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清明节前的一天，我去找老S。 吃过中午饭去的。 去的时候他在喝茶，一个陌生的客人，一口河北口音。 我对河北口音印象深刻，是当年的5舍107，就住着一位河北姑娘。 她每天早晨都用巨大的嗓门充当着我们的MOMING CALL，在叫我们起床占座位上课这件事情上，不遗余力，执著得较真。 重庆的冬天是很冷的，那种湿冷，是走在通往教学楼的路上，可以看见雾锁重山的那种冷凝。 谁都想在被窝里多呆5分钟，然而，这位姐妹的声音，永远在那个你大脑混沌着似梦非梦之间的时候，混响在走廊里，如魔音入脑。 不情不愿起床拥抱寒冷那一刻，我觉得她是东方不败转世。 多年后她在班级群里炫耀自己的儿子乖巧，说，这娃上幼儿园从来不迟到。 我只能捧着手机傻笑。 那大嗓门，谁能睡得了懒觉？ 这一回，在老S家的客厅里，再一次邂逅了这种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方言。 本能的反应是，自动走远。 去坐在了边外一个角落。 半晌之后客人走了，老S过来寻我们，一脸倦色。 我紧张，没有人情味地直接问：怎么了，昨晚的茶有问题吗？ 他说，茶没问题，只是昨晚太晚睡了，本来中午饭后想睡一下，刚躺下这个客人就来了，有客来访不接待又不行，没想到聊了半天，一斤茶都没买。 我们看着他的倦色，想着，春茶季赛程过半，他也已经辛苦了这20来天了，也是时候该身体撑不住，需要多多休息了。 遂劝他去小睡一会儿。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人如果没休息好，茶怎么能做得好呢？
《2》 后两天，去了另外一个镇子，另外一个茶农老大哥家。 也是认识了七八年的老朋友。 去之前约好，中饭后到。 是故意选择错开饭点的，毕竟，不太好意思在饭点去叨扰别人，不熟悉的人在一起吃饭，很尴尬。 尤其是茶季，每个茶厂都忙得要死，去了人家还要招待，安排吃饭，这时候哪好意思再去给人家添麻烦。 那天有条常走的路修路了，导航偏到另一条路上去，多走了半小时。 到的时候，厂子一片安静。只有一个工人在盯着茶。 那厂也改了，不再是从前的平房，而变成了高高的大大的楼房。 有点不敢认，报上了老板的名字，这才对上号。 工人说老板在楼上午休，他上去叫了一下，不一会儿，茶农老大哥就下来了。边下楼梯边穿外套，脸上还有未散的红霞。 我打趣说，大哥，最近效益不错啊，盖了高楼，还喝上了小酒。 他笑，这两天有点湿，身上痛，喝两杯酒舒服一点。 那时候我有点后悔，早知道应该再晚一点来，让人家多午休一会儿，做茶是最累人的，并且，这位茶农老大哥，也不年轻了。 坐下来喝他新做的茶，茶过三巡，外面又有车来了。 两辆车上下来四个人，看样子跟他也熟，进来就熟门熟路地找茶喝。 于是我们隐退。 没想到茶农老大哥并没有陪那后来的一拔客人喝茶，反而送了我们出来，我示意他去招待客人，他说，不用，他们自己泡就好。你们走了我再睡一会儿，酒劲还没散。
《3》 今年的春茶季，好多次路过方大师家门口。 总是静悄悄的。 院子里没有车，也没有人，只有厂房里，有轰鸣，有人声。 想起三四年前的春茶季，方大师家门口，是连车子都停不下的——已经车满为患了。 那时候，五湖四海蜂拥而来的粉丝，瓜分着方大师春茶季宝贵的制茶时间，各种请教，各种膜拜，各种探讨，各种拍照..... 有一天我经过他的家门口，正巧遇见他送客人出来，照面的那一刻，满脸憔悴，疲惫不堪。 那时候才惊觉，方大师已经是年至不惑，在这繁忙的春茶季，又要做茶，又要监工采茶，还要迎来送往兼顾人情，实在是，太累了。 后来的几年，方大师家改换门庭，也不再随性地开门迎客。 茶季时的拜访潮，消停了好多好多，留给方大师做茶的时间，也愈发地多了。 后来听说他的产量一年一年，渐渐地增加了。 真心感到欣慰。 茶季，大师就是应该做茶的。 招待和开坛授课，且等到夏天，冬天的时候去吧。 为世人多做一些好白茶，是方大师不可推却的责任夙命，至于像花蝴蝴一样四处翩跹地公关讲学，就留给那些做茶走马观花，喜欢讲经说法的“营销型”大师们吧。 有时间四处授课的，大多没时间精研本职。 李麻花的圈里，一个一年到头到处教人开公司的，自己从来没有正经做起来一个公司。 他的头衔是：**平台联合创始人；**品牌管理合伙人；**资金管理投资人；**行业资深策划人；**文创产业投资顾问..... 净是虚的。
