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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海诚世界最锋利的女主,「不讨喜」是我爱她的理由

 日子smh 2023-04-08 发布于浙江

这是「香芹又青了」的第 9 篇文 

大家好,我们是香芹和又青。

上周我和香芹去看了《铃芽之旅》的点映,对这部片,说实话,我们感觉比想象中要耐品。

因为相较于新海诚灾难三部曲的前两部,新片里铃芽的设定有一种空前的独特性。

这种独特在于,她是三部曲里,第一个强调“主体性”的女主。

你会发现像《你的名字》和《天气之子》,拯救爱人、改变世界的发起人都是男主。

但在《铃芽之旅》里,救世界、救爱人的权杖,第一次从男主手里交到了女主手上。


并且看完全片也能肯定地说,这点绝不是一个仅为了“应景”的设定,它是主题的一个铺垫,因为《铃芽之旅》在我们看来不是一场单纯的爱情冒险,而是女主铃芽向世界夺回主体性的过程。

后续解析可能会涉及部分情节讲述。

介意剧透的uu们也可以考虑先码住,等看完电影本体再回来找我们吧。

01

刚看完电影记忆还热乎的观众,应该还记得《铃芽之旅》的故事轮廓——

它大概讲了,住在九州乡下的高中生铃芽,遇到了颜值高职业更奇特的“闭门师”草太,在白猫大臣的引领下,和草太一起寻找日本各处的“门”。


门这个设定很有深意,它总是出现在日本各处废墟里,连接现世和常世,门开了,常世的一种怪物“蚓厄”就会来到现世,引发地震。

所以铃芽和草太的任务就是通过四处“关门”来阻止地震发生。

明线上,这似乎是一个少女追逐美少年的热血恋爱故事,但实际上看过电影的朋友们应该都有这种感觉,铃芽和草太之间的“恋爱感”其实非常克制,因为这个故事更重要的内核是它的暗线:是作为日本311大地震幸存者的铃芽,从灾后失去母亲的创伤中努力自我救赎的一段旅程。


所以草太对铃芽的吸引,在我看来也是有另一重指向性的,它并非是现在网上调侃的纯粹见色起意。

而是,当一个主体性极强的人被迫困在被动无力的灾后创伤里,从这种“被动”的谜题中挣脱出来,必定是铃芽现阶段的主要人生矛盾。

那么突然出现的草太,对铃芽来说,更像一个千载难逢的自救钥匙。

而铃芽这个角色,无论从剧情作用上,还是性格色彩上,比起此前的世界系女主,都更加地锋利。

因为譬如《你的名字》的三叶,和《天气之子》的阳菜,虽也各有其人格魅力,但总体来说还是“靠谱懂事识大体”系的女主。

比如三叶,她虽然厌烦作为乡下巫女闭塞的生活和命运,但她反抗的行为,也只是对着鸟居喊“下辈子想成为东京的帅哥”。虽然一不小心实现了。


又比如阳菜,她得知牺牲自己可以救东京的天气,还是非常自然地就选择献祭自己。

而铃芽这个女主,则一改“懂事女孩”的人设,成为了一个更自我,想要积极把控自己命运的人。

所以看电影时你会发现,铃芽最突出的魅力其实也在这里,她对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有种莫名的清醒。

她不容易被别人的牺牲绑架,不会因为“照顾别人的感受”而停止叩问自己的内心,也不会因为过度担心“给别人添麻烦”去放弃自救。

不过,也是因为这种绝对的主体气质,导致了铃芽这个女主身上有一些“不讨喜”的争议。

因为在她坚定地奔向草太的过程中,也仿佛辜负了两个为她“牺牲”的角色。

一个是白猫大臣,一个是环阿姨。

而这种坚定的“辜负”,在草太是一个男性角色的前提下,被立刻标签化地解读为“铃芽是个恋爱脑”,“为了男人要生要死”。

坦白说我觉得这种跳跃性的解读,显然是只看到了明线的故事,罔顾了暗线“自我救赎”的这层故事语境。

要讲清楚这点,就得先从铃芽和白猫大臣的关系开始讲起。

02

白猫大臣其实是全片一个关键的线索角色。它亦正亦邪,立场暧昧,天真而残忍。


它本是镇压来自常世“蚓厄”的要石,在被铃芽拔出后,擅自逃离岗位,游历人间。

一方面,它把草太变成椅子,让他代替自己成为要石,把活人草太变成献祭品。


但另一方面,它对铃芽偏爱且顺从,引领着铃芽四处找“门”,铃芽喜欢它,它就毛发丰盈,铃芽讨厌它,它就枯瘦黯淡。

最后,它感知到铃芽比起自己更在意草太,就帮铃芽把草太救出来,自己乖乖变回要石。

所以如果只把大臣看作一只猫,人之常情自然会心疼一只痴情小猫为主人献祭自己。

可是问题是,大臣对铃芽的“好”,真的能解读为一种出于个人意志的“痴情”或“牺牲”吗?

