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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诸子系年 卷四 一百四十一 ~ 一百四十五

 新用户4541Ay47 2023-04-11 发布于上海

一四一、公孙龙说燕昭王偃兵考

《吕氏春秋?应言篇》:“公孙龙说燕昭王以偃兵,昭王曰:甚喜。龙曰:窃意大王之勿为也。王曰:何故?曰:日者大王欲破齐,诸天下之士,其欲破齐者,大王尽养之,其卒果破齐以为功。今大王曰我甚欲偃兵,士之在大王之朝者,尽善用兵者也,臣是以知大王之弗为也。”燕昭以二十八年破齐,至三十三年卒。龙之说燕昭在二十八年后,是为龙事迹最先可考之年。又下至平原君卒,凡三十三年。(参读《考辨》第百五十二。)此下无公孙龙事。龙卒盖亦在是时。则其生当在燕哙、齐宣时,惠施已老。施之死在魏襄王九年前,龙盖未能逾十龄也。龙寿当在六十、七十间。相传庄周却楚威王聘,威王卒岁,周年最少亦三十,多至四十。下逮惠施之卒,周年五十至六十。时公孙龙不出十岁。若周年逾七十,龙亦二十、三十以上,犹及见周也。《庄》书《徐无鬼篇》:庄子谓惠子曰:“儒墨杨秉四,与夫子而五,果孰是耶?”《列子释文》:“公孙龙字子秉。”然惠施卒,龙在童年,庄周之死,龙亦其学初成,岂遽与儒墨杨秉为五?若公孙龙诚字子秉,则其语盖出庄子卒后,公孙龙成名之际。(又按洪颐煊曰:“秉疑宋误。”马氏《庄子义证》谓:“《尸子?广泽篇》料子贵别囿,即宋子字讹。■料形音均相近。故《尸子》作料。秉与■形亦近,故此又作秉也。”)

又按《淮南?道应训》:“公孙龙在赵之时,谓弟子曰:人而无能者,龙不能与游。有客能呼,龙与之弟子之籍。后数日,往说燕王,至于河上,而航在氾,使善呼者呼之,一呼而航来。”《史记?孟荀传》:“龙为赵人。”(又见《汉?艺文志》班固《注》,及《列子释文》。)则龙之说燕,盖自赵而往,为初出也。

一四二、公孙龙说赵惠文王偃兵考

《吕氏春秋?审应览》:“赵惠文王谓公孙龙曰:寡人使偃兵十余年矣,而不成,兵不可偃乎?龙对曰:偃兵之意,兼爱天下之心也。不可以虚名为,必有其实。今蔺、离石入秦,而王缟素布總。东攻齐得城,而王加膳置酒。是非兼爱之心也。此偃兵之所以不成。”《史记?赵世家》:“惠文十七年,秦拔我两城。十八年,秦拔我石城。十九年,秦败我二城。(《志疑》云:“败当作取。”)赵奢将攻麦邱,取之。二十年,廉颇将攻齐。”龙言盖指是时事。石城者,《通鉴》胡《注》谓即汉西河离石县。高诱注《吕览》,亦谓蔺、离石二县,今属西河。梁氏《志疑》据《赵世家》肃侯二十二年,秦取代、蔺、离石,谓何待是时始拔。然考同篇武灵王十三年,亦云秦拔我蔺,已復複出,况惠文时乎?《赵策》:“秦攻赵蔺、离石、祁,拔,赵请纳焦、黎、牛狐三城以易之。已而背之。秦怒,令卫胡伤伐赵,攻阏与,赵奢败之。”《年表》阏与之役在赵惠文王二十九年。《芹本纪》在昭王三十八年,较《年表》后一年。合之《赵策》,是其事由蔺、离石。此惠文时秦拔赵蔺、离石之的证也。又《西周策》:“苏厉谓周君曰:败韩、魏,杀犀武,攻赵取蔺、离石、祁者,皆白起。”高《注》:“杀犀武于伊阙。”按《年表》,其事在秦昭王十四年,前攻赵拔两城十一年,然则两城者,蔺与祁也。云蔺、离石者,兼言两年事。若当武灵王十三年,则白起尚未用事。此亦秦拔蔺、离石当赵惠文时之的证也。《志疑》又不信赵奢、廉颇伐齐得地之事,云:“是时齐尚至二城,麦邱属燕,齐无可攻。《年表》《田完世家》他处皆无其事,疑《史》误。”不知《齐策》言齐独存二城者,指其五年中最后而言,非齐一败而诸城皆下,即无地可攻也。谓余城皆属燕,特举大数言之,以燕独入齐临滋,又始终主其事也,非谓其他三晋诸国,均不得尺土一城。不博观会通,而一切以绳,失者多矣。(林氏《战国纪年》谓:“据《国策》,邹衍谓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是在威王之世已然。况宣、湣以来,取燕灭宋,楚割淮北,西侵三晋,拓地愈广。而谓七十余城之外惟余莒与即墨,其他别无可取,岂其然乎?”此亦一说。)今以《吕览》公孙龙之言参之,知《赵世家》所记固不误。然则公孙龙对惠文王之言,乃在惠文二十年后审矣。考燕昭王以惠文二十年卒,公孙龙盖即以燕昭卒后去燕适赵。赵惠文初立年幼,主父尚在,未能当国。四年李兑杀主父,其后惠文始自临事。此云事偃兵十余年,语亦适合。龙之说燕昭、赵惠文两君,皆以偃兵兼爱,盖亦治墨学之遗绪,而文之巧辨,故乃与惠施齐名也。

