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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色的秋天(一)

 察右中旗人故事 2023-04-05 发布于福建

本文作者:常永明


什么是天遂人愿,这应该就是了。刚种罢小麦,便是一场一尺厚的大雪。而且风尘不起,红日高照。像有一双柔润的纤手将你脸上搽的雪花膏轻轻地揉匀,渐渐渗入你干糙的脸庞,于是马上嫩面了起来。山野比往年绿的早了一些。以后竟是逢季必赶上一场及时雨。有人说:程雪峰县长让他那离世的老爹监管了咱南沟村龙王了,龙王成了自己人了。

春种苗齐苗旺,让南沟村人皆大欢喜。一种重大的心理转变是,先前,该种就洒籽种,管他出芽不出。该锄就锄,管他苗死草活。该收就收,管他收多收少。出工不出力,对集体利益冷漠情绪一直在潜滋暗长。其实根源,就是社员们的血汗付出,得不到相应的报酬。遇上一两个不如意的年景,竟会诞生了一个千古奇词:“倒分红”。这个词已经濒临消亡了,需要注释一下。生产队时期,秋后结算,社员凭一年所得工分,乘以当年工分值,除去口粮款,剩下所得为己有,叫分红。顾名思义,倒分红就是分欠款。挣的工分越多,分得债务也越多。怎么解释?找个经济学家问问吧。只记得消息一出,大多数人是哑然苦笑。南沟村的聪明加精明人张长贵说了两个字:“呵呵,快了……”快怎么了?集体化快完了?还是这几个队干部快下台呢?有想到的,但没有说出口的。

望着油绿的生机勃勃的田野,现在人们明白了。这时的人们仿佛刚做完白内障手术,模糊了许久的视力一下清晰起来,看到的不是庄稼地了,是麦是米是面……是自己家粮仓。那心劲那力气可想而知了。这比起其他尚未实行正准备推行承包制的生产队,应该说是程雪峰不负他父亲的遗愿,回报了南沟村老区人民的一点萤火光亮吧。

很快人们发现,同样的责任田,但长出来的庄稼还是有明显差异的。二麻虎的庄稼却是格外显眼,每块地的庄稼茁壮茂盛,这奇了怪了。同一块蓝天,同一块田地,同风同雨,则为什么长出来的庄稼却不一样?多数人认为是二麻虎的精耕细作,付出成倍于别人的辛苦。只有张长贵不这么认为。他说:

二麻虎功在知地性,他根据地块的土性,沙石壤土以及高低阴阳安排了种植。还特别进行了合理的茬口调换。比如去年种过的麦田,第二年他就不会再种上费地力的莜麦小麦,而会改种豆类或放“压青”。当然,二麻虎是诚心对待自己的土地,不是只管索取,他是先给予后收获。不会像一个色欲极重的荡妇,缠住丈夫不放,夜夜贪欢,直到丈夫骨瘦如柴,阳萎不举。这个比喻,是讲故事的说。方正的张长贵断然不会这样讲。众人恍然大悟时,张长贵深深叹了口气:“可惜了一个好庄户人的心劲了,咱村缺了水浇地,只能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要说地种得随意的,那就是养拖拉机的白凤鸣老白了。他从地亩看,本是个大户。大儿四口人,二儿三口人,他夫妻与小儿忠忠三囗人,十口人的土地,近百亩了。但他信奉的治家格言:“女大嫁人,儿大分家。”于是,一大家分为三户,经营上则是,播种是他的事,机耕机播,先儿子后自己。种罢,各锄各地,秋季各收各的,是互助组的格局。但老白和忠忠则把主要精力用在拖拉机上。种罢地,便给砖厂拉土,回村时顺便捎车砖。那田就交给了老婆。庄稼看似不出色,但老白每天都有现金入账,他还唠叨老婆,别急,悠着点儿干,交了公粮,够几口人吃就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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