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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个儿子给养老

 做快乐的小面包 2023-04-06 发布于天津

“得有个儿子。”这话是在饭桌上说的,女儿正往嘴里送馒头,妻子刚落座,似乎那话就是要当着这两人的面才能说得这样顺利,“知道的吧?村里谁家没个儿子就是绝后了,就没人给送终了。”

女儿话到嘴边,又就着馒头咽了下去,她想说的不多,就一句,我给你养老送终,但她爹定会来一句,女娃娃嫁人了还能算咱家的人?算不得了算不得了。

想到这,女儿嘴里的那口馒头嚼不出麦子香了,这麦子还是自己裹上头巾跟着爹妈去田里忙活了一个假期收获的,她听说自己的劳动果实最好吃,现在一咂摸满不是那么回事,但也不完全不是,毕竟偶尔,她爹不拿儿子说事的时候,这麦子还挺不错的。

算不得就算不得,女儿三两下把馒头咽了下去,夹了一口野菜,旁边的鸡蛋黄橙橙的,是早晨她现从鸡窝里扒出来的。

“哎。”这是她妈的叹息声,她妈试图用这一个字来抒发自己没能生个儿子的命运,坎坷又无辜,再不行就不吃了,反正这麦子也没多好吃了。

“你考虑考虑?”男人的话语中有着试探,也似乎带着点不能反对的意味,“没儿子谁给咱养老?”

女儿嘬了下牙花,成了屋内唯一的声响,倒是打破了些许沉寂。

“那能亲吗?又不是……”

“养恩比生恩大。”男人二两酒下肚,抬眼瞅了下低头要入碗里的女儿,“玉凤也不小了,能帮着带,等他大了,还知道啥?咱对他好点,也没人说这事,那还能养出白眼狼来?”

是不是白眼狼她不清楚,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赶紧把这个事定下来,抱养个弟弟来也行,不是亲生的也行,让她看着也行,只要别再说这个话题了。

自从她妈流产之后,村头大夫说这肚子坏了,不能再怀了,她爹就像那飞上了枝头的乌鸦,谁家出生了个儿子,他要哇啦哇啦,谁家凑在一起说闲话,他要哇啦哇啦,谁家老人死了,他也要哇啦哇啦。

玉凤已经烦透了这样的氛围,作业还没写完,她爹这谈不完就不能离席,最后要么吵一通,酒菜撒的哪都是,要么就哇啦哇啦到半夜,她收拾完桌子再去写作业,转天又是没精神的一天。

她非常希望她妈点个头,什么也不用说。

她妈听够了村里的流言蜚语,也被叫了七八年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她此刻得愁一愁,苦一苦,这事要是点头了,屋里好不好说先放一边,屋外可就不好说了,这名头不知道又要变成了什么。

玉凤知道她妈宁愿在家里吵翻了天,也不愿意点头,所以当她妈'说行,带回来吧’的时候,玉凤愣住了,随后看向了她爹。

她爹笑了,笑着哭了,又喝了好几杯酒,饭菜照常撒了一地,她爹的不痛快,九岁的她尚不能理解,但就如她理解不了为什么只有儿子才能送终这事一样,结局没什么不同,她得收拾屋子,半夜趴在灯下写作业,明儿又是没精神的一天。

男孩来的那天,她家准备了黄牛肉,只有过年才能吃的,所以玉凤还挺开心的,她夹了一块肉到男孩的碗里,那孩子肿得像桃子的眼睛,看着她说:“你是好人吗?”

玉凤还没回答,她爹就笑呵呵地将大手放在了男孩的头上,“别胡说,爹找人给你取了个好名字,赵学识,这名儿花了一百块呢,人家说这名字自身就带着运气,孩子以后定能出人头地,最主要的是,孝敬父母,来喊声爹爹。”

男孩根本不领情,什么出人头地,什么孝敬父母,他才不懂这些,他要自己的爸爸妈妈。

而玉凤就有些吃味了,她爹可从没这么对过自己,这小鬼有什么好不愿意的。

“你不是!我爸爸和你长得不一样。”

“我滴个乖乖,这还不到两岁的娃,怎么这么聪明的呢?男娃子就是聪明哟。”男人不气,夹了个饺子,放进男孩的碗里,“快吃啊,学识。”

