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晓轩特意打了个车，进大厦电梯时还在付网约车的钱，评价页面蹦出来时，按照以往她会直接关闭软件，或许是一会儿要面试，她希望做个好事，让自己有点好运。 这是她辞职后第一场面试，上一个公司哪都挺好就是钱少，黄晓轩好歹也是个年轻时髦的姑娘，花钱的地方可不少，她总不能只凭着公司没有是非环境也不加班，换自己每月都要陷入几日贫穷。 不划算。黄晓轩下电梯时，在心底暗暗说了句。 距离面试还有二十分钟，等候的人加上她已经七个了，无论是不是竞争对手，黄晓轩都不准备落人之下，她将手插入早上刚卷好的头发里，一边往下顺，一边用眼睛在其他人身上转了一圈。 黄晓轩自信地笑了起来，论外形自己无疑是数一数二的。 面试很多时候讲究的就是个眼缘。 可当她瞟到有人手里拿着名牌大学的毕业证时，她刚刚的气势便消了些，尤其是那人根本没瞧黄晓轩一眼，没拿她当回事似的。 黄晓轩心里就着火了，这场面试说什么都得拿下。 之后的一个星期，整个公司都在传黄晓轩的英勇，她是如何血拼竞争对手，又是如何与面试官斗智斗勇的，当然这其中有不少都是她自己传播的功劳。 当天一共十个面试的，留下了三个，其中一个就有黄晓轩，名牌大学毕业的自然也囊括在其中。 黄晓轩从那天开始就算是跟这个名牌大学杠上了，她俩虽然不是一个部门，但黄晓轩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听对方的消息，比她上学时喜欢某个校草时打听得还仔细。 得知对方家庭幸福，还有个好儿子，上一份工作是她自己辞的，因为老板当时许诺了让她当负责人，最后食言了，人家二话不说，带着公司的人直接跳槽到了这个公司，据说那边的老板又是求又是威胁的，全然无用。 虽然不愿意承认，黄晓轩也不得不和八卦名牌大学的同事说：“够拼的，这女人嘛，要是没个漂亮脸蛋，就得自己拼，她这绝对算是女人中的王者了。” “嗨，有漂亮脸蛋还要什么能力啊。”同事那话口，黄晓轩听得出来，就是在夸她，不过她也不清楚自己只是个刚来的新人，没被老同事欺负已经算是幸运的，怎么一个个都爱夸她？ 这事没过几天，她就摸到原因了。  部门经理遣秘书来找她，十分招摇，开完会，秘书就指着黄晓轩说：“张经理找你有事，让你现在就去他办公室。” “什么事？”黄晓轩反问了一句。 “什么也不用带，你自己去就行。”看来做个好秘书的首要条件，必须是话得会说一半藏一半，没有神秘感就制造点恐怖感，反正不能让你平常心去上司的办公室。 “我来帮你拿。”同办公室的王姐殷勤地帮着黄晓轩收拾开会资料，“你快去吧，别让经理等着急了。” 黄晓轩在一众人热切的目光下走出了会议室，那感觉她好像是要升官了。 升官是不可能的，不过当个小三还是有很大机会的，当小三的好处多啊，既不用负责，又能拿到很多钱，经理还保证自己的老婆绝对不会出来打扰她的生活，公司就是他俩的秘密基地，有什么事就在公司办，刺激又充满了激情。 这么直白的潜规则话术黄晓轩是第一次听到。 张经理已经53岁了，他穿着一身灰色西装，如果他不笑的话，还像个好人，这一笑起来，越发显得猥琐。 可他偏偏要说自己才50，还很有用。 至于哪方面有用，黄晓轩不愿细想，她是喜欢走捷径，也乐意用自己的一张脸来换取一些好处，但这并不包括伺候老男人，这岁数真能当她爹了，再年轻个十岁她倒可以考虑考虑。 钱肯定是好看，可男人也得看得过去，她黄晓轩也是个颜控。 当然，黄晓轩也清楚，如果直接拒绝了，自己这得之不易的工作就没了，所以她委婉地说：“我有个男朋友，已经交往七八年了。” 紧接着她红了双眼，接连叹气，在用浑身上下的细胞努力地表达没说出来的话。 “哎呀，这可真是不好办啊。”张经理走出办公桌，黄晓轩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张经理只是从她身后的柜子上拿手机，“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们的事好商量。”  黄晓轩走出经理办公室时，手心都是汗。 同事们像是送她走那般的，又迎着她进了屋。 黄晓轩想问，你们干了多少次这种事了？这么娴熟。 红眼圈和脖颈上的汗，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偷情的味道，整个办公室又心照不宣地低下头，忙起了自己的工作。 那股子认真劲，还真把黄晓轩当成了二姨奶来视察工作似的。 她刚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王姐就小心地划着椅子到她身边，“这是刚才会议室，我帮你拿回来的东西。” 与此同时，黄晓轩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正巧不知如何回复王姐呢，便拿出手机打开，装作自己回消息。 张经理是大方，一连发了好几个转账，一个五千，一共五个。 王姐也看了个满眼，她咽了口口水，轻声地，不自主地说了句：“这么多。” 黄晓轩下意识地收起手机，但又觉得没必要了，便摊开在王姐面前，也轻声地，不自主地说了句：“王姐，您可千万别瞎说去。” “当然不会，我啥也没看见。”王姐连连摆手，划着椅子回到了自己的桌子前。 黄晓轩看王姐擦了擦额头，不免叹了句：“刚三十多就禁不住刺激了。” 下班时，王经理打来了电话问道：“怎么不收？钱不够随时找我。” 黄晓轩思考了一会儿，回道：“您为什么给钱？” “就是怕你没钱，怕你吃苦，多买点护肤品、裙子什么的。” 黄晓轩回了个表情，钱也没收。 之后几天，王经理总是找点借口来她们办公室，说是看看大家的工作环境，黄晓轩当然清楚他的想法，无非就是来探探口风。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早晚有一天王经理的耐性没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可黄晓轩实在喜欢这份工作，又不想被老男人泡。  