又《吕览?淫辞篇》:“空雄之遇,秦、赵相与约曰:秦之所欲为,赵助之,赵之所欲为,秦助之。居无几何,秦攻魏,赵欲救之,秦使人让赵,曰:非约也。赵王以告平原君,平原君以告公孙龙。龙曰:此亦可以发使而让秦,曰赵欲救之,秦独不助,此非约也。”高《注》:“赵王,赵惠王也。”梁云:“空雄,《听言篇》作空雒,写者误耳。”今按《年表》,赵惠文二十年,与秦会渑池,蔺相如从。二十三年,秦拔魏两城。空洛疑渑池字误。公孙龙正以会渑池之年来赵。据此文,龙盖自始即客平原君家。(林春溥《战国纪年》,以公孙龙此说系于周赧王三十二年秦取魏安城,孟尝君求救于燕、赵事下。时值燕昭入齐之翌岁,公孙龙方在燕。又不悟空雄乃渑池字讹,臆定无据,不足信。)自此至邯郸解围凡二十年,公孙龙常在赵。平原君之厚待公孙龙,可见也。(《文选》邹阳《上书吴王》注,引《新序》:“公孙龙谓平原君曰:臣居鲁则闻下风,高先生之知,悦先生之行。”今按刘向《新序》《说苑》多不可信,此殆以《史记》有公孙龙为孔子弟子而误。)

一四三、荀卿齐襄王时为稷下祭酒考

史记?孟荀列传》:“荀卿年五十,始来游学于齐。驺衍之术迂大而闳辨,奭也文具难施,淳于髠久与处,时有得善言。故齐人颂曰:谈天衍,雕龙奭,炙毂过髠。田骈之属皆已死,齐襄王时,而荀卿最为老师。齐尚修列大夫之缺,而荀卿三为祭酒焉。”此文谓荀卿初来,稷下尚盛,其后诸儒零落,而荀卿独在,最为老师也。然邹衍、邹奭尚在荀卿后,不当与淳于髠并列。(参读《考辨》第一四四。)至年五十,乃十五误倒。荀卿自十五游学来齐,其后曾至燕,见燕王哙。燕王哙不之用,后重适齐,则为稷下列大夫。至旻宋骄矜,稷下先生慎到、田骈之徒皆散,其时薰卿则适楚。(以上均详《考辨》第一○三及一○六。)是皆为《史》文所不具。此云齐尚修列大夫之缺者,以稷下之制坏于湣王末年,至襄王而重修也。今考襄王五年,田单杀骑劫。重修列大夫之缺,当在此后。是时荀卿年逾六十,自楚复返齐。而往者田骈之属同时散亡者,皆已死,故荀卿最为老师也。汪中荀子年表》谓:“荀子年五十,始游学来齐,则当湣王之季,故传云田骈之属皆已死也。”是误谓田骈已死于荀子来齐之前。近人有疑《史》文邹衍以下一节为衍文,谓当以田骈之属一语直接始来游学云云,是荀卿始来,乃在齐襄王时,亦不与田骈诸人相接,阶与《盐铁论》所记背缪,殊不足信。(参读《考辨》一二三。)及襄王死,荀卿乃游秦,(详《考辨》一四九。)《史》谓齐人或谗荀卿,荀卿乃适楚,亦误。盖《史记》述荀子行迹,仅及齐、楚两国,不明其有之秦适赵之事,又谓其为兰陵令而终老于楚,故以适楚移之三为祭酒而去齐之后。今自襄王六年至襄王十九年,前后凡十有四年,荀卿之三为祭酒,当在其时。