感觉不能。

因为大臣在电影中,其实并不像一个有意志,独立于铃芽之外的个体,它反而很像铃芽的一部分。

大臣,其实很像是铃芽“过往”的具象化,是她对被地震毁掉的生活的执念,是一度被铃芽忘却的“废墟记忆”。


所以它甫一出场,铃芽就对它说出了那句“要来当我家的孩子吗?


而这句话,和环阿姨对当年刚在地震中失去母亲的4岁的铃芽所说的,一模一样。

彼时的铃芽在雪地中执着地寻找去世的妈妈,因为执念太强误入“常世”。

此时的大臣,恰恰映射了当时那个对妈妈执念最强时的小铃芽。

而 这也是为什么 大臣第一次见草太,就突然黑着脸说他“碍事”,把他诅咒成凝结了铃芽执念和缺失的母亲遗物,那只断了腿的三脚椅。


大臣和草太,之于铃芽的“自我救赎”,其实是一种绝对对立的关系。

这种对立,恰似《铃芽之旅》世界观里所谓“常世”和“现世”的对立——也就是“过往”和“当下”的对立。


大臣是铃芽最重要的过往记忆的化身。

草太则是存在于铃芽当下的人。

为什么铃芽不顾一切去救变成了要石,孤独守着世界的草太,却好像没有对同样去补天的大臣的命运表现出明确的情感倾向。

这些疑惑,如果从隐喻的角度去理解会变得有其合理性。

因为大臣本就是铃芽一部分意志的外化。恰似整部电影频发灾难的世界某种程度上也像铃芽内心的地动山摇的外化。

所以无论是迫切想要重建内心秩序的铃芽,还是和大臣,草太一起冒险的铃芽,都必须去做一道二选一的题目。

与谁同向?

活在过去,还是当下。

是沉溺在对过往的偏执里,还是直面疼痛,放下眷恋往前走。


铃芽做了选择,才找到了救赎世界和自己的“门”。

所以在最后阶段,感知到铃芽坚定的愿望,大臣也自愿成为要石。

铃芽看到再被封印的大臣,涌出的眼泪和悲伤,它里面我觉得也是有一层隐喻在的。

因为对于一个失去了重要东西的人,要她彻底割舍对过往美好的执念,这是一个非常痛的过程,需要极大的力气。

相反,耽溺在过往,是一种舒适区内的伤感。

正如白猫大臣对铃芽的姿态,永远柔顺偏爱,一心想抹除草太,和铃芽独处。

大臣可爱的形象,恰恰象征着一种甜蜜的混乱,一种逃避的魔障。

这一点,再和与之相对的黑猫左大臣一对比,就更加清晰了。

黑猫左大臣是镇守“蚓厄”的另一个要石神明,和逃跑的大臣相反,他是坚守岗位的本分派,受草太爷爷所托,还成为了不安分的大臣的监护猫。

在岗的左大臣和翘班的大臣相反,它象征的,像一种世界和人心“健康的秩序”。


这种秩序如何获得,左大臣带给铃芽的体验,恰恰是“正视和直面”。

所以,当左大臣附身环阿姨时,一向对铃芽百般爱护的环阿姨,突然黑化,多年来作为铃芽代理母亲的积怨,冲口而出——


可是,爆发了冲突、释放出彼此内心阴暗面的环阿姨和铃芽,她们疏远了彼此吗?

