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失落

眼前等待就诊的队伍超长，而且这些人还前赴后涌的往前挤，好像是怕晚一点就排不上号似的。

徐老头儿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被人称为“小先生”只用这么短时间就把他的生意给冲击得七七八八的，不！不是七七八八的，现在他那里完全没有生意了好不好。他不知道这位“小先生”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他居然能把原本在他那里的病人都聚集到自己身边，这一幕让徐老头儿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一个人的影响力居然传播的如此之快，他更不相信这位“小先生”的医术真的能好到没边儿。

此时他真的有点山穷水尽的感觉。怔怔的出神了半天，他突然愤怒了起来，双手拨开了人群，挤到了医馆门前，踏入诊堂，一步窜到孙振寰的身边，咬牙切齿地说：“小子，你这是干什么，你是想抢我的生意吗？”

他太冲动了，冲动的竟然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愣，甚至有人误认为这是哪来了个神经病患者。

“您老在说些什么，我听不大明白？”孙振寰一边叮嘱着跟前的患者用药，一边满脸疑惑地问道。

“我是牌楼北徐氏医馆的，这几天的功夫，我的病人都跑到你这儿来啦，这不是抢我生意吗！”徐老头儿语无伦次道。

“噢，是徐老前辈啊！晚辈开馆行医哪儿有得罪之处还请前辈多多包涵。”孙振寰客气道。

“大家都是开门行医治病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大家不愿意去您那儿看病，我也没有办法啊，怎么也谈不上抢您生意啊？”孙振寰看着他那蛮横态度无奈地摊手说道。

“你做生意可以，你开在我的地盘儿也不打个招呼，这是干什么？”徐老头儿前言不搭后语激动的叫道。

“呵呵，太可笑了！你的地盘？我生在四牌楼这儿，长在四牌楼这儿，在我们家这儿开医馆，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地盘了？”孙振寰双手一摊像看着白痴一样说道。随即也将原来的您改成了你。这样不知理的人没有必要尊重他。

徐老头儿想想也是，人家在自己家里开医馆，又不是开在你家门口，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地盘？相距一个十字路口，怎么抢了你的病人，抢了你的生意了呢？咳，只怪自己心急气燥，不加考虑地胡乱指责人家，在众多面前出丑露相。

“那……那你断我药干什么？”稍稍冷静片刻，他又找到个自认为合适的理由大声质问道：“我在永安堂订的那批药，都让你给截了，有没有这回事儿？”徐老头儿扯着嗓子嚷道。

“你说药啊？是有这么回事，但并不是在你那儿买的啊！你的药在哪儿订的找哪儿去，找我有什么用？我是在药舖买的啊！说到哪儿去也谈不到截谁的呀！”孙振寰微微一笑继续道：“我只是用普通的价格购买了一点儿药而已，一手交钱一手拿货，有问题吗？你也应该知道，我的病人多，如果没有药的支撑，我的医馆会做不下去的，你能明白吗？”孙振寰耐心地为他解释道。

“另外，今天你来这里对我无端指责、无理取闹，我可以认为你是来捣乱的。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请你马上离开这里，我只当什么也没发生。你看，还有这么多病人等着看病呢。”孙振寰正色道。

徐老头儿刚刚的一通闹腾确实耽误不少时间，等着就医的病人心急火燎。

“走吧嗨！我们还等着看病呐。”有人喊道。

“对，没人去你那儿，你不想想吗，你那太黑，药太贵……”一中年妇女扯着嗓子喊道。

“徐老头儿，到今天这份上赖不到别人，只能怪你自己。你根本就没有一颗医者的仁心，只把我们当作来钱的工具，我们大部分是穷人，都在附近住，有时不凑手，诊金缓两天你就生生的不给治，你还算个大夫吗？”一个戴着眼镜的老者气愤地说道。

“哈哈，徐老头儿，以后我再去你那里看病，我就是你孙子……”

人群中的呼声真的是越来越高。徐老头儿这些年来，虽然不算是搜刮了很多民脂民膏，但是他的口碑绝对也算不上太好，只不过他的医馆药房之前占据的份额太大，所以大家敢怒不敢言。

现在终于有一个能取代他的人出来了，现在谁还给他面子？还有必要给他面子吗？大家给他的面子，就是为了看他那张尖钻刻薄的臭脸吗？

徐老头儿手脚冰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一众人的眼里，形象居然会这么差，现在大家几乎都是一边倒的支持眼前这个小先生，没有人多看他一眼，这让他感觉十分的悲凉。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了，他也无力回天。

这个世界是十分残酷的。昨天，你还趾高气昂、高高在上，但是今天你被人击败之后，活的就好像是丧家之犬。

徐老头儿虽然恨，但是他也没有一点办法，毕竟人家的人气在这儿摆着呢，那些人几乎一边倒似的跑到这里，这让他不由得起想了自己以前同样是这幅热闹非凡的情景。

这个世界是极其残酷的，弱肉强食。虽然徐老头之前也是一方人物，但他的实力一旦被人家超越，他那身鲜明的外衣就会被人强行给扒下来，赤裸裸地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则是现在的一无所有。

徐老头儿没有立刻离开，他步履沉重地走出大院，顺势倚靠在墙根坐了下来，默默地点燃了一根烟，脑海中回放着之前的一幕幕……冷眼旁观着跟前医馆的一切，重现着孙振寰一个又一个接待着原本属于他的病人。

