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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奖论文 | 魏聪聪:碎片的“温度”——隆化鸽子洞元代窖藏丝织物研究

 掌染草2012 2023-04-06 发布于安徽

论文摘要:隆化鸽子洞元代窖藏共出土遗物67件,其中织绣品46件,文书6件,其他类15件。丝织物包括服饰、生活用品、丝织绣品与残碎料片,丝织品的面料包括绫、绢、绸、锦、缎、罗、棉、麻等多种。以往对鸽子洞窖藏丝织品研究主要集中在窖藏丝织品的综合研究、丝织物个案研究及丝织物修复三个方面。从原始窖藏时的状态这个角度来看,将这批丝织品进行一个分类,大致可以分为三大类:1.残、碎丝织料片2.半成品拼缝丝织物3. 完整的丝织物。本文将重点梳理和讨论其中的残、碎、半成品、补修类的丝织物部分。通常来说,用破的东西会被弃之不用或丢掉,但它们得以同入窖藏。正是这样,这些残、碎、半成品的丝织品更加值得关注和研究。隆化县鸽子洞元代窖藏埋藏的物品中,处处都有窖藏主人所遗留的痕迹,不论是精美完整的丝织物,还是那些残、碎、半成品的丝织物,上面同样带着窖藏主人浓浓的气息和烙印,承载了主人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关键词:元代鸽子洞窖藏;残、碎料片;拼缝半成品;修补丝织品

一、河北隆化鸽子洞窖藏概况

1991年1月,四名少年在打柴的时候,转悠到鸽子洞避风玩耍中发现露出的桦树皮和布角,其后四人合力拽出一个粗糙的类似麻袋状的包裹,用刀割开后见到里面有服装、布鞋等物,至此河北省隆化县鸽子洞元代窖藏在时隔六百年后重见天日。[1]窖藏共出土遗物67件,其中织绣品46件,文书6件,其他类15件[2]窖藏发现地点“鸽子洞”,位于河北省隆化县西北湾沟门乡与白虎沟乡交界的白虎沟辖区内。[3]洞中因常年栖息成群山鸽,故当地人称之为“鸽子洞”。洞坐北朝南,洞口方向为180°,洞口呈竖长方形,高12.5、宽8.5米,洞内高9.5、中间宽5、进深11.5米。(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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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鸽子洞,孙慧君主编《隆化鸽子洞元代窖藏》,河北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23页

鸽子洞窖藏出土的46件丝织品,包括服饰、生活用品、丝织绣品与残碎料片,丝织品的面料包括绫、绢、绸、锦、缎、罗、棉、麻等多种。以往对鸽子洞窖藏丝织品研究主要集中在窖藏丝织品的综合研究、丝织物个案研究及丝织物修复三个方面。黄能馥《简谈隆化鸽子洞元代窖藏织绣文物》一文中对总结了这批丝织物的种类、面料材质、纹饰风格及使用针法都进行了讨论。[4]罗群《元代纹锦被面的组织特色与织造工艺》一文从元代集宁路遗址出土的锦被与鸽子洞出土的被面作为个案研究点,对被面的织造工艺进行的分析,作者认为是使用束花提花织机织成。[5]《隆化鸽子洞出土的元代被面小考》一文从色彩、纹样、题材、织造工艺等方面对褐地鸾凤串枝牡丹莲花纹锦被面分析和阐述。[6]

还有对鸽子洞窖藏中出土的袍子、锦囊、镜衣、护膝、鞋子、顶枕等丝织物进行的个案研究,主要文章如下:宫艳君《浅析元代棉袍的艺术特色》[7]、宫艳君、黄俐君《隆化鸽子洞元代窖藏刺绣囊袋的艺术特色》[8]、宫艳君《隆化鸽子洞出土元代镜衣的研究与修复》[9]、扬之水《“满池娇”源流——从鸽子洞元代窖藏两件刺绣说起》[10]、孙慧君《隆化鸽子洞出土两件元代织绣饰物定名初探》[11]、黄时鉴《元代缠足问题新探》[12]等。