不,她们反而消除了多年来无形的隔阂,获得了一种更真挚的相处秩序。


这也是贯穿整部《铃芽之旅》的一种哲学——

任何东西,你想解开它,就得先正视它——包括它负面的部分。

哪怕认识自己的阴暗面如此刺痛,

哪怕直视过往的美好那么残忍。

你必须要去承认,这些难以面对的东西,也是你自身的一部分,是世界的一部分。

一个无法接受世界负面性的人,是无法真正去爱这个世界的。

就像一个无法接受死亡的人,就无法真正爱生命。

因为死亡恰恰是一种对生命的肯定。

正如片中闭门师的关门仪式。

你必须去想起那些“废墟记忆”,想起人们曾在这篇废墟里鲜活的欢声笑语,想起那些不复存在的过往时光,承认它们的美好,接受它们的消亡。

关门的锁孔才会显现。

只有想起它、承认它,你才有机会去关上它。

只有关上它,你才有可能再度出发。

而那些消亡的过往自有归属。在《铃芽之旅》的世界观里,那个归属之地就叫常世。

常世是“逝者的世界”,它并不可怕,反而凝结着一种温柔的人文关怀。

因为在常世里,“所有时间都同时存在”。

常世仿佛在告诉像铃芽这样活下来却踟蹰不前的人们:那些你重要的过往,你从来就没有失去过它们,它们都被完好地保存在一个地方。


所以不必紧抓着过往,也不必因为无法紧抓,索性忘记、否定它们。

灾难带得走它们的“在场”,但带不走它们在你生命里刻录的痕迹。

正如铃芽在最后如梦初醒般说出的那句话。

“重要的东西,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全部得到了。”