一四四、邹衍考(附:邹奭)

史记?孟荀列传》:“邹衍至梁,梁惠王郊迎。至赵,平原君侧行襒席。至燕,燕昭王拥篲先驱。”《汉志》阴阳家有《邹子》四十九篇,班《注》云:“名衍,齐人,为燕昭王师,居稷下,号谈天衍。”又《邹子终始》五十六篇,师古曰:“亦邹衍所说。”王应麟引《封禅书》“齐威、宣之时,驺子之徒,论著终始五德之运,及秦帝,齐人奏之”为证。今按:衍至赵,见平原君,在信陵破秦存赵之后,事见《平原君列传》。其时梁惠王死已七十二年,燕昭王亦死二十二年矣。张守节云:“邹衍与公孙龙同时”,是也。衍已不及见燕昭、齐宣,遑论齐威、梁惠乎?(《文选》阮嗣宗《诣蒋公奏记注》,扬子云《解嘲注》,引《七略》曰:“方士传言邹子在燕,其游诸侯,畏之,皆郊迎而拥篲。”其言或为史公所本,而语差无误。)《燕世家》又云:“昭王卑身厚币以招贤者,乐毅自魏往,邹衍自齐往,剧辛自赵往,士争趋燕。”《燕策》亦云然。(《大戴礼?保傅篇》:燕昭得郭隗,而邹衍、乐毅以齐至,无剧辛。)然其说殊误。时仅有一乐毅耳,邹衍、剧辛皆在后。《史》《策》为盛言士争趋燕,遂误攀后来者为说,非情实也。《韩非?亡徵篇》:“凿龟数筴,兆曰大吉,而以攻燕者,赵也。剧辛之事燕,无功而社稷危。邹衍之事燕,无功而国道绝。赵先得意于燕,后得意于齐,自以为与秦提衡,将劫燕以逆秦,地削兵辱,主不得意而死。”此记赵悼襄王时事。剧辛以赵悼襄三年败死,时为燕王喜十三年。去燕昭王伐齐已四十二年。燕昭招贤,犹在其前。剧辛不在燕昭招贤时仕燕明矣。据韩非书,则邹衍乃与剧辛同僚。去信陵破秦十五年。其自齐赴赵,当齐王建时,在平原君晚节。自赵往燕,则仕燕王喜,绝不与齐宣、燕昭相涉。史公云云,盖误于燕、齐方士之说耳。方士以神仙愚秦始皇,乃引燕昭王、齐威、宣王以为重。若仅言齐王建、燕王喜,亡国之君,不足以歆动始皇之心也。

《御览》四引《淮南》云:“邹衍事燕惠王,尽忠,左右谮之王,王系之狱,仰天哭,夏五月,天为之下霜。”(《文选》卷三十九《注》亦引此条。)据此则衍先已仕燕,后之齐。此似衍早年事,然亦不谓事昭王。至《史记》梁惠王郊迎,或乃由燕惠而误。今姑定燕惠王元年,邹衍年二十五左右,则邯郸围解后,邹衍自齐使赵,年四十八九。剧辛之死,邹衍亦逾六十。其生当在齐宣之晚年也。

《史记?孟荀列传》:“齐有三驺子,其前邹忌,其次驺衍、驺奭。驺奭者,齐诸驺子,亦颇采驺衍之术以纪文。齐人颂曰:谈天衍,雕龙奭。”《集解》引《别录》曰:“驺衍之所言,五德终始,天地广大,尽言天事,故曰谈天。驺奭修衍之文,若雕镂龙文,故曰雕龙。”《汉志》阴阳家有《邹奭子》十二篇。《文选》江淹《别赋》任昉《宣德皇后令注》引《七略》作邹赫子。沈钦韩曰:“赫奭通用。”据此则邹奭在邹衍后。而《史记》以奭与淳于髠、慎到、田骈同称稷下先生。余考邹衍自齐使赵,已在王建八年前后,则稷下故事,疑下逮王建时,犹未全泯矣。