上述研究基本都集中在对完整丝织品的讨论上,也有学者将目光放在窖藏中的半成品丝织物部分,主要文章有茅惠伟《隆化鸽子洞元代窖藏百衲织物小考》一文对元代鸽子洞窖藏中出土的两件不明用途百衲拼缝丝织物,及球路纹半成品进行了讨论。[13]宫艳君在《隆化鸽子洞元代窖藏中的纳石失》同样是针对上文提及百衲的丝织物中含有珍贵材料纳石失的部分进行讨论。[14]

从丝织物原本窖藏时的状态或形态这个角度来看,将这批丝织品进行一个分类,大致可以分为三大类:1.残、碎丝织料片2.半成品拼缝丝织物3. 完整的丝织物。其中完整丝织物19件[15],半成品、残、碎料片的丝织物27件。本文将重点梳理和讨论其中的残、碎、半成品、补修类的丝织物部分。

二、残、碎料片丝织物

从以往窖藏或墓葬中出土的丝织物来看,都是以完整精美的丝织物为主。窖藏和墓葬一般都是藏、埋材质珍贵且完整的丝织物,比如内蒙古集宁路古城遗址出土的绣花夹衫、提花长袍等[16],都是元代刺绣中的上品,可以作为元代刺绣中的代表。[17]内蒙古包头市达茂旗明水村墓出土的纳石失辫线长袍、织锦风帽及缂丝靴套都是蒙元时期丝织物中的上品。[18]

鸽子洞元代窖藏同样也出土了很多件完整且精美的丝织品,属于国家珍贵文物33件。[19]同时,里面出土的很多残、碎料片类丝织物,这些碎片丝织品的种类很丰富,材质、形状、颜色、大小都不一样,这些丝织物的出土使得元代鸽子洞窖藏显得很独特,与众不同。历史上可兹参考埋藏破碎物品的例子,有山东青州龙兴寺窖藏中出土的石雕佛像碎片,这些碎片是将佛像打碎后再进行窖藏。[20]二者相似之处为在主观埋藏破碎品,但是物品本身的状态还是有区别,龙兴寺是人为毁坏后埋藏,与宗教行为密切相关。鸽子洞窖藏则是将剩余残存的碎片、半成品的丝织物与完好的丝织品一并埋藏,这之中看不到人为毁坏丝织物的痕迹。

鸽子洞窖藏残、碎丝织物例子1,是一块经过裁剪的丝织物料片,为本色斜纹暗花绸残片,(图2)长7.5厘米,宽7.4厘米。[21]料片上右下角有“?伍乙”字样,可见到印章残留的边缘部分长5厘米,宽0.8厘米,据此推测这块布料的原来可能是做文书或其他文字记载的,被废弃后经裁切另作他用。例子2为一块绛红色毛织残片,(图3)长13.2厘米,宽6.4厘米,毛质,绛红色,斜纹组织,还有一块类似的同款材质碎片丝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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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本色斜纹暗花绸残片,隆化民族博物馆编著《洞藏锦绣六百年——河北隆化鸽子洞洞藏元代文物》,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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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绛红色毛织残片,隆化民族博物馆编著《洞藏锦绣六百年——河北隆化鸽子洞洞藏元代文物》,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62页。

还有稍微大一点的碎片丝织物,既有形状规整的也有不规整的,例子1是棕色地绿团窠双色锦机头料片2件,一件长29.4厘米,宽20.4厘米(图4),另外一件长30.7厘米,宽20.7厘米。团花直径12.3厘米,花心为八瓣形团花,大团花内由八朵简化小宝相花簇团组成,团花之间饰串枝宝相花填充。例子2为湘色五枚缎地云纹暗花料片2片,比上面两块布料长一点,呈不规则长方形,尺寸分别为长52厘米、宽14.5厘米(图5)与长39.5厘米,宽9.5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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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棕色地绿团窠双色锦机头料片,隆化民族博物馆编著《洞藏锦绣六百年——河北隆化鸽子洞洞藏元代文物》,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6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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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 湘色五枚缎地云纹暗花料片,隆化民族博物馆编著《洞藏锦绣六百年——河北隆化鸽子洞洞藏元代文物》,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58页。