《4》 不建议淘茶客在春茶季的时候上山淘茶，除了上述有关“打扰制茶师休息”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因素。 那便是，如果没有熟人引路，春茶季的时候去茶山寻茶，极大可能败兴而归。 大概率会找不到人，或者寻不到茶。 尤其去一些知名的茶山，比如太姥山。 酒香不怕巷子深，茶好不怕山太高。 这些知名的茶山，这些年来脍炙人口，盛名在外，早已经被各路淘茶客哄得极为傲娇了。 他们的眼界，也经由这些年白茶的高歌猛进，而变得开阔，变得不流于俗。 所以，等闲的淘茶客去到那里，一般是不太受重视的。 说得现实一点，如果不是一次性拿货五位数以上，可能，大家都未必看在眼中。 尤其一些淘茶客，是抱着参观，学习，观望的态度来的，像本文开篇老S遇上的那位茶客，便是学习了一个下午，却一斤茶都没买，只拿了张名片就走人的。 这样的客户，一方面占据了制茶师茶季宝贵的休息时间，另一方面，也让制茶师们承担了一部分不该承担的扫盲工作。 当这样的客人太多的时候，制茶师们往往选择避而不见，派家里打杂的、不太懂白茶人出来应付一二，如此这般，哪能真正学到茶知识，或者拿到好的货源呢？
《5》 另外，好的货，稀缺的货，其实都是会留给老客户的。 毕竟，老客户才是茶厂一整年收入的重头。 万一得罪了老客户，可能今年的收入会腰斩一半，谁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新客户，未来尚不明朗，一切都未可知，今年拿了100万货，明年一斤不拿的情况，比比皆是。 市场上，不稳定因素太多。 并且，新客户还不怎么懂茶，像真正的荒野白茶，今时今日是不太能拿得到了。 能拿到的，估计就是一些大路货：普通的银针，牡丹，寿眉。 要想要老白茶，呵呵，真的是没货啊。 去翻仓库也没用，他们的仓库也是空的居多，或是被人订走的货暂时存放在那里，不敢卖的。 当然也许会碰到贪心的茶厂老板，改个年份卖给不怎么懂茶的新客户，或是把抛荒白茶当荒野白茶卖给新客户，也是有可能的。 SO，这时候上山的淘茶客，就非常尴尬。 喝不懂，心里没底，拿货量就不大，于是不受重视，也拿不到稀缺的货源，也学不到真正有用的东西。 去了，也只是闲逛一狂，就当郊游了。 但真正想要找到靠谱的货源，找到真正的货源，找到工艺好的茶厂，除非有人指点，否则，走马观花，真的很难，很难。
《6》 当然四五年前，情况并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福鼎白茶还在崛起中，那时候大家的姿态都比较低，那时候大家的胃口都还不大，那时候客户手头的资金还很宽裕，一下子能拿一大车子货。 那时候上山，就算是茶季，茶厂老板们也是有时间接待，可以认真接待的。 那时候一块饼两块饼，也是出货，也可以兴高彩烈。 而现在，淘茶客们还是去点头吧。 点头有许多的茶叶店，他们或多或少，有固定的茶厂资源，或是亲戚，或是朋友，或者就是亲兄弟。 开店的人，大多不做茶，在茶季，有的是时间带客户上茶山看茶，带客户一款一款的品茶，一冲一冲地给客户介绍茶，一点一点地解决客户关于白茶的各种入门级问题。 扫盲，他们来做，比让茶厂的老板们来做，更合适。 他们更加可以满足淘茶客们寻茶，学茶，品茶，旅游方面的所有需求。 当然，根本上，还是要找靠谱的茶叶店掌柜才行。 遇上个忽悠的，也挺惨。  |
|
|
