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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到了，今年的清明节正式被国家确立为法定的节日，给予一天假期。一旦法定，清明就从民间的层面，进入到了国家公共生活的层面。它成了一个现代意义上的节日了，政府多多少少成了这个节日的推广者。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南方遥远的故乡，想起了落雨纷纷的景色，想起了埋葬着先人的坟茔。清明作为传统历法的二十四节气之一，作为气候和物候的标识，以及由此相关联的农事活动的开展，具有实实在在的意义。清明作为一个古老庄重的节日，它在历史、在民俗、在人的精神层面上的含意，也让人惕怵、肃然。而杜牧的那首：“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诗句的流行，又赋予它无限的诗意遐想。
最近收到一位友人四十万字的论文集《中国归来》，看了一下，论文的宗旨是对当下中国社会儒文化回归的诸般现象进行广泛的取样、分析、透视、盘点。我感觉清明节的重新回归于国家的公共生活，似与当下儒文化现象有某种契合。 由政府来规定节日，由法规来保障其实施和执行，只有在现代社会才大量出现。现代意义上的中国法定节日，充满着浓浓的政治涵义。比如像劳动节、青年节、国庆节、建军节、妇女节、教师节这林林总总的重要节日，莫不如此。这些法定节日的设定，都有它的明确的功能和内涵。其实，节日的本意就是一种民俗，专家们认为，节日带给人们新鲜、欣喜、娱乐，生活节奏和人际关系得以调整，内心的感情得以表达，节日使生活绚丽多彩。 清明节始终在民间生存和延续着，是中国最古老的节日之一。学者们经过考证认为，它滥觞于远古时期，是黄河中游农耕文化对火的禁忌和祈雨的行为。清明节在历史漫长的进程中流传和演化，在唐朝，它成了一个制度化的节日。那时，它已经很像今天的法定节日了。唐玄宗颁布的诏书说：“寒食上墓，礼经无文，近代相传，浸以成俗。士庶有不合庙享，何以用展孝思，宜许上墓拜扫申礼。”接着还定制了各级官员寒食清明之际给予假期，到郊外上墓。籍贯在长安五百里外的官员，每五年还给一次十五天的拜扫假，这不包括路上来回的时间。杜甫的诗《寒食行》生动地描写了当年长安城寒食清明的景象：“寒食家家出古城，老人看屋少年行。丘垅年年无旧道，车徒散行入衰草。牧儿驱牛下冢头，畏有家人来洒扫。远人无坟水头祭，还引妇姑望乡拜。”孝顺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人伦的大节，所以清明节是一个沉甸甸的庄严的时刻。 其实在古代，传统的清明时节，似乎还充满着仿佛古希腊节庆里的酒神精神，以及对自然界的回归、认同和抒怀。这是个浪漫的节日，元稹的诗《寒食日》里吟咏：“今年寒食好风流，此日一家同出游。碧水青山无限思，莫将心道是通州。”清明是“牧童遥指杏花村”、是阳关三叠的“劝君更尽一杯酒”、是“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风流皇帝唐玄宗因为自己属鸡，所以他还喜欢在清明节里组织斗鸡的活动。当然，后来中国人生活方式的轨迹，离这种酒神精神越来越相去甚远。随着儒家教条和教义逐渐的制度化，清明节便逐渐的演绎为我们今天所理解的内涵，所谓：慎终追远、教化气质的功能，和人生理念的表达。也就是今天无处不在的祭扫活动。这个时候，清明节令，已经不是血肉之躯的宣泄，它成为经过文明浸润之后的文化思绪静穆流淌的一个节日。 现在，清明节由公众们的私生活领域，转移到了公众们的公共生活领域。其实，过一个现代意义上的节日，并不是一桩轻松的事情。许多人对节日的理解，就是那种嘉年华似的精神放纵和物质挥霍。当传统清明节的种种元素在生活经验的层面上，逐步在变迁的情况下，清明节的归来，不可以被视为历史简单的回归。想一想被形形色色的人情世俗交关围绕着的春节，那般疲于奔命的送礼和收礼的景象，那种备受高脂肪食物、高乙醇饮料煎熬的场面。想一想早已经被商家和厂家买断了的儿童节、情人节、中秋节……，我真的希望清明节多几分澹然、多几分亲和、多几分悠远、多几分静穆、多几分怀想…… 古代的贤人说过：文以载道。节日又何尝不可以载道呢。清明节经过了民间千百年的坚守，自有其内在的召唤和动力。而今享有法定身份，也自有其在公共层面的需求。清明这个古老的节令、传统的节日，在迎接了必然灌注于其中的这个时代的生活经验和思想元素的同时，必然使我们当代人与悠久的历史传统，达成了某种共识。（杨春阳/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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