残、碎丝织物料片还有蓝色平纹绢片、蓝色缠枝牡丹暗花缎片及粗棉布机头残段等。其中有一块尺寸比较大的碎片布料,为褐色连云纹暗花绫片,(图6)长77厘米,宽124厘米,该面料原来应该是红色,但因时间问题,退色后变为褐色,地为左向六枚经斜纹,花纹为右向纬斜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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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 褐色连云纹暗花绫片,隆化民族博物馆编著《洞藏锦绣六百年——河北隆化鸽子洞洞藏元代文物》,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69页。

将碎片丝织物梳理一遍,就会发现里面有经裁减后的剩余碎片丝织物原料,也有留作二次使用的碎片丝织物。其中尺寸稍大的丝织布料留存比较好理解,但是这部分很小的残、碎丝织物料片留下来做什么用的呢?是否为拼缝丝织物的备用原材料呢?

三、拼缝半成品丝织物

在鸽子洞窖藏中还有一部分丝织物,是利用碎片丝织物拼缝后的半成品,一共4件。大多数的研究中将这类丝织物称为“百衲”, “'衲’,原义补缀,'百’,比喻很多。百衲,即用零星材料集成一套完整的东西……后泛指用各类面料拼缀而成的衣服。故,百衲织物由若干小的织物拼缝成大的织物。”[22]因本文所涉及的皆为半成品,故行文中用拼缝丝织物代替百衲丝织物。

第一件是黄白色长方形杂织拼缝丝织物,(图7)长7.2厘米,宽5厘米。这块小的拼缝料片由10块花绫料片拼接缝制,且每块料片大小不等,形状各异,颜色也不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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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 黄白色长方形杂织拼缝丝织物,隆化民族博物馆编著《洞藏锦绣六百年——河北隆化鸽子洞洞藏元代文物》,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72页。

第二件是一件拼缝连钱纹饰片,又称球路纹丝绸拼缝饰件,此饰件为半成品。(图8)长21厘米,宽13.5厘米,共使用了绫、绸、绢、绮、织金缎、织金锦等17种面料,拼缝成莲花瓣形的料片总计24片,用了9种面料包镶绲边。以四瓣缝缀成一个圆形的钱纹。对这种球路纹饰件的来源,有专家认为:“图像形象来源于宋代《营造法式》中的球纹。四圆相交,形成钱状图案。”[23]这件半成品最终会成为一件什么样的完整丝织物,我们不得而知,同为鸽子洞窖藏还出土了一件补绣朵花圆形的饰件,(图9)长10.2厘米,宽6厘米,这件饰物可以看成是另一种样式的球路纹饰物,可资参考和想象。补绣朵花圆形饰件正反面将五片颜色各异的叶形边饰连缀缝在一起,中间则形成五角形,双面五角形的中心绣有朵花,一面是白色地绣莲花,另一面为蓝色地绣牡丹,蓝色面还网绣了元代常用的山形纹。两片间再用明黄色丝线缝合,在圆形饰物底下缝缀蓝、红、绿素绫编成的万字结尾饰,在结端还有装饰的线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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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 球路纹丝绸饰件,首都博物馆编《锦绣中华——古代丝织品文化展》,科学出版社,2020年,第17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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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 补绣朵花圆形饰件正反面,隆化民族博物馆编著《洞藏锦绣六百年——河北隆化鸽子洞洞藏元代文物》,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29页。

另外两件半成品的拼缝丝织物形式类似,都呈长方形,用多种不同形状的布料拼缝而成,从形式上看,下文中将两件丝织物分别称为拼缝丝织物A和拼缝丝织物B。拼缝丝织物A,(图10)长32厘米,宽23厘米。由18片布料拼缝而成,共使用了16种布料。拼缝丝织物B,(图11)长27厘米,宽26厘米。共使用了18种布料,20种不同颜色的碎片布料拼缝而成。这些面料的大小不同,形状各异,颜色和花纹也是多种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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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 拼缝丝织物A,隆化民族博物馆编著《洞藏锦绣六百年——河北隆化鸽子洞洞藏元代文物》,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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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 拼缝丝织物B,隆化民族博物馆编著《洞藏锦绣六百年——河北隆化鸽子洞洞藏元代文物》,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52页。