学识开始还哭,哭着哭着就饿了,饿了就想吃饭,她妈就把学识抱进怀里,把饺子弄烂了,把肉撕碎,把蔬菜分成小块的。

学识吃的特别香,玉凤觉得他真恶心,眼泪鼻涕都掉碗里了。

村里都知道这孩子是抱养来的,但大家在明面上都不说闲话了,似乎光冲着能抱来个儿子养这一点,就折服了他们。

毕竟在村里人的眼中,谁家会卖儿子啊?这说明玉凤爸家不是有能力就是有银子,家底厚,说不得,以后没准就用上人家了。

但这对男人来说就是一剂鼓励奖,看看我,有本事吧?你们谁还敢说三道四的。

学识这名字是真没白起,他学什么都快,玉凤都快想不起他最开始来家里时的样子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天天跟在父母身后跑,一口一个爸妈。

当然玉凤对学识打心眼里喜欢不起来,不仅仅是他拥有爹的温柔,连她妈都明着偏向他。

“你是姐姐嘛,少吃点没啥,你弟长身体呢,你让着他点。”

“这么大闺女了,嘴还这么馋。”

“你弟弟是要给我们老两口养老送终的,你别什么都跟他比跟他抢。”

这话说的多了,玉凤也就从不喜欢变成了厌恶,就像是第一眼看他把鼻涕和眼泪一股脑地吃进嘴里那会子似的,恶心,除了恶心只剩厌恶了。

玉凤在家活没少干,也没少被父母教训,后来慢慢地她发现自己和父母的关系越来越僵的原因,竟是这个外来的弟弟。

按理说那也不算个大事,她刚从地里干完活,把玉米放在院子里,想着休息一会儿,等她再出去时,玉米撒了一地,一半被鸡啃了,一半滚得满身都是土,她爹进来的时候,她正傻站着。

“哎呀,姐你怎么弄的?这全喂鸡了。”她这个弟弟那时候才9岁,个子没她高,一脸的惋惜,他上前追赶着鸡,受惊吓的鸡上蹿下跳,拉的到处都是,那一半满身是土的玉米又沾上了屎。

玉凤想说自己已经16岁了,不可能这点事还做不明白,绳子她都拴好了,怎么可能会散开呢?

她爹不会听,她知道,所以她没说话,如料想的那般,她遭到了一顿打,疼倒是不疼,更多的是委屈。

第二次是她给爹妈送饭,那盒明显已经被人吃过的样子就不是自己会做的事,那时候她就有点怀疑了,这么幼稚的做法除了她那个还不满十岁的外来弟弟之后,谁还能做得出来?

第三次就比较明显了,家里丢钱了,他背着她告黑状,母亲还有些怀疑,觉得自己的女儿干不出这种事,父亲直接哼了一声,来了句:“就玉凤那个蔫脾气,怎么干不出来?上次那个玉米,她那么大了还能办错那种事?那就是故意的,觉得我们对她不好了,还有那个盒饭,上次我还在她床底发现了一百二十块钱,这钱是哪来的?你给的?”

玉凤也懵了,她从来没存过钱,这一百二十块哪来的?

她不仅懵了,还急了,推开门指着他那个外来的弟弟说:“你含血喷人!家里丢钱了,你凭啥说我偷的?”

“刚才爸还说上次从你床底找到钱了,你哪来的钱?是不是给家里买东西时偷的?姐姐,你想要钱直接要啊,为什么要这么干?”

她是动手了,她没想到她爹也动手了。

如果是亲儿子她还能开解,可这个外来的儿子怎么就比自己这个亲女儿还亲呢?

那年她18岁,她爹原本还同意让她考大学,因为这事直接推翻了她求了很久的事。

“那钱还留着给你弟上大学呢。”

她将视线移到她妈那,她妈原本是低着头的,后来还是抬了起来,对着她显露出了一股自洽的视线,“女孩子家家的,找个人嫁了才是最好的出路。”

玉凤离开了家,这个家更是学识当了霸王,他没考上大学,连高中都没上完,她爸虽然惋惜,一边念着小时候多聪明啊,一边又寻到了个理由,“是不想离开爹妈吧。”

学识指着家里放钱的小柜子说,“这里面的钱够我们一家三口的,回头我再娶个媳妇,一块伺候你们二老,给你们养老送终。”

男人乐得合不拢嘴,妻子那晚也加了俩菜,说是庆祝女儿去大城市找到了新工作,真有出息。

玉凤越来越不想接自己爹妈打来的电话,鲜少几句问候,后面总要扯个理由说家里需要钱。

最开始是种地需要买种子,后来是家里要换家具,再后来是要盖个房子。

玉凤家孩子少,她家的花销比别人家要小,平时除了学识大手一些外,几乎也用不到什么花钱的地方,所以渐渐地她发觉不对劲。

这股子不对劲是她妈再次打来的电话,催她去相亲。

“我才22。”气愤是肯定气愤的,但对方是她的母亲,怎么也不能说吼就吼。

“不小了,你再不抓紧就没人要了。”她母亲的话口突然就强硬了起来,好似真的为了她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那般,话语里都掺杂着痛心,“现在谁家大姑娘留到二十多岁还不找婆家?”