直到晌午的时候，孙振寰这边的病人才算是彻底的接待完了，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麻利地收拾一下诊室，然后快步向大院南门走去，他要到“爆肚满”来两盘爆肚俩烧饼犒劳犒劳自己。

“你来这里干什么？是来嘲笑我的？”徐老头儿抽着烟，他眼皮也不抬一下，他原本就料到孙振寰一定不会轻易地放过他的，毕竟刚来的时候，他可是狠狠的把人家给得罪了一番。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胜王败寇，胜利者可以任意的肆虐失败者，他现在就是失败者，而孙振寰嘲笑他也是很正常的。

“不，我不想嘲笑任何人。”孙振寰微微的摇摇头道：“对我来说，这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来我这儿干什么？”徐老头儿咧嘴略带哭腔道：“你抢走了一个老人生存的权利，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

孙振寰微微一笑说：“本来，你是有机会做的更好的。你的病人，哪怕是你正眼瞧他们一眼，他们都会记住你，甚至感谢你。”

“只要你能正眼瞧他们一眼，我今天也不会这么快的把你的病人全部搜罗走。”孙振寰摇摇头道：“人嘛，都是相互的，你怎么对别人，就千万不要怪别人怎么对你。”

“放屁。”徐老头儿盯着孙振寰，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的医馆开到这儿，就是为了剥夺我生存的权利。”

他指着已经散尽的人群道：“我就算是再对他们不好，我也是他们的恩人，因为我救了他们的命，你没开张之前，我在他们眼里就是神。”

“呵呵，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医德。”孙振寰冷笑一声说道：“一个医生与患者的关系是对等的，他们花钱，你帮他们解决痛苦，拿钱办事而已，别把自己想的太伟大了。”

“你对你自己的定位根本就是错误的，你这样高高在上，如何让别人记住你？”孙振寰冷笑道：“不用狡辨，因为我比你更懂得如何做一名医者。”

“医者仁心，作为医者应该报着济世为怀的仁心，正如古人所说：'医人不得恃己所长，专心经略财物，但作救苦之心。’”孙振寰严肃地说。

“你用不着跟我讲大道理，我活这么大年纪，什么不懂啊，用的着你来教训我？”徐老头儿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圈，他冷笑一声道：“你也配！”

“我也觉得我不配。”孙振寰摇摇头道：“但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眼前的事实，充分证明，医者无德，绝无长久，甚至寸步难行。”

“呵呵，放屁，我行医大半辈子，吃喝不愁，活的很滋润。”徐老头儿觉得孙振寰的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人在做，天在看，一举一动都在老天爷眼里。如果你的脑筋能够回到现实的话，你就会相信的。”孙振寰笑呵呵的说。

“你抽的烟，很昂贵吧，因为里面掺有一种叫雾玲子的麻醉药。”孙振寰皱着眉头两眼注视正在吐着烟雾的徐老头儿道。

“这种药是很贵的，而且严格讲这并不算是药，而是毒药，需要这种药来麻醉的人，一般都是得了绝症，如果没错的话，你现在用这种药延缓你的症状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徐老头儿抽烟的动作怔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孙振寰，这是他的秘密，鲜少有人知道，可是孙振寰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忘了，我也是中医啊，我懂得望气，并且熟悉各种药物的药性药效，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有这个病。”孙振寰笑了笑道。

“你的肺部，恐怕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吧，如果不是这种药撑着，你恐怕连站在这里说话都是个问题吧。”孙振寰笑呵呵的说。

“真可怜，但是我劝你，还是趁早另做打算吧，这种药，除了延缓你的症状之外，将会很大程度的毒害你的身体。”

“你的症状一时看来是减轻了，但是事实上，你的问题是严重了。”孙振寰道：“三、五年就是你的大限。当然，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可以找我，我能帮你。”

“呵呵，你知道我的病是什么病吗？你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这些话，不感觉大风会闪了你舌头吗？”徐老头儿不信。他自己也是大夫，自己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的病，基本上是无救的，只能一天一天的拖着、熬着、等着直到走着。孙振寰说他能治好，他觉得就是在吹牛。

“当然，如果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病，我也不会在这里吹牛了。”孙振寰笑了笑道。

“你想多活几年，那就来找我吧，当然，这不是免费的。”孙振寰说：“你想活命，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什么代价？”徐老头儿有些心动了。他自己的病他心里有数，是治不好的，而且如孙振寰所说的一样，他的寿命恐怕也只有三到五年了，三、五年之后，哪怕是神仙，也阻止不了他肺部的病变，到那时候的话，他的生命就算是走到了尽头，但孙振寰的这句话，给了他一些希望，他觉得如果孙振寰能救他的命的话，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将你这些年挣的昧心钱的一半吐出来，作为你治病的诊金，但我分文不要，而是作为东四牌楼地区看不起病的老街坊们建立诊疗慈善基金。怎么样，考虑考虑吧？”孙振寰微微一笑道。

“呵呵，白痴。”徐老头儿冷笑道：“你知道我在现今社会里，被人称作什么吗？我的医术在中医界虽然称不上是泰斗级的，但也绝对不是你这种小人物所能驱使得动的。”

“你现在趁早别动你这些小心思，没用的。”徐老头儿冷笑道：“现在我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如果你真的以为我就这么败了那你就错了。”

“哦，是吗？”孙振寰微微一笑道：“你真的以为我要与你比医术吗？哈哈，我才不会那么无聊。你就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离开。

“我在这里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你真的以为这么快就能打败我了？”徐老头儿冷笑一声，他望着孙振寰的背影大声吼道：“你等着我的反击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