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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布奶
文|胡述玺
母亲昨天被二姐接走了，在我这里刚刚住了一星期，原计划让她住到过了年再走的，可她说什么也不肯。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母亲一直和我们一块生活，2017年我卖了原来的房子搬进这个小区以后，母亲再也不来和我们住一起了。她说不适应新环境，没有熟悉的人，也不会乘坐电梯。因为二姐所住的小区离我原来居住的房子很近，那里有许多母亲的老朋友，母亲闲了可以找她们聊个天儿、打个纸牌消磨时光。所以自从我搬进新居以后，母亲就一直住在二姐家。
在二姐家住了两年以后，母亲突然一心吵着要回老家住。大姐、二姐和我都竭力反对，说八十多岁的人了，孤身一人住在家里太孤单了，也不安全，万一有个啥事我们回去都来不及。更何况我们回去看望她也不方便，可母亲执意要回。说叶落归根，就是想家，想清静，想家中的老宅院，想庄上的老邻居们。没办法，我和妻先回老家一趟，把空置多年的老宅院做了地坪，把院墙和大门重新修整了一遍，房顶又订了钢瓦棚，接通了水电。一切准备就绪，把母亲接回了老家。
母亲回到老家，欢喜得像个小孩子，在都市狭小空间生活久了的母亲，猛然一下子又回到了宽宅大院里，阳光像金子一样毫无遮拦地洒满了整个院子，母亲就像是山沟里的小鸟又飞回了大平原。感觉天宽地阔，连呼吸都舒畅多了。母亲再也不用上下楼梯了，每天这个农家小院里都会有左邻右舍的邻居们来串门，聊天儿，母亲和他们说着陈年旧事，眼角眉梢溢满了开心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代。母亲在房后的空地上种上了各种的蔬菜，每次我回老家看望她，她都要给我薅很多新鲜蔬菜让我拿上。秋天的时候，母亲种的丝瓜和北瓜我们都吃不及。 
只是岁数不饶人，母亲今年八十五岁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今年农历十月十一那天，我们把母亲接到了城里居住。天气冷了，怕她年龄大一个人在家饮食起居不方便。又怕她在一家住久了厌烦，商定每家住十天，住够了就换一家。所以我们姊妹几人决定让她过完春节天气暖和了再回去，可是母亲回城后却坐卧不安，像是走亲戚似的，心里一点也不踏实，整天吵着要回去。我对她说∶“这就是你的家，你儿子孙子都在你身边，你回去干什么？”母亲说∶“我这人没福气，整天啥也不干，情吃坐穿的没意思，如果能给你们帮个忙干个活我住着才踏实。”无论怎么说，母亲不想在我们这里吃闲饭，怕拖累我们，坚决要走。到了大姐、二姐那里，还是老一套，说自己老了，看着每一家都忙忙碌碌的，自己帮不上忙，无功受禄，寝食不安，虽说自己在老家晚上有些孤单，但不持累人，心里安生，吃好吃害心里舒畅。再说了，冬天冷了怕啥！老家屋里有火盆，有木柴，可以烤火，一生上火，满屋都暖和，不像在这里，冬天一个月使用空调的电费就得好几百，挣个钱多不容易，不忍心我们因为她而多花钱。
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生勤俭节约，喜欢雪中送炭，不喜欢锦上添花。她和父亲辛辛苦苦把我们姊妹五人拉扯长大，成家立业，各自建立了幸福的小家庭，付出了毕生的心血。父母对我们的养育之恩，今生今世结草衔环也难以回报。如今已到垂垂暮年，满头白发，岁履蹒跚，仍然坚持独立生活，不给子女增加负担。这种精神，使我想到了乡村田野里的一种植物——羊布奶。
羊布奶是我儿时田野里一种常见的植物，碧绿的枝叶间从上到下结满了线穗形的绿色果子，扣开果子，里面全是雪白黏稠的汁液，散发着羊奶的气味，又甜又香非常好吃，因此得名羊布奶。羊布奶是一种非常顽强的植物，单薄柔弱的身上下结满了线穗形的果子，每一个小果子都长得圆鼓鼓胖墩墩的，而羊布奶的枝干却非常纤细瘦弱，到了秋天果子成熟了，枝叶却枯萎蜷缩成了一团。小时候邻家四奶常教我们唱道∶
羊布奶，两头尖。
生下儿女万万千，
养活儿女成家去，
剩下老婆一拘峦（蜷曲收缩的意思）……
而我们勤劳善良的母亲，不正像一棵无私奉献的羊布奶吗？ 
作者简介：胡述玺，河南南阳人，高级按摩师，低视力残疾人，自幼喜欢文学，历尽苦难痴心不改。早期有作品发表在《躬耕》、《热风》、《小小说选刊》、《南阳日报》、《南阳广播电视报》、《大河报》、《黄河报》等文学报刊杂志。近来有三百多篇诗歌散文发表于各网络平台，现为天津散文学会会员，南阳草庐文化传媒签约作家，桃李文化传媒常驻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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