“姐你又不是什么大学生的,哪有什么本钱拖着?”学识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这是一根引线,直接在玉凤心里,把她妈刚刚说的话全炸了个粉碎,带着无数的针。

“我为什么当不成大学生?我为什么当不成呢!”玉凤反问了一句,她忘记了自己当初究竟为什么会希望家里赶紧来个弟弟,这个想法是她这辈子最愚蠢的,令她羞愤至死的那种,“还不是因为家里有你了!需要供你上大学,可你呢?别说大学了,你连高中都没考上,刚16岁,就惦记着家里的那点钱,让爹妈给你盖房子,给你娶媳妇,你以为我不知道,以前爹妈找我要的钱都是你开的口!”

“赵玉凤!你没完了是不是?我养你这么大是听你说这些来回报我的吗?你是去了几天城里,翅膀子就硬了?不认我这个爹了是吧!嫌弃我们给你丢脸了是吗!你说的那是什么混账话?”

后面她爹又说了很多很多话,无非就是把她从顶撞弟弟变为不孝父母的过程。

那次谈话极其不愉快,但让她最难过的还是挂电话时,她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说着这孩子白养了,伴随着啪啪啪的声音,玉凤想她妈应该是在拍胸口泄愤。

这让她难过的一宿未眠,就像是小时候每一次替爹妈收拾残羹剩饭那样,一直到后半夜还没办法合上眼进入梦香,小时候她要忙着补作业,现在她要忙着补内心的伤痛。

自那之后,总是在半夜的时候接到她妈的电话,开始什么也不说就是哭,然后数落自己的不容易,最后再数落亲生女儿都不体谅自己。

如此抗争了一年,最终还是爹妈赢了,她同意了相亲。

她也由此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

相亲对象和自己一样,普普通通的村里人,要说个高低的话,自己上完了高中,对方还不如赵学识,他连高中都没上,是个初中肄业。

玉凤没说两句话,就被对方吐出的烟呛的直咳嗽。

“多闻几口就行了。”那人干笑了两声,“第一次闻烟味都这样,以后你习惯了就行了。”

“我没法习惯。”

“怎么?还让我戒烟啊?赵婶可没说这条。”那人啧了一声,“结婚后,你就别进城了,我在这待一辈子了,不愿意动了。”

玉凤皱起了眉头,“我觉得咱不太合适。”

“哪不合适?都订婚了,给完彩礼了,你说这话啥意思?”那人也皱起了眉,“你啥意思?城里骗彩礼是真的啊!”

“啥彩礼?”玉凤抓着包的手一紧,“我们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对啊,已经和你家吃过几次饭了,你爸妈还有你弟都特别满意,我给了六万六,这个价我没见你时就给了,我够诚意吧!你弟拿钱的时候笑着喊我姐夫……”

“你把钱给我爹妈和我弟,又没给我,你跟我弟结婚去吧!”玉凤从见面的地方出来时,是后怕的,一月的天,愣是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她往家里走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转身朝村外走。

走,现在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手机里有五十多个未接提示,电话86%的电量,变为了现在13%。

电话是赵学识接的,连姐也没喊,先是一句:“你是不是不想回到爸妈身边,去城里都让你变成了不认爸妈的不孝子了,爸妈养你多不易?你就是想寒他们的心是不?这门亲事你知道是他们跑了多久寻来的吗?你什么意思?说也不说一声就走了?眼里真是一点爸妈都没有,怪不得爸妈从小就说,只有我能给他们养老送终,你真是半点也指不上。”

玉凤的手都在抖,她发觉自己的嗓子是干渴的,比手还抖。

这个家,似乎只有她一个坏人,似乎她才是那个捡来的,抱养的。

“赵学识,你就是来祸害这个家的!你就是个祸害!”玉凤气急败坏的,不仅仅是相亲后的悲痛,还有这十几年来的压抑、委屈,她一股脑地扔了出去,“你从来就不是我家亲生的孩子,你个野种!”

挂电话那瞬间,她浑身都在抖,这话她只敢在电话里说。

发泄的渠道也仅此而已。

电话铃再次响起,那声音不知为何如此刺耳难听,像是用尖锐的东西磨着地板,响着响着,电话就黑屏了,关机了。

她妈说对她很失望,她爹更是不愿意跟她说话。

“这门亲事是为了彩礼对吗?妈,你跟我说实话吧,行吗?”玉凤哭的像个泪人,她没在乎身边走过的人一个个都对着她侧目,也不管这天气冷的把她的泪都要焊死在脸上。

“为了彩礼怎么了?谁家不都是嫁闺女娶媳妇吗?把你的彩礼给你弟弟娶媳妇,不都这样吗!”她妈话里充满了不解,正如玉凤自己的不解那般。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哪里不对?