这两件丝织物都是用残、碎丝织品拼缝而成,看似无规则的碎片布料进行随意拼缝组合,实则不然,这样的拼缝重组是具有很强的主观控制意识。两件丝织品都是将珍贵面料或带有精美刺绣图案纹样放在中心的位置,拼缝丝织物A的中心为一块元代著名的织金锦,拼缝丝织物B的中心位置是一件带有刺绣蔓草斜纹暗花绫,暗花绫两角留有刺绣画、叶的墨线画稿,说明这件刺绣也是一件半成品。这些半成品还未来得及被制作成一件完整的丝织物,就因一些特殊原因被埋藏在洞中。

拼缝丝织物中可以看到很强的主观能动性,利用丝织品碎片布料本身的材质和颜色,缝制重组后,产生新的视觉体验和美感。不同材质、不同肌理、不同色块在重组后,有一种观看马赛克作品的感受,非常有特色,在丝织品中具有独特的美感和价值。

四、修补丝织品

在鸽子洞窖藏中还出土4个布袋子,有趣的是其中3个袋子都有修补,有的袋子还是经过多次修补。尺寸最小的麻布袋,长9厘米,宽9.5厘米,袋子使用痕迹明显,残损严重,有多次缝补痕,每次缝补使用不用质地料片,包括棉、麻及黄绿色暗花绫等材质。(图12)袋口处有麻线收口,装好东西之后可以抽紧袋口,有利于物品保存。[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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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2 麻布小袋,隆化民族博物馆编著《洞藏锦绣六百年——河北隆化鸽子洞洞藏元代文物》,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24页。

在4个布袋里有一件挑花麻布袋,长26.5厘米,宽25厘米,原为本白色。袋口有麻绳收口,袋子上用褐色线挑花针法绣出几何纹(图13),绣花集中的部位位于袋子底部,其中底部偏左有一朵较完整的雪花纹样,右下角也有比较密集的花纹。值得注意的是在袋子的左下角有一块补丁,面积约8.5厘米×4厘米左右,补丁面料为真丝四经素罗。(图14)从缝补手法来看,非常的随意,针线功夫一般,不是十分美观的修补手法,可见,修补之人不太擅长刺绣女工,甚至有一些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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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3 挑花麻布袋刺绣纹样复原图,隆化民族博物馆编著《洞藏锦绣六百年——河北隆化鸽子洞洞藏元代文物》,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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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4 挑花麻布袋底部补丁,孙慧君主编《隆化鸽子洞元代窖藏》,河北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80页。

第三个布袋子,是一件深驼色的蓝色条格布袋,面料为棉质,平纹组织,长35厘米,宽31.5厘米。两面共有5块补丁,其实可以算6块,因最大的那块葫芦形的补丁,是由上下两块布料分别补修的,视觉看上去算一块。(图15)这5块补丁的尺寸分别是:5厘米X7厘米、7.5厘米X3厘米、10厘米X4厘米、4厘米X5厘米,最大的葫芦形补丁为23厘米X9厘米。这5块补丁形状各异,有方形、长方形、椭圆形、葫芦形和随形,上面缝制的针法也不尽相同,目标具有一致性,那就是修补好袋子的破洞,完善其盛装物品的功能属性。补丁的材质和针法重实用性,忽略布袋是否美观的审美属性,更多是为恢复布袋本身的功能而存在。

图片15 深驼色蓝色条格布袋上的补丁,隆化民族博物馆编著《洞藏锦绣六百年——河北隆化鸽子洞洞藏元代文物》,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22页。

上述布袋显然是窖藏主人经常使用,并在袋子破损之后,多次进行修复缝补,尤其是图12中的多次缝补的麻布小袋,每次缝补都使用不同质地的料片。从补丁中可以看出,修补部分并不讲究补丁的针法,补丁布料的形状也很随意,补丁的面料具有随机性。那么,如经常随身携带,是否为私密使用的物品?为何多次缝补而不做一个新的?上文提到的残、碎丝织物足够做很多个小布袋子了,是否与布料的材质相关?为何与完整丝织品同入窖藏?

