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把手摊开，手心朝着自己的脸，拇指一钩，你看，像不像屋檐下的两只小燕子呀？”姥姥灵巧的双手指尖律动，双手缓缓举过脸颊，雪白的墙上就留下了一只机灵的黑白分明的小燕子。我把头靠在姥姥肩上，也学着姥姥的样子比出手势。清早的阳光将窗外梨树的剪影投映在雪白的墙上，“燕子姥姥”和 “燕子宝宝”穿梭嬉戏在树影间，房子里充满了一老一少快乐的笑声……
我的姥姥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身子板却是十分硬朗，一双手更是忙得停不下来。她居住的平房外有一块小小的空地，姥姥就把这一方寸之地开辟成了一座小小的菜园。勤劳的姥姥像一只忙碌的燕子，每天侍弄着她的小园地，每年黄瓜和西红柿成熟的时节，她还要给住在县城那头的大姨拿上不少。她知足而乐观，常常告诉我和妈妈吃完饭后要用盐水漱口，说完便粲然一笑，露出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然而姥姥毕竟还是年纪大了，拗不过大姨的坚持，搬去与大姨同住。姥姥的手仍是闲不下来，做饭，烧水，还帮大姨缝了一个舒服的靠垫。大姨劝她好好休息，不要再干活了，她却固执地听不进去。终于，那个静谧的早晨，她如以往一样走进厨房烧水。老年人的俭省使她没有开灯，却不料脚下一滑……
急忙赶回老家，奔向姥姥的病床。我在病房门口停住脚步，轻轻地推开门，夕阳的余晖下，姥姥正躺在病床上，一条打着石膏的腿被吊在半空，一头灰白的发已几近纯白。她轻轻的闭着眼，不知是在彻夜疼痛后的浅睡，还是在承受着我无法想象的痛苦……我的泪不禁决堤，正欲走出病房擦干眼泪，姥姥却睁开眼，看到了我。她挥手示意我过去，我却因看到她的衰老与无力，哭得更厉害了。
刚做完手术，姥姥说不出话，望向我的浑浊的眼里满是疼爱与怜惜。她愣了一下，缓缓地举起手，一只燕子就在病房的墙上飞翔。就像一种神奇的魔法，我竟缓缓地止住了哭泣。夕阳下，两只燕子在病房的墙上飞翔……
那个暑假，我第一次来到了姥姥的故乡，那个姥姥在病中一直念叨着的地方。姥姥因为腿伤，再也不能走这么远了。我站在山顶，望着底下碧蓝的大海，几个撑着船的农民在海上辛勤劳作。我又一次想起姥姥，勤劳的姥姥，不禁向上伸出手，比出那个飞燕的手势。在金色的阳光下，我能感到，姥姥的心在自由地飞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