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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燕明:殚精竭虑探寻夏文化

 大成教育图书馆 2023-04-07 发布于山东

  工作第一年:发掘登封王城岗遗址 探索夏文化 

  1977年,方燕明结束了上山下乡的知青生涯,来到河南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队,与考古正式结缘。谈起参与发掘的第一个项目——登封王城岗遗址,方燕明连说了几个“很幸运”。

  方燕明:很幸运,我1977年入行时,正好赶上夏文化探索的一个高潮。当年,安金槐先生挂帅在登封告成一带开展夏文化探索,发掘了非常著名的遗址——王城岗遗址,这是一个主动发掘项目。对于我来说,刚刚工作就能参加到探索夏文化当中,应该说是非常幸运的。

  王城岗遗址的发现非常重要,在1977年冬天的时候,登封开了一个考古现场会,当时国内的大专家们都来参加这个会,我也有幸经历了这个学术会议,学到了很多东西。后来我还参加了王城岗报告的整理,1992年报告正式出版,我是这本报告的作者当中最年轻的一位,应该说也是非常幸运的。

  1979年,方燕明与同事主持颍河两岸的考古调查,并对重要遗址进行了试掘,发现了沉睡4000年之久的禹州瓦店遗址。

  9年:编辑《华夏考古》和考古报告

  1984年,方燕明进入吉林大学历史系攻读考古专业。经过深造的方燕明,在1987年回到原单位工作时,本以为会继续从事田野考古,但没想到坐的却是“冷板凳”,要为别人“做嫁衣”。

  方燕明:回来以后做田野工作的时间很短暂,做了不到一年吧,我们所里创刊了一个杂志叫《华夏考古》。1987年秋,我就到编辑部参加《华夏考古》的编辑工作。《华夏考古》是河南唯一的考古学刊物,我们也曾做到过全国CSSCI核心期刊,这也是文物考古行业对我们工作的认可。

  20世纪90年代初,当时出版特别是考古专业出版困难比较多,我们所里积压了很多考古材料,很多是急需出版的考古报告。大概从1991年开始,我和编辑部的同仁就承担了我们所里考古报告的编辑出版工作,当然也包括一些图录、专著等等,经我手做编辑的文物考古书籍大概有四五十本。

  从考古专业来讲,发掘结束再通过整理到报告出版,实际上是一个比较漫长的时间过程,那么能从我们手里把发掘的材料,通过编辑真正变成一本考古报告,成为历史文化研究中有价值的东西,我觉得这是一个值得骄傲的事情。

  能从庞大繁杂的资料中抽丝剥茧,编撰成脉络清晰的考古发掘报告,并在短短几年内将《华夏考古》做到全国核心期刊,方燕明付出了很多,也取得了一番成绩。

  5年:全程参与夏商周断代工程 

  虽然编辑《华夏考古》和考古报告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方燕明心心念念的还是田野考古发掘和探索夏文化。机会始终属于有准备的人,而对方燕明来说,这个机会等了9年之久。

  方燕明:这个机会大概一直要等到1996年,夏商周断代工程开始,河南地处中原,夏商周断代工程的主战场就是河南。断代工程在北京启动的时候,项目办希望我们河南能够推荐一个人来参加夏文化年代学研究课题,来做早期夏文化研究。安金槐先生很看重我,举荐我承担早期夏文化研究工作,所以我从1996年开始一直到2000年,5年时间全程参加到夏文化研究课题里面。断代工程提出公元前2070年作为夏的始年,主要用的就是我们早期夏文化研究在王城岗、瓦店的标本测年数据得出的。

  我除了在王城岗采样测年外,1997年又开始在瓦店遗址进行发掘,大概1999年完成了早期夏文化研究结题报告,可以说在断代工程的5年里我们做了很多工作,在夏文化研究,特别是早期夏文化研究当中,为学界提供了重要的材料。

  当然我做这些研究工作的时候,《华夏考古》编辑工作正常在做,我手里编的考古报告也在做,虽然说很辛苦,但是收获很多。

  20年:只为中华文明探源

  结束夏商周断代工程之后,方燕明几乎无缝衔接,投入到中华文明探源工程项目中,一做就是20年。

  方燕明:从2002年到2005年重新发掘了王城岗遗址,我们到那时候才搞清楚王城岗小城实际上仅占王城岗大城的一个角,王城岗大城占地36.7万平方米,城里还发现了大型的夯土建筑。王城岗大城报告2007年就出版了,那个报告也是中华文明探源里面出版的第一本报告。

  我在1997年断代工程发掘的时候,在瓦店遗址已经有过重要的发现,但那个时候只挖了几百平方米。从2007年到2010年,在后续的中华文明探源当中,我又连续4年对瓦店遗址进行发掘,有非常重要的发现。