这四个袋子的材质皆为棉和麻,补丁部分也是以棉麻为主,偶见其它面料。元代棉纺织水平提高后,棉麻是非常廉价且在民众中十分普及的一种面料,作为布袋使用,合情合理。多次修复的原因很多,比如说窖藏主人很节俭。还有一种可能,窖藏主人用袋子装其经常使用的物品,属于私人物品,并不是经常示人的物品。

虽然窖藏部分出土遗物被破坏,其最原始保存的状态看不到了,但笔者根据出土物中遗留的一些文书、骨角器、银饰件和五铢钱等,推测这几个袋子原来可能就是装这些物品的,装一些窖藏主人认为比较重要的文书或珍贵的小物件,集中且易找寻。例如窖藏中出土了一件骨雕羊首角觿[25](图16),正面角度可以看出是羊首形状,羊首用驼骨雕成,两眼镶黑色眼珠,嘴部衔一圆环,环上系有皮结,上有结扣,保存状态很好。觿体材质为羚羊角,色微黄。手持部有七个突棱,尾部呈弯钩状。觿是古代一种解结的锥子,一般用玉或骨制作而成。这个觿的尺寸完全可以放进挑花麻布袋或深驼色的蓝条格布袋中,在物品多次装进装出或随身携带过程中,类似这样带角类型的器具对布袋的磨损是非常大的,所以,笔者认为这些袋子是因其自身的功能性,也就是袋子装东西的属性而被同入窖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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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6 骨雕羊首角觿,隆化民族博物馆编著《洞藏锦绣六百年——河北隆化鸽子洞洞藏元代文物》,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9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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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7 褐地鸾凤串枝牡丹莲纹锦被面,隆化民族博物馆编著《洞藏锦绣六百年——河北隆化鸽子洞洞藏元代文物》,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77页。

结语

窖藏一般是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尤其是战乱的年代,会将珍贵的物品进行掩埋,以便日后回来再取用,但会因一些特殊原因,窖藏主人可能再也没办法回到埋藏旧地,这些物品在数年后得以被发现,比如著名的唐代何家村窖藏。相信鸽子洞窖藏的主人有同样的想法,只是再也没能回来取走这批物品。

窖藏与墓葬不同,埋藏只是暂时的封存,日后还要再次打开使用。一般来说,窖藏主人都会埋藏珍贵却又不方便带走的物品,同样鸽子洞窖藏中也有很多精美的丝织物[26],例如其中的褐地鸾凤串枝牡丹莲纹锦被面尤为珍贵,(图17)与此同时,窖藏主人还将残、碎布料和半成品拼缝丝织品,以及用破了又多次缝补的布袋同入窖藏。通常来说,用破的东西会被弃之不用或丢掉,但它们得以同入窖藏。正是这样,这些残、碎、半成品的丝织品更加值得关注和研究。

“'迹’则强调人类痕迹的存留和展示。……由于'迹’的定义是某一个特殊历史或神话人物事件留下的痕迹,它又总是表现为往昔留下的'碎片’(或是碎片的集合)。”[27]河北省隆化县鸽子洞元代窖藏埋藏的物品中,处处都有窖藏主人所遗留的痕迹,不论是精美完整的丝织物,还是那些残、碎、半成品的丝织物。窖藏内多次修补的布袋与蓝地菱格卍字龙纹双色锦对襟棉袄或其他服饰一样,上面同样带着窖藏主人浓浓的气息和烙印,承载了主人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这些服饰、生活用品都反映了曾经拥有者的审美及生活习惯,里面隐含了一些信息和密码,并依然留存着窖藏主人生活的气息和温度。

注释:



[1]隆化民族博物馆编著:《洞藏锦绣六百年——河北隆化鸽子洞洞藏元代文物》,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4页。