“他能为你们养老送终是吧?”玉凤的声音还是抖,冷也疼。

“比你强,比你强,你个白眼狼,从小就偷奸耍滑的。”她爹的声音比这天还冷,“怎么?你还想跟你爹妈断绝关系吗!断绝就断绝!把那彩礼钱还回来!就断了!”

话说的如此决绝,让玉凤想挽回都无法挽回,她忘记了自己回了句什么,后面就是蹲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其实倒也没有断绝那么狠,毕竟每次给她爹打钱时,她爹还是会回一句收到了,还剩xxx元。

既清楚又冷漠。

她妈倒是会心软,偶尔会给她发句天冷了多穿衣服,别太累了,什么时候找个对象啊?你都25了,你弟都订完婚了,你爹不气了你就能回来了,血脉哪是能断就断的,你也是爹妈的孩子。

是医学上的孩子。看到这句话时,她总是在心里默默添上一句。

她有那么三四年没回家,赵学识二十岁了,听她妈说快结婚了,家里特别热闹,房子装好了,车子也买好了,就等新媳妇进门了。

比请帖到得早一些的是个电话,或者说是个通知。

“你是赵有田和王淑勤的女儿吗?我是太康村的片警……”

电话里的信息太多,以至于玉凤站在原地十多分钟才回过神来,警察说的全是中文,可她却没听懂对方的意思。

“下毒?抢救无效?”她重复了两遍,警察理解这种事情的冲击性,没再说什么,只是安抚了几句。

赵学识没死,已经被送去了医院,玉凤其实并不想去面对那张脸,但她必须去,警察说这是赵学识的愿望,只有见到他姐,他才会说出这桩一家三口中毒案的真相。

“他没几天了。”医生对着玉凤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悲情,在他看来,姐姐一定是弟弟唯一的稻草,两个人的感情不定多好呢?以至于弟弟撑着这最后一口气,等着他的姐姐回来。

病房的墙白得刺目,赵学识躺在那里,脸色也似乎要融入到这白色的背景里,脱相严重,他对着她笑,说:“姐,你来了。”

玉凤慢慢地走了过去,警察也在她身后。

“是你妈下的毒,我知道以后,就不吃了,他俩吃的太多了,当场就死了。”赵学识声音特别轻,玉凤需要贴得特别近才能听到。

“不可能!”玉凤反驳,她的双眼里干涩异常,按理说她应该哭出来,像是断绝关系那天似的,那是一种解脱,而此刻是真的解脱了,在她刚刚还完那笔六万多的卖身钱之后,“爹妈多爱你?捧在手上都怕化了!是你吧!一定是你下的毒!就是你!你就是个毒虫!你……”

“赵小姐,别激动。”警察最先还挺惊讶,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这一家人真是够不寻常的,他从后面拉住赵玉凤,“你弟现在很虚弱。”

“他怎么不死呢?这个家就是他害的啊!是他下的毒!一定是。”玉凤终于哭了,眼泪滚下来的时候,疼得她闭上了眼。

玉凤当然知道,赵学识已经没多少天了,但她依旧恨他,恨不得他现在就地被枪毙也无法让自己释怀。

“我害得?”赵学识笑了出来,“我小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你家亲生的了,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谁而已,我只是快结婚了,喝得有点多,说了句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希望他们知道我结婚了!你爹妈就要杀我!就要杀我!”

“谁毁了谁!谁毁了谁!”赵学识此刻是狰狞的,他脱相的脸上,嘴都发紫了,玉凤被他吓住了,站在原地,哭得声音都小了,“你做了什么?你知道我不是你弟弟,你怎么不帮我找呢?找我的亲生父母?你这个人贩子!你们全家都是人贩子!活该!活该哈哈哈哈……”

赵学识开始大口喘气,脸瘦的都要包不住眼睛了,血红色的眼白,玉凤看得十分清晰。

“姐,姐……姐……”赵学识叫的那样亲昵、小心,玉凤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低下头,在他面前,听他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喊他们爹妈吗?因为……咳咳咳……因为我只有爸妈,没有爹妈,我有自己的爸……噗!”

满眼的红色,赵学识嘴角是最红的,墙上、被子上、玉凤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

警察喊医生进来,玉凤浑身红着站在原地,像是被谁定住了身体。

她不想要个弟弟。

可她曾经的确希望父母有个儿子,这样她就可以解放耳朵,早点写完作业了。

但她真的不想要这样的弟弟。

她可以为爹妈养老送终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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