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 思寄

木木8uxsrag6mw 2023-04-12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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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难以忍受的绵长雨季……”

泪

鱼

一段难以忍受的绵长雨季，森森甚至想过要把衣服全部塞进薯片桶里躲避潮湿天气。现在是西历某年的某段被无限拉长的雨纷纷时节。下班回家经过便利店还是想进去，不为别的，只是工作让她迫切需要做一点无意义小事来缓解疲惫。穿着洗旧杏色长袖的服务生扫完收银台上的几罐汽水，问“要不要塑胶袋？”头脑也好像受天气影响而变得呆滞昏涨，她眼前恍惚一瞬后垂下视线说“要，谢谢。”提着它一路咣啷乱响走向巷子转角进去的民房。靛蓝楼宇门上几块撕不干净的塑胶纸，还有新贴不久的，红底黄字的煤气配送电话。

电控锁已经年久失修，刷过门禁卡后的开门声不清脆，带有铁锈和门框摩擦的迟钝感，像老得不能再老的一只老家养的年迈土狗拖着早已成为累赘的躯体挪去院子里，然后眼睛半睁半闭呆上一天。森森已然习惯。家里住在3楼,有一个只比客厅小一点的卧室，因为认为睡觉是人类最为隆重的编织生命时间而没有租楼梯向左走那边由卧室切出一半厨房的户型，而她也几乎不开火。

卧室有一大面防盗窗，上面特地盖一层厚厚的防光深蓝布窗帘。躺在床上她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食物提不起兴趣的，明明童年的梦想是开面包店，现在连公司聚会切过来的一小块蛋糕都只是吃两口就腻味。

恍惚间眼前出现老家的砂石地，一条土坡延伸下去两边都是熟识的人，跟着姐姐一直下去能走到好想永远不知道用黄澄澄暖光灯把陈列的糕点照得诱人的昏暗面包店。幼年的森森没有一次空手走出来，因为糕点阿姨认识森森妈妈，没有钱也能得到一小块鸡蛋糕，然后甩着脏手去摘路边的狗尾巴草。有一种红紫色的花里面有甘甜的汁水，含着花茎吮吸能满足她对仙女的全部幻想。直到有一次一只蠕动的蚂蚁掉下来，她再也不愿碰这种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离开老家来到广东找到这份工作的时候吗？前几天妈妈打电话来“爸妈年纪大了，不能一直陪你……” 森森想，要回老家结婚吗？其实她心里也一直记挂着松散在床上，生活需要几个子女轮着照顾、受病痛折磨的奶奶。森森放小长假回家的时候妈妈招待来家里的朋友吃饭聊天，那个阿姨喝酒喝得面红腮胀，说着她妈妈活到84岁，在感受到人即将去世是晚上，由于晚上去世会对后代造成影响说法，当时把大补药材掺进参汤吊着命直到第二天早上。她们两个人喝得半醉，摸着劲酒酒杯大声攀谈，满面红光。森森觉得，喝酒的人好像都不正常，拿起酒杯没多久就变得有点疯痴，可是自己应酬的时候也是怎么说都要喝一点酒。

好像离家乡越来越远了，回家时见到好些生面孔。回想那些伤心错愕的往事，只觉人生如寒冬般寂寥。但是某些午夜梦回仍会浮现在眼前，她的家。冒着白色蒸汽的小汤馄饨店，附近牙科诊所的阿姨帮她拔掉好几颗蛀牙，再往后走是门口张贴着下生肖码注的相关信息，由烟味笼罩、传出搓麻将子的声音和麻将机洗牌的机器声的麻将馆……现在只有无声的空间和窗缝打开的微弱风声。

她想家，想念姐姐，想念那些炸油酥糕和鸡蛋糕，想念妈妈做的菠菜肉丸汤，原来不是天气而是思念。所以在昏晕潮湿的雨季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洗澡后抱着被子昏沉睡去，明天还要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