没过半个月，王经理终于玩够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直接叫来了黄晓轩，询问对方的意思，和第一次一样的直白。 黄晓轩开始哭，哭的声音大的全办公室都能听到，王经理脸上五颜六色的，没了最开始的游刃有余，无助中带着烦，他站起身拉上了隔绝窗外的帘，低声询问：“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害怕。”黄晓轩梨花带雨的，浑身抽动，“你这样看起来比我爸还凶。” 王经理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了，他想回一句谁是你爸！我有那么老吗！但转念一想，对方才二十出头，可不就是自己闺女这个年龄。 “你这孩子一点不识相，公司里你升职最快，私下还能拿最多的钱，怎么就是转不来弯呢？”王经理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我觉得您和我在一起吃亏了。”黄晓轩眼线都哭花了，到处横飞，一点也看不出好看的影子来了，“咱俩在一起都没个共同话题，我也不懂你那些高级玩意，这钱我拿着亏心啊，你适合更高级的，不是我这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我啥也没有。” 黄晓轩叹气，叹得那叫一个回肠荡气。 “你……”王经理看着黄晓轩那张脸，被她给气笑了，“赶紧擦干净了，出去吧，看着你这张脸，我也没兴趣了。” 黄晓轩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躲过了，实在不行，她就告到更大的领导那去，反正也是干不了了，就都别舒坦了。 不过没多久，她就发觉自己是多虑了，王经理不仅不找她了，反而拿她当个透明人，只是偶尔俩人对视时，王经理眼里分明写着狗肉上不了席。 上不了更好，黄晓轩私下吐了吐舌头，心头吐槽道：我愿意当吃席的。 王姐和她的关系倒是越来越近了，就是总有事没事的套话，比如王经理和你平日里说什么啊？又给你发了多少钱？ 黄晓轩鬼机灵多，半蒙半骗的，她也不敢说实话，就怕一摊牌自己和张经理啥事没有了，这王姐还不定在背后扒她啥呢，不如将计就计吧。  有一天，王姐下班时专门拉着黄晓轩问晚上去哪？ 黄晓轩说一会儿和闺蜜去看场电影，然后去新开的网红店品品去。 王姐当时一脸的不信，但也没说啥，黄晓轩走的时候，看到王姐一直目送她，直到拐出了办公室看不到对方的视线为止。 转天，王姐来得比平日早，眼睛下方有很浓重的黑眼圈，连化妆也遮不住，她看着黄晓轩就说了句：“还真不是你。” 那话语里的情绪，黄晓轩没读懂，之后王姐便不再和黄晓轩来往得那么近了。 第三个月时，黄晓轩终于正式入职了，她还想着这王经理也不是个纯坏人，没卡着自己的入职申请，公司就传出了王经理的绯闻。 王经理有个姘。 这叫啥大事？部门里谁不知道他不是啥老实人？ 可这事传到了整个公司里，连最高层都惊动了。 据说还有照片当证据，连哪天几点去开的房，几点出的酒店都有。 “哪天啊？”黄晓轩也凑了过来。 大家看了眼她，一个心直口快的同事道：“原来不是你啊，我们那会儿还以为是你，都在心里骂你呢。” “我只看到你们表面上都挺服我的。”黄晓轩知道墙倒众人推的道理，但不清楚这个墙是怎么倒的。 “昨天在公司内部群里传疯了，还有公司的邮箱里也特别多。”心直口快的那个同事冷哼了一句：“你看不到了，你今天才入职，今天才有资格进内部群。” 黄晓轩耸了下肩，她突然发现，办公室里没有王姐的身影。 “是王姐发的，她可真够厉害的。” “啊？”黄晓轩瞪大双眼。 吃席的人有个好处，就是总能吃到八卦边角料，不用当被八卦的主角。 “王姐是上一届的选美冠军。”同事看了眼黄晓轩，“你是这一届的。” “所以……”黄晓轩早点还没吃呢，这就快饱了，“她之前也跟王经理……”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黄晓轩还没说完，另一个同事从门外边跑边喊。 “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黄晓轩也凑过去听，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算是融入了这个办公室。 “就是那个，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个高材生，她是王总的姘。” 黄晓轩当然忘不了那个名牌大学，她可是少有的能让自己心虚的人，不过这一刻，那股子心虚似乎变成了什么让人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它走遍了黄晓轩的身体各个角落，叫嚣着，似乎在呼喊着，我还是胜利了。 她捡我剩下的。但也就那么一瞬间，黄晓轩就不笑了，这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她不应该乐于比较。 所以那股子说不出名字的东西，就变成了鄙视。 “听说她根本不是因为老板没给她答应的位置，而是她和那个老板本来就是那种关系，后来被捅出来了，她就被领导卖了，表面上走得光彩点罢了。” “她不是有家庭吗？” “嗨，现在这社会，这种事太多了，王经理还有一对双胞胎呢。” 黄晓轩听着大家八卦，也坐实了鄙视这个情绪，真是个没羞没臊的。 但转念一想，干这行要什么操守？ 黄晓轩也就释然了，痛快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她说。 “啥好日子？”同事问道。 “我入职了啊，多好啊，一会儿请你们喝奶茶。” “好啊，奶茶和八卦绝配。”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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