又《汉书?人表》有轧子、焣子。钱大昕《三史拾遗》谓:“即治《春秋》之夹氏、邹氏。轧与夹音相近,焣即聚字,邹与聚声亦不远。”沈钦韩《前汉书疏证》亦谓:“焣子乃邹子之误。《艺文志》有《春秋邹氏传》,盖《孟荀列传》所称三邹子之一。”今按:《人表》轧子、焣子后,即次于沈氏、北宫子、鲁子、公扈子、尸子,皆治《春秋》,则钱氏之言信矣。而《史记?孟荀传》称:“邹衍深观阴阳消息,称引天地剖判以来,五德转移,治各有宜,而符应若兹。”《汉书?严安传》,严安上书曰:“臣闻邹衍曰:政教文质,所以云救也,当时则用,过则舍之,有易则易者也。”此皆言邹子学术大旨之仅存者。凡汉儒治《公羊春秋》,言通三统,改制质文诸说,其实源自阴阳,与邹衍说合。今所谓《春秋邹氏传》,虽不知于三邹子中当何属,又不知其所论者何若,要之或亦与《公羊》家言相近,渊源同自邹衍,则沈说亦可从也。(汉王吉能治《邹氏春秋》。又《盐铁论?论儒篇》,谓邹子以儒术干世主,不用,即以变化始终之论,卒以显名。则邹衍阴阳之术,其先本之儒,汉儒尚多能言之者。)

[附]邹衍著书考

《汉书?艺文志》阴阳家《邹子》四十九篇,班《注》:“名衍,齐人,为燕昭王师,居稷下,号谈天衍。”又《邹子终始》五十六篇,师古曰:“亦邹衍所说。是邹衍书有四十九篇,与《终始》五十六篇两种。”考《史记?封禅书》:“自齐威、宣之时,驺子之徒,论著终始五德之运,及秦帝而齐人奏之,故始皇采用之。”此《终始》五十六篇书,出于齐也。《集解》引如淳曰:“今其中有五德终始,五德各以所胜为行。秦谓周为火德,灭火者水,故自谓水德”,是也。《史》又云:“宋毋忌、正伯侨、元尚、羡门高最后,皆燕人,为方仙道,形解销化,依于鬼神之事。驺衍以阴阳主运显于诸侯,而燕、齐海上之方士传其术,不能通,然则怪迂阿谀苟合之徒自此兴,不可胜数也。”(《汉志》五行家有《羡门式法》二十卷,疑即羡门高,亦传驺子之术而不能通者也。)此《驺子》四十九篇传于燕、齐海上之方士,而尤盛于燕也。《集解》引如淳曰:“今其书有《主运》,五行相次转用事,随方面为服。”《索隐》:“《主运》是驺子之书篇名”,是也。然则两书虽俱出邹子,而实不同。《周礼?大司马》“司爟,掌行火之政令,四时变国火以此救时疾”,郑司农说:“《鄹子》曰: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枣杏之火,季夏取桑柘之火,秋取柞楢之火,冬取槐檀之火。”王应麟谓即《邹衍》四十九篇文,其语良是。《论语?阳货篇》“钻燧改火”,《集解》马融曰:“《周书?月令》有更火之文,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枣杏之火,季夏取桑柘之火,秋取柞楢之火,冬取槐檀之火。一年之中,钻火各异木,故曰改火也。”皇《疏》云:“改火之木,随五行之色而变也。榆柳色青,春是木,木色青,故春用榆柳也。枣杏色赤,夏是火,火色赤,故夏用枣杏也。桑柘色黄,季夏是土,土色黄,故季夏用桑柘也。柞楢色白,秋是金,金色白,故秋用柞楢也。槐檀色黑,冬是水,水色黑,故冬用槐檀也。”《礼运》孔《疏》说与皇同。《淮南?时则训》谓:“春爨萁燧火,夏秋柘燧火,冬爨松燧火。”五时三木,亦承邹说而小变。郑司农所引,盖出《邹子》四十九篇,非出《终始》五十六篇,其说与《月令》《时则》为类。如淳所谓五行相次用事,随方面为服,即以无木改火之例观之可见。又考《淮南?齐俗训》高《注》引邹子曰:“五德之次,从所不胜,故虞土,夏木,殷金,周火。”《文选?魏都赋?注》引《七略》亦云然,此《终始》五十六篇文也。《月令》《时则》言五行,分列四时,始于木,主相生。《邹子终始》言五行,分列虞夏商周,始于土,主相胜,说各不同。《邹子》四十九篇,盖出其所自著。故《史》称:“邹衍以阴阳主运显于诸侯。”(《封禅书》。)又曰:“驺子如燕,昭王拥篲先驱,请列弟子之座而受业,筑碣石宫,身亲往师之,作《主运》。”(《孟荀列传》。)其谓燕昭王,纵不信。然《主运》书,出邹子手著,亦可证矣。至于《终始》五十六篇,师古曰:“亦邹衍所说”,谓之所说,则或其徒述之。故《封禅书》谓驺子之徒,论著《终始》五德之运,及秦帝而齐人奏之也。然则《艺文志》分别两书先后,及其书题名之意,参之《史记》所载,知两书有别,未可混并,昭然显矣。荀子以五行出孟轲,考《月令》《时则》言五行,重在勿夺民时,其义洵自孟子来。五行分配方色,其说亦古。而五德终始,则为晚起。《吕氏春秋?应同篇》始见其说,已在秦始皇时。齐人之奏《邹子终始》,明以媚秦,而上托于邹子。其果为邹子说否,未可定。后人皆言邹衍言五德主相胜,若与《月令》《时则》言相生一派不同。余考《汉志?邹子》书,及班固、如淳诸家旧注,乃知邹子言五行,实为《月令》《时则》所祖,而《五德终始》之篇,其果为邹子当时创说,抑其徒所托,转属未定之疑问也。

