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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得一 ▎对《阅微草堂砚谱》铭文的试解(一)

 攒菁堂 2023-04-10 发布于甘肃

对《阅微草堂砚谱》铭文的试解(一)

文 / 张得一

第一部分:人物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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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阅微草堂砚谱》铭文的试解1


《阅微草堂砚谱》是清代纪晓岚的藏砚拓本集,共收录藏砚126方,砚台质地有端石、歙石、淄石、盘古石、松花石、澄泥等品类。纪晓岚(1724——1805年),名昀,字晓岚,道号观弈道人,阅微草堂是他的宅邸书房的堂号,好友桂馥为其亲笔题写了“阅微草堂”。他曾先后于乾隆间任左都御史、礼部尚书、文渊阁直阁,《四库全书》总纂官,亲自撰写《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四库全书简明目录》。在纪晓岚晚年别号中,使用时间最长就是“观弈道人”,官场几起几落,在接下来的生活中,心态往往比智谋更体现境界,纪氏的视野进一步从“输赢”、“成亏”、“人间胜负心”中完全脱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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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氏才华横溢、饱学深厚,嗜砚成癖,他在《姑妄听之.序》开头便说:“余性孤寂,而不能自闲,卷轴笔砚,自束发至今,无数十日相离也。”三十余年间共藏砚近百方,曾自题书房为“九十九砚斋”。在铭文方面,纪氏所藏“砚必有铭,信手攡辞,皆有深意”,当时士大夫、藏砚家、作铭文者,以纪晓岚为最,无人出其右。其内容或记本人经历殊荣,或记砚之来源,或论形制之雅俗,或述材质之优劣,或记鉴定之结果,因石自励,借砚自警,喻人喻世,丰富多彩;其表现手法,有题跋、铭赞、诗句、名款,体裁丰富,辞藻典雅;其铭文书体,篆隶行楷、四体俱全,工整秀逸并存;其镌刻,精细生动,无呆滞之嫌;在布局章法上,或砚背、砚侧,有的直接在墨池周围,有的在砚堂下之边际,皆妥善而富装饰意趣。从纪氏砚铭中,可以看出乾隆时期的镌刻水平是非常高超的,把它作为鉴别清代铭款真伪的标准来看待,对于识别传世石砚上所刻伪款是非常有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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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阅微草堂砚谱》铭文的试解2


纪晓岚宗学汉儒,博览群书,工诗及骈文,又长于考证训诂,对于作“砚铭”文,当不在话下,信手拈来,自成文章。他通过铭文,传达出喻世、警世、明世的思想,是学习的模本。在一方“留耕砚”上,纪晓岚所题砚铭:“作砚者谁,善留余地,忠厚之心,庆延于世。”表达了他对于那些相处时给别人留有余地的忠厚人士的由衷赞赏。民间流传其胸怀坦荡、机智风趣、滑稽诙谐的故事,他的人生历程已成千古佳话,不过,他确确实实是个有意思的人,清人牛应之说:“纪文达公昀,喜诙谐,朝士多遭侮弄。”鲁迅称其为“前清的世故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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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湖帆题纪晓岚烟管拓片


纪氏一生仕途通达,仅在四十五岁时因卢见曾案跌入人生低谷,仍以豁达乐观对之,随后遣戍西域之行,囊中始终携带一方小砚,砚作长方形,自题铭文:“枯砚无嫌似铁顽,相随同出玉门关。龙沙万里交游少,只尔多情共往还。”落款:“乾隆辛卯六月自乌鲁木齐归囊留一研,题记八字识之。晓岚。”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一则砚铭寄托无限感慨,可见心喜之物在逆境中给人带来的慰藉。由此忆起坡公被贬数次,怀揣“靖节子美”两诗集自勉自娱的精神依托与晓岚先生多么相似,令人感动。四十五岁的挫遇,使得纪氏愈老愈文采照人,“星悬河泻”小砚,八十岁作铭“方池花月”,可窥晓岚老人不同的境遇与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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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阅微草堂砚谱》铭文的试解3


纪晓岚嗜砚成痴,与文人“燕闲清赏”的文化传统有关,其砚铭中亦言:“太平卿相,不以声色货利相矜,而惟以此事为笑乐。”但他拙于笔法,同时代的皇家文人爱新觉罗.昭梿所著《啸亭杂录》为清代掌故史料笔记,其中说:“近时纪晓岚,袁简斋太史皆以不善书着名。”他自己也时常调侃自己的字,《赐砚恭纪八首之四》:“笔札从来似墨猪,擘笺愧对御筵书。”《刘石庵相国藏经残帙歌》:“佛法书法两不知,佳处安能一一领。”《阅微草堂笔记》卷四.滦阳消夏录:“余稍能诗而不能书”。一些知道内情的人便只求其文而不求其书,故纪昀真迹传世极少。即便如此,相较于当下诸多文人书法家,纪氏仍是有深厚的书法功底的,只是和当时其他书法家没有拉开距离,比如刘墉与成亲王、翁方纲、铁保并称为“清代书法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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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朗(清)/董邦达(1699-1769)合作 纪晓岚幽篁独坐图


细观《阅微草堂砚谱》砚铭书体的表现,是完整和谐统一的,无夸张的开合之态,文雅清俊,在法度中纵横自然之笔意。书体以行隶两书为多,行书谋篇自如,似有一气呵成的连贯性,字距疏松灵动、行气舒缓、温温而雅如君子,不燥不急似大夫。也以隶入铭,结构用笔似能与桂馥、伊秉绶隶字同日共语,潜在的有关联。纪昀虽然不擅书法,但他一生交游广泛,更与刘墉、翁方纲、桂馥等都有密切的来往。刘墉尤善小楷,纪昀自称“余不能书,而喜闻石庵论书”,他对刘墉的书法推崇备至,在一首诗中说“大令风流接右军,笔图早拟授羊欣。珍藏一卷诗中画,也抵当年白练裙。”伊秉绶是纪昀和刘墉的学生,隶书尤放纵飘逸,与邓石如并称大家。由此可见,纪晓岚为了把铭文与书法、镌刻和金石味有机的统一起来,使其达到最佳的艺术效果,自然是集众家之所长,强强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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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JIAN SHANG
书法鉴


张得一全形砚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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