  在瓦店遗址除了考古学的研究以外,我们尽可能的采用多学科手段,如植物考古、动物考古、体质人类学的研究,讨论农业是什么状态,畜牧业是什么状态,当时的经济技术发展水平、精神文化等等方方面面,把中国考古学研究推向新的阶段。后来我还因为瓦店这个项目拿到了国家田野考古的三等奖,主要评的是考古发掘的水平。

  40年:揭开夏文化神秘面纱 

  夏王朝是否存在?早期夏文化从哪里找?4000年前的祖先如何生活?方燕明40年的考古发掘让人们对夏文化、夏王朝、夏文明有了更多的认识。

  方燕明:根据夏商周断代工程给出夏代的始年(公元前2070年),瓦店遗址的主体遗存、王城岗的大城,都是在公元前2070年以内的,那就等于说它们已经进入夏的纪年。

  从考古学文化上看,以王湾三期文化晚期和新砦期为代表的是早期夏文化,以二里头文化为代表的是晚期夏文化,这些文化是前后接续的,很有可能都对应着历史上的夏文化。

  从遗址的规模上看,我们已经发现瓦店遗址是面积100多万平方米的大遗址,这种面积的大遗址在距今4000年前后,很可能是当时的聚落。王城岗遗址在当时是36.7万平方米的大城,这是目前我们发现的夏代早期或者龙山晚期最大的城址,很可能是都邑或者中心聚落。

  很重要的一方面,以嵩山为中心的区域是夏人活动记载最多的地方,考古材料跟文献记载的夏人活动区也是相吻合的。我们这些年始终在做多学科研究,发现龙山晚期五谷(稻麦豆粟黍)都是全的,四畜(牛羊猪狗)也是全的,这个时期有强大的经济基础。我们讲的夏文化,就是最早建立国家,或者早期国家。

  当下:夏文化研究的困惑 

  虽然夏文化研究取得了累累硕果,但还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比如夏代的积年如何推定?夏代的年代上限和下限还有讨论,这一时期的大遗址发掘面积有限,中小型遗址发掘不多等等,都限制着对夏文化的研究。

  方燕明:夏代的积年大概有470多年,二里头文化的主体是夏文化,这是学界可以认定的,问题是夏的上限到什么时候,夏的下限跟商代分界这一刀切到哪,现在还有很多讨论。还有一个困境就是我们知道王湾三期文化比新砦期遗存早,新砦期遗存比二里头文化早,这是考古学的相对年代,但是到底它们的年代早多少,是怎么衔接的,要靠绝对年代的探讨。它们的相对年代和绝对年代如何再去对应文献上记载的夏的年代,在年代讨论上是一个大问题。

  跟夏文化有关的二里头遗址,面积是300多万平方米,现在大概发掘了四五万平方米;瓦店遗址是100多万平方米,我们现在才发掘了几千平方米;王城岗遗址大城本身都30多万平方米,发掘了1万平方米,才1/30;新砦遗址是100万平方米,发掘了几千平方米,所以对遗址的了解是很有限的。考古学研究始终是有一分材料说一分话,我们对所研究的对象了解不够,了解的太少,这是我们研究的瓶颈。

  还有一个我们现在研究工作当中的不足,二里头遗址、王城岗遗址、新砦遗址以及瓦店遗址,这些遗址在当时要么属于中心聚落,要么是都邑型的大遗址,但是早期国家不仅有大遗址,还有很多中小型遗址,当时社会早期国家或者我们叫夏王朝,它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管理着整个国家,中小型遗址我们发掘的不系统且很少,我们就说不清楚。

  退休7年:继续追寻夏文化 

  目前,方燕明已退休7年。但他还常年吃住在瓦店遗址或王城岗遗址发掘现场,为追寻4000年前的夏代文明,贡献着自己的力量。他说,很享受当下的工作状态。

  方燕明:2015年年底都退休了,因为编辑部里我做的那一块史前的编辑工作,还没有人接,所以编辑部还希望我能继续工作,我对《华夏考古》杂志很有感情,所以说我一直帮着他们做。我手里还有本单位的考古报告没做完,预计到今年年底可以出版。我自己手里头也有文明探源项目,包括社科基金项目,虽然已经都结项了,但是考古报告还没有出版,这几年我一直在做。

  从2020年开始的考古中国·夏文化研究项目,重启了禹州瓦店遗址和登封王城岗遗址的发掘,主要都是由年轻人来做,但是因为这两个遗址我原来做的时间比较长,他们觉得可能我的经验比较多一点,单位就聘我做这两个遗址发掘的顾问,替他们把把关,做些工作规划,他们也很尊重我。所以说我这些年虽然退休了,身体也还可以,我也很享受现在能有这样的工作机会,因为我觉得自己经手的工作中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以及未解之谜,我也希望自己的考古生涯能够再多几年,给自己的考古工作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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