03

《铃芽之旅》的另一重争议,是铃芽和作为她代理母亲环阿姨之间的矛盾。

表面上看,铃芽是这段关系里叛逆、任性、辜负的一方。

她为了追逐草太,没有和环阿姨多加解释就离家出走。

出走后,面对环阿姨夺命连环call和55条短信的追问,她对具体原由疏于解释,只回复让她放心。

为了仅“一面之缘”的椅子帅哥,就毅然决然离家踏上一场未知的冒险。反而对着一直以来抚养、深爱她的亲人,态度冷淡和敷衍。

这看似是铃芽人物塑造上的一个败笔,但在我看来,铃芽和环阿姨之间的“隔阂感”其实刻画得颇为真实合理,一定程度上丰富了铃芽“自我救赎”这条故事线的质感。

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改变了每个人的人生走向,也交给了他们不同的人生命题。

对于铃芽来说,她的命题是夺回对于人生的掌控感。

而对于环阿姨来说,她的命题,则是学会“分离”。

对于铃芽来说,说来就来的地震、说走就走的妈妈,让她对生命产生了一种根深蒂固的无力被动感。

这种无力感在于,天地如主人,而苍生如傀儡。

世界高兴时可以给你东西,不高兴的时候可以不由分说地收回,渺小如我只能被动接受,不能有一丝创造。

所以你会发现早期的铃芽对于生命的态度,带着一些虚无主义的调调,比如她认为“生与死不过是运气”。

然后你会发现,环阿姨对铃芽密不透风的爱的另一面,和地震、以及铃芽妈妈的消失,给铃芽带来的感受是很像的。


环阿姨的爱,就像一张由她细密编织的网,被被动置于网下的玲芽,深陷无力和孤独的漩涡。

除了接受,别无选择,因为它的编织是以阿姨的青春为代价的。


这也是为什么,铃芽总是希望环阿姨去谈恋爱。

环阿姨像一个未完成“分离”命题的尽责母亲。

分离,就是承认两个人是独立的人,而不是由脐带连接的共生体。


此前的环阿姨,仿佛把自己当作为铃芽源源不断输送养分的母体,给她爱、给她关心、给她照顾,——以消耗自己的人生为代价。


但铃芽无法真正接受到这些养分,因为她不是胎儿,而是一个剪断脐带的独立人。


而像母亲一般无条件的爱,还有一层负面性,在于它无法控制。

恰如《爱的艺术》里所说。


环阿姨,带着一种要铃芽回归胎儿般被动的潜在渴望,以一种绝对主动的姿态在爱着铃芽,这和铃芽想挣脱被动无力的创伤状态,夺回主体性的自救需求,方向正正相悖。

这也是为什么,当铃芽触及了阿姨的阴暗面后,反而和她缔结了健康的羁绊。

因为她触碰到阿姨的“条件”,她触碰到了“母体”之外,具体的环阿姨。

她们直面彼此爱背后的焦虑。包括环阿姨的分离焦虑,以及铃芽长期处于被动接受位置而产生的焦虑,因而得到一个重塑二人关系的契机。

就像电影画面预示的那样,两人从影片开头的背道而驰,到坐上同一辆自行车,开始驶向同一个方向。


04

而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想把玲芽对草太的奋不顾身,理解成标签式的恋爱脑。

事实上玲芽的主体性和创造性,都极大地发挥在了她和草太的这段爱情和冒险里。

铃芽对草太的穷追不舍,不是出于盲目,而是出于一种自救的强烈渴望。

因为小铃芽4岁误入常世时,遇到了长大后的自己,早在那时她就见过草太的身影。

这也是为什么,17岁的铃芽初见草太,就依稀觉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所以铃芽对草太的追逐,起因,是她模糊地意识到,这个人是她解开被动困境的线索。

后来,则是当她和草太一起并肩战斗,做着“闭门师”这项拯救世界的工作,让铃芽找回了对自身命运的主体性和掌控感。

所以其实,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对铃芽芽意味着什么?

或者说更进一步说,对新海诚灾难三部曲的主角们,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个自我救赎的契机。

一种对抗生存的孤独与无力的手段。

一次可以和世界缔结羁绊的机会。

因为,生而为人最深刻的一种孤独和无力,恰恰在于一种——

这个世界不需要我的能力,并且可以随时侵犯我、摧毁我的认知。

这种认知是理性,但也是消极的,怀抱着这种冰冷的理性,人很难在无常命运中,挣得生命的尊严。

而获得改变世界的能力,给了面对灾害世界的主角这种尊严。

当我有了救世或毁世的能力,我便有了一个与世界平起平坐机会,我与世界是平等的关系,我便能够与它建立羁绊。

挺起来很中二自大,但这其实,是一种对抗生存虚无主义的有效手段。

因为人有渺小的一面。

也有浩瀚的一面。

人可以如蜉蝣。

人也可以为一宇宙。

在新海诚的世界系作品里,理性的唯物、和浪漫的唯心,这两种认知,是同时、辩证地存在的。

因此你会发现,在新海诚作品里,总是存在着一种有些残酷的美学——

灾难的遗址,总是被描摹得异常美丽。

《你的名字》里的陨石湖。


《铃芽之旅》里的废墟和常世。

以及芹泽看着铃芽被地震摧毁的老家遗址,脱口而出的那句“好漂亮”。

这种残酷美学,直指新海诚世界的唯物基础——

哪怕死了很多人,大自然不会掉一滴眼泪,甚至,灾难的遗址和废墟,反而更加壮丽,这种壮丽里,有一种虽然生灵涂炭,但太阳照常升起的悲凉意境。


那么生而为人,我们要怎么对抗这种生存上客观的脆弱卑微。

对抗大自然这种不由分说的生杀予夺感。

怎么在这种不安全感和无力感,体现作为人的尊严,找到自己对自己命运的掌控。

而这个答案 ,在新海诚的世界里,我的理解是,羁绊。

就像《你的名字》里,三叶的外婆提到的那个听起来玄之又玄的概念——“产灵”。


能够打破空间,连接时间,连接人与人,人心与人心的,是羁绊。

而和他人,和世界建立羁绊的过程,是一个充满创造性的过程。

它激发着当事人的潜力,反哺给当事人无比的力量和确信。

就像《天气之子》里,帆高为阳菜找到“晴女”的工作——为每一个“具体的人”的需要而放晴。

这让两个曾被冰冷的东京冷待和隔绝的边缘人,感受到了一种创造力。

在那一刻,他们感受到自己也是创造者,是一个超出了被命运控制的被动角色的人。


也如《铃芽之旅》。

铃芽奔赴冒险的自驱力,从前期更多将之视为一种,体会到自己强大与生命力的训练。

慢慢变成了,保护和草太一起生活的世界的剧烈愿望。


世界本身也许没那么重要。

世界是因为有了那个具体的“重要的人”,才变得重要。

世界本身不一定值得拯救。

世界是因为有了那些真实的羁绊,才值得拯救。


而有了重要的人,有了具体的羁绊,渺小如人,都能获得一种改变世界的意志力。

恰如遇见了草太后的铃芽,终于从“生与死不过是运气”的铃芽。

变成了,明知不一定能活下去,但还是高喊着“我要活下去,在有草太的世界里活下去”的铃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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