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1423

1423-3

雨后晚步墓上

一

藤梢棘蔓被山冈，支杖冲泥落暗香_（1）。墓上万松残雨在，一生祇许立斜阳_（2）。

【笺注】

雨后的晚间，陈三立步行来到父亲墓上，写此诗描述自己的心境。第一首诗写了雨后踏泥来墓上，表达自己对父亲的依恋之情。

（1）“藤梢”二句：藤条梢，荆棘蔓，铺满山岗，拄着手杖，踏着泥水，有暗香飘来。

“棘蔓”，荆棘藤蔓。明徐弘祖《徐霞客游记·滇游日记十》：“已乃逾其上，从棘蔓中攀西北崖而上。”

“冲泥”，谓踏泥而行，不避雨雪。唐杜甫《崔评事弟许迎不到走笔戏简》诗：“虚疑皓首冲泥怯，实少银鞍傍险行。”

（2）“墓上”二句：墓上的万棵松树还挂着残雨，只期望一生都站在这斜阳里。

    “祇许”，只期望。许，期望。宋陆游《书愤》：“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

二

四野蛙鸣雉亦飞，亭亭人影乱山围_（1）。孤儿更有沧桑泪，依倚东风洒翠微_（2）。

【笺注】

    第二首描写自己在墓前因心忧世变而哀痛眼泪。

（1）“四野”二句：四野蛙鸣，野鸡也在飞，乱山的包围中，是我直立的身影。

    “亭亭”，直立貌。汉刘桢《赠从弟》诗之二：“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

（2）“孤儿”二句：孤儿我更有心忧沧桑巨变的眼泪，依仗着东风，洒向青山！

“沧桑”，大海变成农田，农田变成大海。语本晋葛洪《神仙传·王远》：“麻姑自说云：'接侍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后以“沧海桑田”比喻世事变化巨大。

“翠微”，泛指青山。唐高适《赴彭州山行之作》诗：“峭壁连崆峒，攒峰叠翠微。”

三

山云作暝唤栖鸦，陇陌萦回踏卧蛇_（1）。逃世欲邀魑魅语，魂翻一径杜鹃花_（2）。

【笺注】

    第三首诗，描写归来的小路弯曲如蛇，又表达自己逃世不愿与人语，宁肯与魑魅相语的愤激，以及山间杜鹃花美的令其神魂颠倒之状。

（1）“作暝”二句：山间的云变黑了，召唤着乌鸦归来；田间小路弯曲盘旋，如踏着一条蛇。

“作暝”，变作天黑。唐唐彦谦《春阴》：“春云更觉愁于我，闲盖低村作暝阴。”

“陇陌”，田间小路。宋翁卷《呈余伯皋》：“木犀香残菊花拆，多少秋风吹陇陌。”

“卧蛇”，形容弯曲如蛇。宋苏辙《柳湖感物》：“修篁绕屋韵寒玉，平泉入畦纡卧蛇。”

（2）“逃世”二句：逃避尘世，我要邀山中神怪来交谈，一路的杜鹃花醉得我魂都飞了！

“魑魅”，古谓能害人的山泽之神怪。《汉书·王莽传中》：“敢有非井田圣制，无法惑众者，投诸四裔，以御魑魅。”颜师古注：“魑，山神也。魅，老物精也。”

“魂翻”，犹“魂飞”，震撼魂魄。唐韩愈《游青龙寺赠崔大补阙》：“魂翻眼倒忘处所，赤气冲融无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