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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兰尼根（Nigel Flannigan）教授是个活泼有趣的老头，欢迎晚宴上第一次见面，就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他提出玩抢凳子的游戏，主持人介绍说教授玩这个游戏从来也没输过。于是包括我在内的五名挑战者与他在音乐声中展开了角逐，很不幸，我在第二轮就给淘汰了，但教授的长胜纪录也没有保住，他在第四轮没抢着凳子，给涮了下来，全场欢声雷动，他也并不失望，冠军是位女士，他兴高采烈的乘机上前拥抱祝贺了一番。教授身材瘦小，有点秃顶，我本猜度他五十来岁，后来看他的简历说生于北爱尔兰，1959年进入伯明翰建筑学院学习，7年后移居澳洲，至今一直在从事城市规划方面的研究，我于是又把他的年龄修正为差不多七十岁，这个推测倒让我自己吃了一惊，真看不出来教授如此年长了，有次我看他跃过一道木栏栅去察看地形，身手矫健得象只兔子。
教授主要给我们讲解城市规划与发展的理念，他用了大量的图例来介绍墨尔本空间结构的演变过程，其最初的自然环境决定了后期的发展模式。1835年，偏西的威廉姆斯镇（Williamstown）是移民的第一个登陆地，但由于缺乏淡水，所以定居点很快移到雅拉河的上游（现在墨尔本的CBD），城市就在那里发展起来。因为东部土壤好、近水源，所以整个城市有东向的趋势，而威廉姆斯及西部由于地理的劣势（低洼沼泽地）反而被人冷落。及后，工业和污水处理等大型项目也选址西部，越发致使人们不喜欢在那里居住，整个西部的人口、学历、收入、地价等均和东部形成了明显的差距。为了平衡城市的发展，墨尔本政府正致力于开发西部，吸引民众前来居住，其主要措施就是搬迁和改造工厂，建设充足的学校、绿地、运动场所、游船码头，以及各种公共和私人设施，总言之，就是美化环境，而这些也都初见成效了。
教授用了两天时间带我们去实地考察，头一天看西部的努力，跑了威廉姆斯（Williamstown）、维利比（Werribee）、南维利比（Werribee South）等几个村镇。他坐在车子的前头，不时对窗外的景观进行讲解，每到下车步行参观时，就用跛足的中文大声号召我们下来“运动运动”。他大步如飞，不知疲倦，对各种事物饶有兴趣，对各种城市地貌的历史沿革了如指掌，还不时自用相机进行记录，以便作为下次课程的说明图片。他给我们介绍路边的雨水收集系统、雀鸟与植物的保育、旧厂改建成的博物馆、房屋的出售方式、再生水（处理过的废水）的灌溉、民众对高尔夫球和游船的热爱、湖泊河流和高地对地价的影响……，等等。
在我们看来，所谓受冷落的西部，眼前当真是赏心悦目：宁静的小镇、游船如鲫的码头、禽鸟成群的湿地、滨海的步行径、漂亮的住宅、还有澄清的空气和耀眼的阳光。那些草木芳菲间的房子真让我们羡慕不已，我们甚至打趣要集资购置一栋，教授给我们的建议则是在高地值的地方，买一所便宜房子，旧一点也无妨，然后坐等升值，他以前就是这样做的。这些卫星小镇，或者住宅区，房子都是一二层，顶多是三层，它们沿着高地，或者围着湖泊，挨着河流、海岸，甚至环绕着一个高尔夫球场，铺展成一个个的街区，当中可能只有一两条的商业街道，更多的道路则是绿树成荫，而且每家都有自己的花园，围栏的高度以不遮挡景观为限，房子的式样也决没有两间是相同的，总之是各有别帜，处处风景。
我极为喜欢威廉姆斯，她既有宁静古雅的街道，又有滨海的穿过大片绿地的单车和步行径，她长长的海岸线伸进了菲利普湾（Port Phillip Bay），形成半岛，坐在码头木栈桥的缆墩上，看桅杆如林的游船，看鳞光闪烁的大海，看海鸟飞翔，看水手松开结套，驾船出港，乘风破浪，真是美极了！我也喜欢南维利比（Werribee South），她有着广褒的农场和原野，维利比河（Werribee River）蜿蜒流淌，葡萄、芥兰、菜花一望无垠，我们到一家生产鸡蛋的农场小息，里面有美妙的雪糕和甜品，屋前的几双旧筒鞋居然也用来装了泥种花，似不经意，又似倾了匠心。
另一天，教授又带我们看了成熟的东部，那些富人区我第一眼看去甚至不及西部的自然和美丽，但很快又发现其流露了另一种的气质，古典优雅，宽敞大度，它们处于高地、海边或河岸，四周有成熟的公共交通、体育场馆和名牌学校，特别是有一种传统的地缘上的尊贵。教授对各种体育运动都是里手，他饶有兴致地讲解打高球和板球的要领，他甚至在我们面前示范了澳式橄榄球的踢球动作，这个老头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不知疲倦。他在车上还给我们放了一段反映早期华侨在澳洲的奋斗历程的片子，中国人是这片大陆最早的拓荒者之一，与其他各国移民一道，共同建设了美丽的新家园，然而，他们付出的血汗可能是其他民族的十倍。
教授最后说要带我们到一个有趣的地方，车子在一片丛林停下，四野长满了茂密的桉树，我看到有标志牌说是雅拉河河湾公园（Yarra Bend Park）。我们向着河谷走去，才几步，便听到了嘶鸣不绝的雀鸟声，几天来我们早都惯看了众多的雀鸟，但当望到对岸的林木枝丫上密密麻麻的站满的黑影，我们仍不禁惊叹。但更大的惊讶是当看清了这些黑影竟然不是站着，而是倒挂着的！是蝙蝠，黑压压的，数以万计的体量巨大的蝙蝠挂满了整片河谷，我们一时毛骨悚然！头顶上也有，有的已经惊起，呼啦啦的展翼飞旋，霎时音波嘶荡，林木遥曳。教授说它们原来生活在更市中心一点，后来给安置到这里，无论人们喜不喜欢蝙蝠，也不能剥夺去它们的生存空间，现在这片公园是属于它们的了，对待其他的动物（生命）也一样，这是你们做规划的时候不能忘记的。
2007-06-2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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