[2] 孙慧君主编;《隆化鸽子洞》,河北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22页。

[3] 隆化县博物馆:《河北隆化鸽子洞元代窖藏》,《文物》,2004年第5期,第4页。

[4] 孙慧君主编;《隆化鸽子洞元代窖藏》,河北人民出版社,第139-140页。

[5] 赵丰、尚刚主编:《丝绸之路与元代艺术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集》,香港艺纱堂服饰出版社,第254-258页。

[6] 宫艳君:《隆化鸽子洞出土元代被面小考》,《文物春秋》,2006年第6期,第66-68页。

[7] 孙慧君主编:《隆化鸽子洞元代窖藏》,河北人民出版社,第195-197页。

[8] 宫艳君、黄俐君:《隆化鸽子洞元代窖藏刺绣囊袋的艺术特色》,《承德民族师专学报》,2004年第1期,第107-108页。

[9] 宫艳君:《隆化鸽子洞出土元代镜衣的研究与修复》,《文物春秋》,2004年第2期,第68-69页。

[10] 扬之水;《“满池娇”源流——从鸽子洞元代窖藏两件刺绣说起》,赵丰、尚刚主编:《丝绸之路与元代艺术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集》,香港艺纱堂服饰出版社,第120-131页。

[11] 赵丰、尚刚主编:《丝绸之路与元代艺术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集》,香港艺纱堂服饰出版社,第190-195页。孙慧君:《河北隆化鸽子洞出土的两件元代护膝》,《文物春秋》,2005年第5期。

[12] 赵丰、尚刚主编:《丝绸之路与元代艺术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集》,香港艺纱堂服饰出版社,第132-142页。

[13] 孙慧君主编:《隆化鸽子洞元代窖藏》,河北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185-190页。

[14] 宫艳君:《隆化鸽子洞元代窖藏中的纳石失》,《文物春秋》,2008年第4期,第71-73页。

[15] 注:鞋和护膝为成对,算一件

[16] 李逸友:《谈元集宁路遗址出土的丝织品》,《文物》,1979年第8期,第37-39页;潘行荣:《元集宁路故城出土的窖藏丝织物及其他》,《文物》,1979年第8期,第32-35页。

[17] 安泳鍀主编:《天骄遗宝——蒙元精品文物》,文物出版社,2011年,第208页。

[18] 夏荷秀、赵丰:《达茂旗大苏吉乡明水墓地出土的丝织品》,《内蒙古文物考古》,1992年第1期。

[19] 孙慧君主编:《隆化鸽子洞元代窖藏》,河北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35页。

[20] Wei-Cheng Lin, “Broken Bodies: the Death of Buddhist Icons and Their Changing Ontology in Tenth-through Twelfth-Century China,” in Refiguring East Asian Religious Art, ed. Wu Hung and Paul Copp (Chicago: Art Media Resource, 2019),80-121.

[21] 隆化民族博物馆编著;《洞藏锦绣六百年——河北隆化鸽子洞洞藏元代文物》,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67页。

[22] 茅惠伟:《传统百衲织物的探源与分析》,《纺织学报》,2010年第9期,第109页。

[23] 首都博物馆编:《锦绣中华——古代丝织品文化展》,科学出版社,2020年,第177页。

[24] 同窖藏还出土了一个麻布袋,长15厘米,宽13厘米,面料粗糙的麻布袋,采用大小不等的5块麻质料片缝合而成,口沿处卷边缝合,中间穿有麻绳,同样可以抽紧口部的作用。

[25] 长22.5厘米,羊首部分为5.2厘米

[26] “其中一级品5件,二级品19件,三级品9件。”孙慧君主编:《隆化鸽子洞元代窖藏》,河北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12页。

[27](美)巫鸿,肖铁译:《废墟的故事——中国美术和视觉文化中的“在场”和“缺席”》,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6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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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首届物质文化与设计研究青年学者优秀论文评议

第五组 物质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 二等奖

作者简介:魏聪聪,中央美术学院

本文原刊《辽宁省博物馆馆刊》,20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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