我来说，张国荣的离去意味着我写某种东西的机会永远都没有了”。 怀念张国荣，是在怀念那个无可复制的年代，是怀念那个热情、敏感却愿意给予我们真挚情感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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