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RY CHRISTMAS 前情回顾: 昨天下了场夜雨,停车场里到处都是小水滩,陈敏打了个滚,一身泥水,就那么大剌剌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干嚎。 我想去扶她,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这烫手的山芋,沾不得。 两个路人走上前,想要拉她,陈敏死赖着不起来,手捂着胸口,大张着嘴,有气无力地指着我:“他打我,我心口痛我头痛我全身痛,我要报警,我要验伤。” 神明可鉴,我只是想要制止她打人而已。 这一刻,我百口莫辩。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都是指责我的,我解释了半天,没人信。 想要让夏婉迪帮我说几句话,回头一看,人影都不见了。 我知道她去了哪里,心凉了半截,假装对着人群喊道:“诶,爸,你咋来了?” 陈敏眼珠子一转,神色慌张地爬起来,惊愕了一众看客。 我不禁暗暗发笑,看来,女人不管多大年纪,都想要在自己在乎的男人面前保持体面。 只要你爱一个人,哪怕明知道自己是麻雀,也要在对方面前表演出孔雀的美来,殊不知,这样的表演,更显卑微。 等她发现我在诳她,已经没法再继续装下去,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和你的账慢慢算。”说完,一手撑着腰,一手抚着胸,慢吞吞朝住院部走去。 人群散了。 我筋疲力尽,坐进车里,等着夏婉迪出来。 我知道,她在陈敏手里讨不了好。 可我也不想再为她出头,现今,夏婉迪的心里,只有赵安良,哪怕那个人让她一无所有,伤痕累累。 好的男人像土,会在岁月中滋养出花一般的女人。而坏的男人像风,虽然他的到来会令女人摇曳生姿,但他带给花的,往往是伤筋动骨的摧残。 只可惜,天下的女人都喜欢坏男人。 而我,既不是土,也不是风,不过是游荡在天地间的一粒尘埃。 思及此,内心无限悲凉。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小时,夏婉迪捂着脸出来了。 我摁了两声喇叭,她跑过来,打开后车门,趴在座椅上,呜呜咽咽,让我心烦意乱。 一路上,我没说一句话安慰她,只从后视镜里偷偷打量。 她自己哭够了,坐直身子,长发遮住半边脸,扭头看着窗外。 进了电梯,碰到对门女邻居,热情地和夏婉迪打招呼:“呀,小夏,你回来了?好久没见你,咋瘦了这么多。” 夏婉迪堆起笑脸应付。 听着她说自己去了哪些地方旅游,哪些地方的风俗人情,我心里冷笑,女人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德行,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个个都是戏精附体。 进了门,夏婉迪才收起她那虚伪的笑容,垮下脸,在药箱里翻找出一管药膏,进了卫生间。 这是,被陈敏打了,受伤了? 我忍不住,凑到卫生间门口,门没关严,一推,就开了。 只见夏婉迪的左半边脸肿起老高,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夏婉迪本就不是个好说话的,都能被她打成这样,还不止一次。这个臭婆娘,还真是能下手。 我妈和她争,那不更是司马拜诸葛-------甘拜下风嘛。 我爸咋会喜欢上一个泼妇,我真不明白。 夏婉迪见我杵在门口,没好气:“看我这样,你一定特解恨吧?” “是,有点幸灾乐祸,但这里不舒服。”我指了指心脏的位置,接着说:“老丈人的心尖尖,我的女人,竟然沦落到被一个泼妇打,你看着吧,我迟早得出这口恶气。” 夏婉迪嗤笑一声,挤出药膏抹在脸上,说:“你的女人,人家还是你后妈呢,怎么着,不怕老头子打断你的腿。” 她一说这话,我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炸了毛,吼道:“狗屁,她想进我们祁家门,痴心妄想。” 正说着,电话响了。 我接起来一看,是老妈,接通,“乒铃乓啷”一通乱响,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巨响,老爸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不过了不过了,砸了干净。” 老妈也不甘示弱:“呵呵,你不就是想要和那个不要脸的过新生活吗?也不撒泡尿照照,土埋半截的人了,还一肚子花花肠子,不怕丢你们祁家的先人啊?” …… 平日看起来斯文敦厚的两个人,撕下了面具,为了一个女人,爆发了从我出生以来最激烈的一次战争。 谁说家庭不是战场呢?相濡以沫,相伴相守的战友,也会有反目成仇拔刀相向的一天。 婚姻里容不下第三个人,男女之间就是这么可笑,昨天还在甜言蜜语山盟海誓蜜里调油,今天就是硝烟弥漫战火横飞血肉模糊。 昨天还说宝贝心肝你要我的命随时拿去,今天就形同陌路,寸步不让寸土必争。 我一个头两个大,让夏婉迪自便,开了车往家赶。 拿出钥匙开了门,还没进去,一个遥控器飞过来砸到门上,我被唬了一大跳。 我以为进错了门,老妈精心养育了十几年的君子兰,被连根拔起扔在地上,花盆碎了,黑色的泥土洒了满客厅。 还有前年双十一才买的电视机,蜘蛛网般的裂纹布满整个屏幕,彻底报废。 老爸的紫砂壶缺了壶嘴,书报架被推倒在地,老妈正在和一堆书画较劲,手里撕扯着,嘴里喊着:“就是这些东西,迷惑了你的心智,人搀着不走,鬼扶着乱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第二春该是个颜如玉,谁能知道那不过是个母夜叉。” “你才是母夜叉。”老爸叉着腰,气得脸都白了。 看见我,老爸哼了一声,指着我,说:“你看看,你教得这没素质的东西,大庭广众之下打人,还贪污受贿,工作都丢了。还有脸回来?出去出去。”说着,老爸就把我往门外推。 “贪污受贿?你听谁说的?”我心里咯噔一沉,难道调查有了结果,定性为我贪污受贿?十万块,够判刑了,怎么没人找我呢? “别管我听谁说的,你不学好,枉费了我对你这么多年的教育。现在,你也大了成年了,过好过孬和我没关系。该干啥干啥去。”看着老爸一脸嫌弃的样子,我心里好痛,脑海里一闪而过一帧画面:五岁的我,骑在父亲脖子上,在夕阳的余晖里捉蜻蜓。 可如今,面前这个头发花白,却衣着时尚,穿着粉色衬衣,白色马甲,白色西裤,戴着珐琅眼镜,略显浮夸的男人,真的是我父亲吗? 还是父亲的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灵魂? 我不出去,手扒着门,老妈走过来,拉着我进了屋,轻蔑地斜了老爸一眼,说:“你想赶我们走,得有个说法吧?就是离婚,也得有章程,财产怎么分,房子归谁?这些,都得提前说好。” 老爸气得浑身乱颤,面色发紫,脖颈青筋毕露,呼呼喘粗气:“你,你们,想要鸠占鹊巢,不可能,我亲儿子回来了。” 我下意识地看老妈,她抿着嘴,沉着脸,拉着我的手在握紧,发抖。站在客厅的一片狼藉中,这话就像一个炸雷,我一个趔趄,咽了咽口水,吃力地问道:“爸,你再说明白点。”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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