一四五、庄子见赵惠文王论剑乃庄辛非庄周辨

庄子?说剑篇》:“昔赵文王喜剑,太子悝请庄子。”《释文》:“司马云:赵文王,惠文王也。名何,武灵王子,后庄子三百五十年。《洞纪》云:周赧王十七年,赵惠文王之元年。一云:案《长历》推惠文王与庄子相值,恐彪之言误。”今按:自惠文王元上推三百五十年,乃当齐桓、管仲之世,彪言固误,然不应一误至此。《田子方篇》:“庄子见鲁哀公”,《释文》:“司马云:庄子与魏惠王、齐威王同时,在哀公后百二十年。”今自周贞定王元鲁哀公卒下数百二十年,乃为周显王二十一年,其时当梁惠王二十三年,齐威王之十年也。(依《年表》乃三十一年。)自此而下五十年,适当赵惠文王元年。因知《释文》所引司马本云“赵惠文王后庄子五十年”,传写之误,乃为“三百五十年”。古书多误,而于年世数字尤甚,率如此矣。然考周显王二十一年,庄子年仅十龄,至二十龄。则下至赵惠文元年,庄周亦六十七十,固与惠文相值,如《长历》所推不虚矣。惟依《赵世家》,惠文初立,年不过十一岁。今《说剑篇》谓其太子患王之好剑,乃募能说王止剑士者。量其意绪,非甚童弱。则其事最早当在惠文初元二十余年后。《世家》:“惠文二十二年,置公子丹为太子。”即孝成王,不言其前有废太子事,乌得别有太子悝?且其时庄子年最少亦逾八十,而谓其远道而来,为太子治剑服三日,以见赵王论剑,而冒不测之险,必不然矣。昔人均断《说剑》为伪篇不足信,然未能详考其年者,余故为论定如此。(参读《考辨》第八八。又按《抱朴子?钦士》谓:“庄周未食而赵惠竦”,不知是即据《说剑》,抑别有他据。若使别有他据,是庄周固曾至赵,然亦仍无以证《说剑篇》之真。)

又按《楚策》:“庄辛说楚襄王,不听,去而之赵。留五月,(《新序?杂事二》作:“不出十月。”)秦果举鄢、郢、巫、上蔡、陈之地。(《新序?杂事三》,作:“王果亡巫山,汉、鄢、郢之地。”)襄王于是使人徵庄辛于赵。”秦拔巫,在顷襄王二十二年,正赵惠文王二十二年,置公子丹为太子之岁。(《周季编略》亦代楚召庄辛在此岁。)然则庄辛曾留赵,推其时,与《说剑》所云略相当。岂传说之初,本以为庄辛而后乃误以属之庄周者耶?(《韩非?喻老》:“楚庄王欲伐越,,庄子谏。”亦庄辛,而《文选》卷五十五《注》引,亦误作庄周。)

金正炜《国策补释》云:“《史记?楚世家》,顷襄王二十一年,秦拔我郢,烧夷陵,襄王东北保于陈城。二十二年,秦复拔我巫、黔中郡。《白起传》:白起攻楚,拔鄢、邓五城。其明年,攻楚,伐郢,烧夷陵,遂东至竟陵。楚王去郢,东走徙陈。《秦本纪》载武王二十八年取鄢、邓,二十九年取郢,与《起传》同。是楚失鄢、郢不在一岁。《策》云庄辛留赵五月,疑当作五年。襄王十九年,楚割上庸、汉北地予秦。辛去楚当在顷襄十八年,讫于秦人躯巫,适为五年也。”据此庄辛留赵实久。又辛系文学之士,其说天子、诸侯、庶人三剑,层累敷陈,亦与蜻蛉、黄雀、黄鹄、蔡圣侯之喻,取迳相似。则其文亦疑本出庄辛也。(今《说剑篇》屡及周名,盖非其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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